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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記憶 重五「撞蛋」

重五「撞蛋」

--童年記趣之一

文丨麻欽傑

染紅了,雞蛋,染紅了,不是雞蛋。

小脖子掛著「蛋袋」,蛋袋裡有一串染紅的雞蛋,上面那枚是大嬤送的,下面那枚是上屋的表嬸給的……

一串雞蛋,一串染紅的雞蛋,就是我們物質貧乏年代、飢餓童年的一臉笑容,一地的蹦蹦跳跳和滿滿的自信、驕傲。

「鼻涕佬……爛頭忠……爛牙齒……」在我七十年代中期,童年重五的清晨,我在自己房屋走廊上發出這樣聲聲的叫喚,以他們的綽號的引來了一個、二個、三個……住在上屋、左右屋的小夥伴們。我們很快會聚到我房屋走廊下,比一比誰的蛋袋精緻,比一比誰的蛋袋裡面的紅蛋多,比一比誰的蛋袋裡面的紅蛋大。

前奏完成,接下去就是我們精彩「撞蛋」節目閃亮登場。

那一年的重五。在我房屋走廊下。我們從心愛的蛋袋裡摸出心愛的紅蛋,握在手心裡,露出尖尖的蛋頭。鼻涕佬與爛頭忠搶先開仗。他們一對一側身站好馬步,「一、二、三」,鼻涕佬與爛頭忠在我們異口同聲的口令下,各自舉蛋撞向對方的紅蛋。「啵」的一聲,爛頭忠的紅蛋頭破了殼,鼻涕佬「嘿嘿」笑著,笑納他那蛋榮升為「蛋王」,有資格接受我們的「紅蛋」挑戰。我們分吃了爛頭忠的破殼紅蛋蛋白,黃金色的蛋黃是紅蛋主人的。鼻涕佬與爛頭忠是最喜歡吃蛋黃的,小孩子不能無緣無故剝掉紅蛋吃,否則會給大人戲笑為「饞嘴貓」。打了蛋戰後的破殼蛋,我們小孩子可以張揚著吃,大人不但不說三道四,還會討好的問上一句,「誰贏了啦?」

咂咂嘴,不過癮。我拿出紅蛋,要挑戰鼻涕佬的蛋王。

我拿出上屋表嬸送的紅蛋。鼻涕佬用力吸進將要流到嘴巴的鼻涕,嘿嘿又一笑,站到我的對面,我們慢慢的舉起紅蛋,慢慢的平拳推進各自的紅蛋。倏地,鼻涕佬縮了回去,我的紅蛋撲了個空。「你那紅蛋是我媽送的,我不和它撞。」上屋表嬸就是鼻涕佬的媽,她是個會講究的人,給蛋上色也只一點淡紅,怕浸進蛋白,人吃了不健康。鼻涕佬認得他媽媽做的紅蛋。

我要換個蛋跟鼻涕佬撞。這時,「硬頭」巳經拿出蛋,要和鼻涕佬開仗。

「硬頭」不是本地人,其父在供銷社工作,一家人租房住在我隔壁。他們家的糧食是憑糧票國家供應,米質不好,往往是舊米。我們憑工分從生產隊里分過來的米,是新米,米質好。可舊米比新米煮有點,為此,老媽會拿新米跟「硬頭」的媽媽換舊米,多口米飯給子女吃。「硬頭」的媽媽在供銷社家屬廠里做餅乾,經常會拿些破碎的餅乾出來分給我們小孩吃,香噴噴的饞得我們尋不到北。「硬頭」與我同齡,因走路昂頭挺胸,我們給他取了個「硬頭」的綽號。「硬頭」很講義氣,家裡宰雞吃的時候,會端著長輩舀給他的幾塊雞肉,一出門,就迅速分給我們,我們狼吞虎咽,一二口就吃掉,怕大人發現要罵我們。雞肉在我們家裡,一年吃不上一二回。我們養雞,是用來生蛋換鹽吃的,不是宰殺吃雞的。

硬頭的紅蛋也不硬,給鼻涕佬的紅蛋撞破了。鼻涕佬好不得意,響響的吸回長長的鼻涕,樂開了花。硬頭把蛋黃塞給我,說自己不喜歡吃。爛頭盯著我手中的蛋黃看,我掰了一半遞給他。爛頭嘬著滴到手掌的蛋黃油,顯得有滋有味。看著爛頭那種饞樣,嘴上沒幾顆好牙的爛牙齒就敲打一下爛頭的腦袋,痛得爛頭啊啊直叫,可能打中爛頭的一個還沒痊癒的爛頭疤。不一會兒,爛頭又一點點吃起蛋黃。

