好萊塢編劇大罷工傳聞的背後

日前，據媒體報道，美國編劇工會（WGA）已與製片公司們達成初步協議，在未來三年中WGA成員將在原合同數額不變的情況下，額外獲得一億三千萬美元，同時，在數字發行、親子休假和喜劇特輯等方面也將獲得前所未有的權益。該協議已獲得WGA成員的贊成票，瘋傳的好萊塢編劇大罷工不會上演了。除了惹眼的巨額賠償，這則報道也引發了一連串的好奇：WGA是幹什麼的？這個協議是什麼？編劇為何要威脅罷工？憑什麼要求這麼多賠償？今天，本文就和各位讀者說一說大罷工傳聞背後的真相，共同了解好萊塢輝煌的幕後推手——編劇們的荷包。

「編劇大罷工」博弈的主角——WGA與AMPTP

好萊塢的這場博弈發生在編劇和僱主之間，前者的代表是美國編劇工會（WGA），僱主的代表則是電影與電視製片人聯盟（AMPTP）。實際上WGA並非是一個聯盟，而是兩個聯盟——美國編劇工會東岸工會（WGAE）和美國編劇工會西岸工會（WGAW）的合稱。

美國第一個編劇聯盟於1921年成立，名為「電影編劇協會」（SWG），但從20世紀30年代起它才開始履行聯盟職責、涉及集體談判和保護成員利益等。隨著時間的推移，聯盟的權力和範圍不斷增長，先後吸收了多股力量，如美國作家聯盟（自1933年起）、廣播編劇協會（1942年），最後還成了電視編劇（1948年）的代言人。

直到1951年，因各方訴求的差別，聯盟一分為二，形成WGAE和WGAW並存的格局。WGAE代表密西西比以東的電視、廣播和電影的編劇，而WGAW則主要代表好萊塢和加州的電視、廣播和電影的編劇。

電影電視製片人聯盟（AMPTP）則是由超過350個電影和電視製片人組成，其中包括工作室、廣播網路、部分有線電視網路和獨立製片人。AMPTP代表「僱主」，涉及創意產業80個集體談判協議，包括與美國音樂家聯盟、美國廣播電視藝人聯合會、美國導演工會、國際戲劇舞台員工聯盟、國際電氣工人兄弟會、美國演員工會、工人兄弟會，當然還有今天的重點——與美國編劇工會之間的集體談判協議。每隔三年，WGA和AMPTP都會談判形成一份新協議。圍繞這份協議的續約談判，便是博弈的核心戰場。

「編劇大罷工」博弈的終結者——WGA&TP

這份協議涵蓋了關於如何僱用、解僱、對待、補償編劇以及如何為編劇署名等一系列問題。其中涉及財務的條款是雙方談判的焦點之一，主要包括兩方面內容，通俗地講，一方面是規定電影和電視製片人必須向編劇支付高於特定最低工資標準的薪酬；另一方面是規定電視節目或電影日後賺取的收入，編劇也應參與分賬。

好萊塢編劇的「最低工資標準」

這一標準，針對的是固定收入部分。WGA協議有部分內容規定了「WGA最低報酬」，即每項工作（如起草或重新編劇）中編劇獲得的最低工資。這部分收入通常在節目或電影製作前或製作過程中支付。

以一部「低預算」（即低於500萬美元）的故事片為例，WGA對原創劇本的最低薪酬為71236美元（略高於一部預算500萬美元電影的1.4%）。對於預算超過500萬美元的電影，原創劇本編劇的收入會翻番，達到133739美元。由於編劇的作用不同，收入差別也較為明顯，可參見下圖。

在該協議中，同樣對電視、廣播和網路節目編劇的最低薪酬做了規定。

好萊塢編劇的績效收入

和很多行業一樣，出於工作激勵的需要，好萊塢編劇的另一部分酬勞來自與電視節目或電影財務表現掛鉤的績效收入。這項收入可分為兩大部分——權變報酬和復映復播追加酬金。權變報酬是一部電影或電視節目所產生利潤的一部分，通常是留給大製作節目的大編劇的。WGA並不要求為其所有成員支付這部分報酬，也沒有涉及這些報酬的金額問題。與此不同的是，所有WGA編劇都有權獲得復映復播追加酬金，這是收入中嚴格規範的部分。這部分酬金如何組成呢？

以一部故事片為例，編劇的復映復播追加酬金主要來源於以下放映渠道：

免費電視——發行人全球免費電視重播所獲總收入的1.2%。

付費電視——發行人全球重播所獲總收入的1.2%。

家庭娛樂（即DVD、藍光光碟和VHS）——公司應收賬款總額（或「製作人總收入」）的第一個百萬美元的1.5%，再加上之後收入的1.8%。另外還有1萬美元額外的「DVD腳本費」支付給編劇。技術上看，家庭娛樂涵蓋DVD的腳本，但實際操作中，無論DVD發行是否包含腳本費都需支付腳本費。

基本有線電視——發行人全球重播總收入的1.2%。

以上所有金額都假設項目只有一名編劇。如果一位編劇署名的名頭為「故事」（Story by），而另一位編劇的名頭為「編劇」（Screenplay by），則復映復播追加酬金將按1:3分配，即「編劇」拿75%。2015年，WGAW代表故事片編劇收取了1.38億美元的復映復播追加酬金，其中71%來自電視播放。

電視復播追加酬金則更為複雜，不僅因為節目的類型廣泛，還牽涉重播和節目銷售。儘管預先支付的款項與節目類型和播放渠道相關，但復映復播追加酬金通常與節目的持續時間掛鉤。這表明，一檔一小時黃金時段網路電視節目的編劇獲得的預付，要比一小時基本有線節目的編劇高很多（最低報酬分別為38302美元和26575美元），如果節目有機會重播，則他們獲得的報酬差不多。

