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出家的那年

最新 05-28

記---出家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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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照禪寺

父親在我十三歲那年，因病魔纏身無錢醫治，便撒手人寰。永遠的離開了我們，離開了他辛苦守護大半輩子的家。還有他日夜惦記的莊稼，記得父親生病的日子，田地里的活都是母親一人在做，我放學回家偶爾也會幫母親一把，那時哥哥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根本顧不上我們，由於勞累過度母親也病倒了，我知道母親是累病的，她不能把田地送人，都是為了我。她要把我護養長大，供我上學，希望我長大後能有所出息，記得有天晚上聽見嫂子和哥哥吵架，嫂子罵哥哥娘就是我母親，甚麼難聽的話都罵了，當時的我雖然還小但是非還是能分，我跑到他們家一腳把門踹開，怒吼著！你再罵我媽我就踹死你！講了幾句狠話跑出去，一口氣跑到嫂子娘家，隔壁村子，用力敲門，二老出門為我啥事情這麼晚了，我大聲的說，把你女兒請回家，我們家不要罵人的媳婦！我不允許她罵我媽！說完扭頭就走。二老還真跟著來了，當然不可能把她女兒領回家，自然是調和矛盾，然後向我媽道歉！想想我小時候還真的很牛！那時候家裡沒有電視，做完作業就和媽媽天南地北的聊天，記得那天媽媽問我，小五啊，你長大後一定要娶個好媳婦啊？一個好女人管三代。我接過媽媽的話，我長大後一定要給您娶一個孝順的媳婦，如果不孝順您小五就不要！年少的我還真是很孝順母親，除了脾氣有點大。母子倆守著那段清貧的時光過了二年，母親再次病倒了，比之前更嚴重，每次看到母親吐出鮮紅的血我的心就好痛！我沒有能力讓母親好起來，每天抽空給母親熬中藥，家裡廚房也上霉了，他們幾家輪流管飯，經常聽到她們嘀咕著，這哪天是個頭啊！拖久了磨死人，日子一天天挨，母親時刻都在與病魔抗爭，就在那個北風呼嘯的晚上，窗外飄著雪花，母親吐出一大片血昏厥過去，微微的閉上雙眼，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望著媽媽，拉著她的手感覺到了一絲僵硬然後變得冰涼。媽媽已經沒有了生息，我失聲痛哭起來！那哭聲那凄涼的場景我至今還記得。就在媽媽下葬後的第二天，我放學回家，走進房屋看見媽媽經常穿的那件格子襯衫，我一下子大哭起來！抱住衣服撕心裂肺的哭了半個小時之久，直奔母親墳地，趴在墳地上又哭得死去活來。直到一大嬸發現我把我拉回家，跟哥嫂們說，小五太想她媽媽，你們要把你母親的衣服和用過的東西全部燒了，省得小五看到又傷心，就在當晚他們把母親在生所穿的衣服和用過的針線梳子都燒了。一樣都沒有留。他們那麼做沒有因此斷掉我對媽媽的思念，那年我已經是十六歲。還不會做飯，只好在哥嫂家蹭飯吃，那天星期五因學校有事放學比較遲，在路上就肚子好餓了，想著加快步伐，好趕上哥嫂家的晚飯，剛走到他們家廚房，一家人正在吃飯，嫂子說，今天沒有煮你的飯！我失望的退出屋，來到自己屋裡，廚房裡到處發了霉，碗櫃里一碗鹹菜長著五顏六色的霉花，灶台上一群螞蟻列著隊行也在覓食，我說，你們走錯地方了，趕緊到隔壁去謀生吧？實在是餓得不行了，我跑到路邊店子里買了一包面，和水一起煮放了一點鹽，胡亂吃了一通，接連幾天晚飯都吃水煮麵條，睡到半夜總會覺得肚子腸胃都不舒服，總是睡不好，別的同學在食堂都不怎麼吃飯的，因為他們回家生活比學校好，我和他們不同，我覺得學校生活比我自己弄的好吃，所以我在學校每頓都吃特別多。以免回家挨餓！學校放寒假了，我的苦難日子也接踵而來，吃飯成問題，書費沒人承擔，零花錢也沒有。記得我從小就喜歡看書，身上只要有錢總是去買書，想想這沒有錢一樣事都辦不好，於是想到了去工地上找事做，賺點生活費，那天很早就去了一家工地，開始工頭說我是個孩子沒啥力氣不用我，我說我一天只要大人一半的工錢行不？那工頭滿心歡喜的答應了，當時就遞給我一擔水泥桶要我挑砂漿，我很賣力的一擔擔的挑，一連幾天都在那家工地挑砂漿，鞋子亂了，家裡就一雙好鞋子了，不能再穿出來做工，找工頭領了一點工錢買了一雙膠鞋繼續幹活，晚上身上那個疼啊！