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冰正像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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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盧舍那大佛

在傳統佛教造像里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幾乎所有的石窟、造像碑、以及廟堂造像都有種正面律特徵。「正面」百度對其定義為：建築物臨廣場、街道或朝陽的一面，也指人體前部所向的一面，與側面、背面、反面相對。「正面律」一般指古埃及浮雕和壁畫的共同程式，其表現方式為人物頭部均為正側面，眼睛為正面，肩及身體為正面，腰部以下為正側面。

埃及正面律浮雕

本文里借用「正面律」一詞，主要是用來描述傳統造像里佛像的圓雕或浮雕的朝向模式。一般呈現為三種正面律模式。第一種模式為標準正面律：其表現模式為佛像頭部和面部為正面；身軀為正面，能見雙肩；雙腿以及腳為正面。第二種為半標準正面性：其表現模式為佛像頭部，身軀，雙腿，這三部分中有一部分或兩部分有水平的扭轉。第三種為自由正面律，其表現模式為佛像裡頭部身軀四肢不僅有扭轉而且還有仰俯，動態複雜，本特徵是佛像三部分正向面對觀者時候，觀是看不到佛像的背部。換句話說，正面律佛像最大的特徵是該雕塑的背部和後腦勺被簡化處理或完全不處理，甚至將背後重新配置牆體擋板，將其轉換成另一正面。

敦煌莫高窟石窟

傳統佛教造像中，在廟堂或石窟里的主尊造像大多具有以標準正面律的模式特徵。此場域中的主尊聖像大多是佛陀或菩薩本尊類，一般都是結跏趺坐、善跏趺坐、交腳倚坐、半跏趺倚坐或標準站立姿態。這幾種姿態如圖所示，都是頭部，胸部，雙腿在一個朝向上無扭轉，中軸線明顯，除手臂之外，基本上呈現為左右對稱模式。

敦煌交腳彌勒佛

具有標準正面律的主尊聖像會有一種莊嚴肅穆、穩重崇高的效果，非常符合廟堂或石窟整體氛圍需求。如叢林伽藍大雄寶殿的三世佛、五方佛或七佛造像，大多在金剛須彌台上一字排列，每尊佛都以標準正面律的方式塑造，其變化主要體現在手印和法器上。

華嚴寺五方佛

還有就是以萬佛龕整體排列模式出現，成一種裝飾四壁的矩陣，每一龕佛造像幾乎都是標準正面律模式。

安岳毗盧洞龕佛陣

大足北山孔雀明王及其兩邊的佛壁

第二種半標準正面律造像模通常運用於石窟或廟堂的主尊兩旁或兩側的協侍或護法類造像上。協侍或護法環拱圓弧中心的主尊，四散兩旁，善男信女進入此場里時候，立馬被強烈場域氛圍環抱。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基本上每尊造像的軀體或頭部都有一些水平扭轉或仰俯調整，同時四肢的擺布弧度遠遠大於主尊之動作。比如天王殿里的四大天王與彌勒佛的關係具有典型的這種特徵。天王殿通常又稱山門殿，是寺廟的迎客門店。當信眾爬山涉水徒步進入山門殿之時，首入眼帘的就是遊戲坐姿於殿正中前方金剛台座的心寬體胖笑容滿面的彌勒佛，歡喜心油然而生。此時環顧則具忿怒相雄踞兩側的四大天王，立馬升起敬畏之心。兩側體量巨大天王造像一般都坐於台上，甲胄滿身，四肢大多成放射狀分布，手持法器神寵，腳踏小鬼魍魎。無論多麼的複雜姿態，四尊天王的視線都是以天門殿廳堂中心，善眾必經之道的節點上。天王身軀的微扭轉與仰俯都以信眾為目標，故其正面部皆是朝向廳堂中央的。環顧四周，無論彌勒還是天王及其背後部眾都是背貼牆壁，身軀面容視線都暗合正面性造像規律。