爛牙齒是我大伯的兒子,大我三歲,爛頭是爛牙齒小弟,與我同齡。爛牙齒摸出紅蛋,提出要和鼻涕佬比試比試。鼻涕佬嘿嘿幾聲就接陣。只一撞,鼻涕佬的蛋王就一下就撞破了。

鼻涕佬的老爸是我大隊里的書記。七十年代的大隊書記,就是老百姓的王,他要跺下腳,村子裡的地也要抖三抖。那時,全社會在「武鬥」,區公所、公社兩級政府,兩個派別你爭我斗,陷入「拉鋸式」的執政,今天這一派當權管印,明天印就被另一派奪走了,他們基本上沒空管百姓的生老病死和柴米油鹽。這樣一來,大隊一級就自己「做莊」,管吃喝拉撒,管分糧種地,管生死存亡。我們小孩很怕鼻涕佬的老爸,天天不見他有笑容。鼻涕佬的老媽很會做人,對我們小孩很好,我們親熱叫她「上屋表嬸」。大人們私下議論,鼻涕佬的老爸能當書記,一半靠家裡的老婆。就拿重五來說,在節日來臨的二個月前,本來拿出換鹽吃的雞蛋不再出手了,積攢到三四十個,放到鹽湯里腌好。重五那天大清早,煮熟染紅了,家家戶戶給上屋下屋的鄰居孩子送雞蛋,一個小孩一個紅蛋。所以,我們蛋袋裡的紅蛋全是鄰居家送的。「上屋表嬸」笑哈哈接受我們家的紅蛋,送回了她自己做的二個紅蛋,嘴裡還說,「你們家養的雞少,過節,多給孩子吃一個」。我們家養的雞一般不超過三隻,一沒糧喂,二是養多了,就會當資本主義尾巴被割掉。「上屋表嬸」一養就是十多隻,她一不怕割尾巴,二可以從糧管所拿點霉爛糧餵雞。沖著重五多給小孩送蛋的事,大家已經念叨著她的好了,況且,她真的很好。

鼻涕佬與爛牙齒第二回合開戰,仍是鼻涕佬的蛋破了。再戰再輸,蛋袋裡的5個蛋全破了。鼻涕流到嘴巴上,鼻涕佬都沒有吸回來,他提出向我借紅蛋,我摸出來他媽送我的紅蛋。這時,站在一旁的爛頭趕緊叫起來,「不要跟我三哥撞了,他的蛋是木做的。」硬頭一把抓過爛牙齒的紅蛋,用力一捏,「真的是木蛋。」爛牙齒見勢不妙,便奪路而逃,我們幾個緊追不捨。爛牙齒見逃不出我們的圍堵,只好舉手投降。在我主持下,爛牙齒交出一半「空中鳥區」給鼻涕佬,我、硬頭各拿出一個紅蛋換鼻涕佬的破蛋,鼻涕佬送給爛頭一個撞破的紅蛋做為獎勵。起初,爛牙齒不答應。當我們拒絕跟他玩時,他才答應。

我清楚記得,這次重五撞蛋發生在1973年,那年,我7歲。7歲的歲月,我們在飢餓中度過,長年累月的食物一成不變:早餐番薯湯或番薯絲湯,中飯是番薯飯或番薯乾飯,晚飯是玉米糊或「洋梅芋」湯。父母親天亮離家,天將黑了才進門,他們參加隊里的勞動掙工分去了,沒工分就分不到番薯、玉米了。沒人管的小孩子,結夥下溪捉魚、上山摘野果。玩得最多的就是「天空上」的鳥,我們會把村裡的天空劃分為與人數相等的區域,鼻涕佬、爛牙齒、硬頭、爛頭、響屁各一區域,鳥兒飛過誰的區域,烏兒就屬於誰。為了點清誰的烏兒多,我們一整天滿村跑來跑去。經常為了劃分不清的區域,爭得臉紅耳赤。等到確定下來誰的區域鳥兒多,第二天他就可以當我們的孩子王。爛牙齒因撞蛋作弊需割讓掉一半的天空,表明年長的他永遠失去當「王」的機會,所以會捨不得。

在那個年代,我們這些小孩子大多數是有綽號的,而且全部綽號都有來歷的,全部與物質貧乏、缺醫少葯有關。大伯的兒子爛牙齒,平時喜歡啃甜的玉米杆子。玉米杆子季節過了,就燙點化工甜加劑糖精喝喝。在甜味的污蝕下,牙齒變黑了,爛了,掉了,我們小夥伴就給他取了個綽號「爛牙齒」。「爛頭」有熱毒,毒從頭出,這個頭就經常會生膿瘡,膿瘡流出來的膿水異味很重,引來蒼蠅嗡嗡。大嬤沒錢,也沒藥給兒子治療,只能省點鹽來給兒子洗洗。鼻涕佬的兩汪鼻涕,像雨季的瀑布,川流不息,原因也是熱毒斂積所致。我的綽號叫「響屁」。天天吃番薯,我對番薯很敏感,吃多番薯,就會放屁,很響很響的屁,有地動山搖的感覺。

在貧困中走過的童年,除了食不果腹的記憶外,與「撞蛋」相關的記憶,如一縷陽光,永遠溫暖在我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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