睡不好覺乾脆坐起來看書，一晚上就那樣磨磨蹭蹭過去了。第二天在工地上根本挑不動，腿疼得挪不開步，只想坐著或躺著才好，工頭開始吆喝我了，你小子想在我這裡混時間門都沒有，把你這幾天的工錢結了立馬走人。還有，扣你一天的工錢。手裡拽著一百多元辛苦錢，心在滴血！憑什麼拿我當小孩欺負！我上前找工頭評理，大聲說，我賣苦力的錢你也能扣，我跟你拼了！上前拽住他的衣服要他給扣掉的工錢，聽到吵鬧聲，好多工人都來了，大家都幫著我說話，人家孩子本身就可憐！而且還是個學生，老闆你這不是黑心嗎？你也是有兒女的人啊！引起公憤！那工頭妥協了，乖乖的把扣掉的工錢給了我。我又回到了一貧如洗的家，獃獃的望著門前那顆大樹，大樹上棲息著一群鳥，它們無憂無慮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好羨慕它們！那時候的我已有厭世情緒，覺得世間苦多樂少，父母的相續離世，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還有生活的種種苦難讓我對人生有一種恐懼！同時也看透人的一生就是一場夢，夢醒了什麼都沒了。有錢也好，無錢也好，終究是一場夢。就像我的母親我只能在夢裡才能見到她。好像她從來都只是在夢裡，因為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那天我獃獃的坐了一個上午，整個人對整個世界開始絕望，生無可戀，我想終結這個生命。因為那個人生的終點遲早要到達，我只是想提前到達而已。耳邊又想起媽媽的話，小五，再大的難處都要把自己活好，世界是屬於你的孩子。是啊！我死都不怕難道還怕活著？當天晚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一尊觀音菩薩像，莊嚴肅穆，好多人在那裡拜，那像是一座寺廟，桌案上擺放著一個木魚，那棗紅色的木魚映入我的眼帘，我不假思索的拿起敲了一下，那聲音非常好聽，懵懂的我當時無法形容那木魚的聲音，待夢醒來，那聲音還在我耳邊圍繞，那個夢境我好留戀，真希望那個夢境能出現在現實生活中，我要到現實中去追尋夢的蹤跡。我把我的夢告訴我最好的朋友，他說你形容的這個夢那應該是一個寺廟，我們一家人去過南嶽，南嶽就有很多寺廟。一語道破夢中人，原來我的夢就在現實生活中，我一定要去南嶽，我要在那裡住下來。可又聽人說要住在寺廟只能出家，只有做了和尚就可以天天住下來。做和尚就是修行，「修行」這個詞也是從書本上電視上了解的，原來我嚮往的人生就是修行，是啊！我想修行，遠離塵世何嘗不好，不爭不鬥不用想著如何發財，我就用這白紙一張的人生好好去修行佛道吧，也能解決現實的種種困苦。我一連幾天都在策劃著我的修行人生路，而且暗下決心，告誡自己與今世告別也許才能獲得重生。

那天我帶了幾個橘子買了幾張冥錢來到父母墳前，跟父母說，小五今天就要離開家鄉，離開你們了，我已為自己尋得一條生路，以後爸媽不用再擔心小五生活沒著落挨餓了！我要去的地方非常好！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那裡風景也很好，那裡有觀音菩薩，你們知道的，我曾為你們講讀過西遊記裡面的那位觀音菩薩。她很慈悲善良樂於助人，她會收留小五的。請爸媽不要阻止你們的兒子，聽說要想留在菩薩身邊只有出家。媽媽，我想出家，我決定要出家。我只有出了家才能有個家。等小五找到那個家再來看望你們。。。離家那天，太陽特別大，瓦片上的殘雪迅速的融化著，隨著瓦巣滴滴答答順溜而下，我背著一個很大書包，裡面裝著我的全部家當，幾件衣服和幾本書，口袋裡一百多元錢，我是胡家最小的兒子，這間房子的主人，在農村，一個兒子就是一個戶頭，我這個戶頭今天親自把門戶關上，上了鎖。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村子，出村口才回頭，望了一眼生我養我的家鄉，還有親人朋友，直到家園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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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凈照禪寺

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