儘管組成部分和計算公式基本相同，但是編劇實際獲得的精確報酬數額因製作的項目不同可能相差甚遠，主要取決於編劇所做工作量、影片在哪裡放映、財務表現如何等等。因此，很難籠統地回答「編劇能掙多少」這個問題。

好萊塢編劇為何威脅要罷工

在此之前的WGA協議，有效期從2014年5月2日到2017年5月1日。假設協議無法達成並獲得各自成員的同意，WGA將號召成員舉行罷工，屆時已開拍的電影和電視節目將停工，直至雙方達成一致並簽署新協議。罷工是WGA用來向協議談判施壓的手段，至少會產生以下兩方面影響：

工作室沒有任何新內容出售。這將觸到他們的底線，直接損失是廣告收入損失以及可上映電影減少），間接損失是劇本沒有修改，導致產品質量下降。

編劇罷工帶來的影響遠不止編劇。被取消或暫停的電視節目及電影的所有演員陣容、工作人員和支持人員都將失業。

一般來說，在續約談判中雙方都傾向同意適度提高最低報酬和復映復播追加酬金，並簽署新協議。但這次不同，WGA堅持要求接下來的三年大幅提高報酬。根本原因在於，主要工作室的利潤都在上升，但編劇的平均薪水在降低。WGA希望爭取更高的最低報酬和重播追加酬金來沖抵這種下降趨勢。同時，WGA健康保險計劃存在破產風險，需要僱主多出些錢以穩定收入。

對此，WGA明確表示：「娛樂行業現在是最賺錢的時候。2016年，主宰電影和電視市場的六大媒體公司（即好萊塢六大）營業利潤近510億美元，幾乎所有編劇工會的編劇都歸屬這六大媒體公司。過去十年利潤翻了一番，而且還在持續增長。娛樂業繁榮靠的是WGA成員創作的內容，這些內容推動了媒體公司的全球增長以及在線視頻發行的迅速崛起，控制內容的公司多次從中獲利，編劇理應從這種前所未有的繁榮發展中分一杯羹。」和所有的產業罷工一樣，好萊塢編劇希望爭取的也是更多的收益和權利。訴求的背後，則是WGA眼中的行業問題。

問題1：電視編劇的收入減少

與幾年前相比，當前許多電視節目每季的集數減少了，而且編劇還需簽署排他協議。這意味著他們拿到的錢在減少，甚至在某些時候是大幅下降。

WGA 表示：在這樣一個「電視鼎盛」時代，電視節目越來越多，每位電視工作者都能找到賣方市場，為何電視編劇的平均收入卻在下降？

拿WGA最低報酬（即僱主允許向編劇支付的最低金額）的編劇比例過去3年大幅增加，如下圖所示。

WGA曾做過統計：各種水平的編劇或製片人一年的工作報酬都在不斷下降，平均降幅為8%-26%。即使並不在整體協議之內的節目運作人收入也下降了21%。

問題2：WGA健康計劃的漏洞

WGA的健康計劃存在1.45億美元赤字，這意味著除非有重大改變，否則將於2021年破產。僱主對此計劃的財務支持低於對導演的支持（對編劇的支持比例為9.5%，對導演為10.5%）。此外，由於最低報酬的結構複雜，多數電視編劇獲得的實際支持比例僅為6%。

下圖展示了WGA預測的健康計劃困境（2017年以後的數據為估計數據）。

WGA要求僱主為該計劃支付更多資金，或用他們的話說：「在這輪談判中，我們並不尋求更好的健康計劃，而僅僅是一個讓我們有償付能力的健康計劃。」

問題3：發展實踐中的變化

WGA協議嚴格禁止編劇免費工作，並詳細規定了每一階段工作（如開發、初稿、改寫、修改等）的最低報酬。但是，近年來卻越來越多地出現一種「一次性」協議，即編劇的腳本只能得到一次性報酬。通常，絕大多數腳本會在拍攝前數次修改重寫，因此這意味著一次性協議使編劇免費承擔額外工作，編劇酬勞也在無形中降低。

正如WGA描述的：最壞的待遇——預寫、免費重寫、劇本拼湊、電影劇本創作室及一次性交易——各種收入級別的編劇都受到剝削，但較低收入級別的編輯受害尤其大。其中許多都是執行問題，因為免費編劇創作已被視為不合法。我們的合同目前允許一次性交易，而當前談判的一個目標就是改變這種情況。

結語

經過談判，罷工沒有付諸實施，博弈也在雙方協商一致時終止。可是在此過程中表達出的娛樂業各角色利益訴求，以及顯示出的雙方的對抗、制約與依賴，說明了利益分配結構相對合理性的重要作用。目前，我國大娛樂產業的多數行業協會，暫時仍無法發揮如WGA、AMPTP一般的作用，這更需要業各方從業整體發展的高度，審視、反思、調整利益分配方式，均衡地滿足各方合理訴求，實現各崗位人員的應有價值，推動業界的和諧、共贏、共進。當然，也更希望中國的WGA和AMPTP能夠早日出現。

（圖片、數據和有關資訊源自網路，歸其權利人所有）

參考資料：

鳳凰娛樂：美國編劇獲賠1億3000萬 罷工不會發生

http://ent.ifeng.com/a/20170504/42915998_0.shtml

參見Stephenfollows.com：WGA Writers』 Strike 2017: The numbers behindthe demands

https://stephenfollows.com/wga-writers-strike-2017-numbers-behind-demands/

轉載須知

本文系華誼兄弟研究院出品。轉載須在文首署名華誼兄弟研究院（微信公眾號：HBresearch）。如有侵權，華誼兄弟傳媒股份有限公司保留採取相應行動的權利。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