樂山東方佛都天王殿

再看雙林寺的托座力士，雖然處於須彌座的四周，其造型模式依舊是運用半自由正面律進行塑造。須彌座的造型特點是上下寬大中間向內縮的座型。力士以成對的方式出現在在拐角處用身體或四肢用力托住上下寬大的台基和檯面。須彌座下的力士是鎧甲力士，外側兩力士坐在台基上，右腳弓步左腳箭步以肩背扛檯面雙臂支撐在雙腿上（右側的則完全對稱出現）。其勁穩定實沉，具有扛萬鈞之力。而中間對稱的托座力士（偏右者缺失）則是右腿弓步腳懸空，同樣的肩扛臂撐。在托座的發力中懸空之腿增加了一種動感。雖然四位托座力士的動態非常的誇張，從正面看頭軀幹四肢都是在一個朝向上，只有左右上下空間上的動作姿態，側看則是無變化，依舊是遵循了半自由正面律的造像模式。

雙林寺托座力士正面，側面圖

第三類自由正面律造像模式通常運用在羅漢以及天龍八部供養善信等造像之上。其表現模式為頭部身軀四肢不僅有扭轉而且還有仰俯，動態複雜。傳統造像儀軌經典《佛說造像量度經》對其幾乎沒有規定和限制，給予了造像者極大的自主空間。以經典的羅漢圖為例，唐末五代著名畫僧貫休和尚所繪十六羅漢圖被《宣和畫譜》讚譽為：「狀貌古野，殊不類世間所傳，豐頤蹙額，深目大鼻，或巨顙搞項，黝然若夷獠異類，見者莫不駭矚。」貫休所繪羅漢作品在中國繪畫河流中是輝映古今的名作，不管作品的創作風貌，還是筆墨技巧，歷來都受到很高的評價。其16尊羅漢中的姿態分布是正面身羅（漢雙肩雙手雙腿）9尊；側面身羅漢（單肩單手臂單腿）4尊；背面身羅漢（背部雙肩單手臂單腿）3尊。其繪像中正側面身的羅漢佔到82以上，而背面身像僅僅佔18%。若從羅漢頭部的正側背三個角度來檢視，則沒有一尊是以後腦勺示眾。雖說是二維繪畫作品，其正面律也是佔有絕對大的比值。

背面圖3尊

側面圖4尊

正面像9尊

雲南昆明筇竹寺內五百羅漢彩塑，為清朝造像者黎廣修帶徒弟五人，歷時七年完成。塑像造型逼真，神態各異，匠心獨運，都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群像雖各自不一，但間隔得體，相互呼應，色彩協調，衣紋優美，自然和諧，在傳統羅漢造像中是一顆璀璨的明珠。在這眾多的羅漢群里沒有一尊是以全背面作為面對造型的，基本上都是以正面規律進行創作的。雖然其間有身軀肢體的仰俯扭轉、頭部的仰天俯地、探臂摘星攬月，足踏神獸瑞禽、眼光側看回眸；群像無論單尊還是組合都是以正面朝向進行創作。

筇竹寺羅漢

而天龍八部里的迦樓羅幾乎所以能看到的造像都是對稱展翅兩爪左右分，露出腹部正面俯視狀。香樂之神乾達婆與能歌善舞的歌唱之神緊那羅，在造像中常常是縈繞天頂滿壁風動的各種曼妙姿態出現，但依舊是以面部與身軀的大部分正面來展示。

天龍八部之迦樓羅大鵬金翅鳥

天龍八部之緊那羅音樂家

最後獨立的傳統圓雕佛像依舊是以正面律來進行處理的。身軀的側面處理相對簡單，背面甚至不做處理或者將背面重新配置擋壁背光或其他神格造像類容，從而將背面也轉化成一種正面模式。獨立圓雕造像通常在廟堂或廣場正中央基本屬於圓心位置。這類常常將單尊造像複製成三尊或四尊然後互相背部相靠在一起將背部隱藏起來，將背面置換成正面。對於獨立小尊擺件，在造像之時就早已準備好將其靠壁擺放或佛龕陳設，背面依舊不再造像者關注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