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慶寰：且讀且飲且珍惜——朱天曙《且飲集》編輯手記

《中國美術報》第67期 美術副刊

初次見朱天曙老師，是在2014年陳智超先生的八十壽辰家宴上。那次見面，僅是禮節方面的寒暄，並沒有深入的交流，但彼此建立了聯繫。過了一年多，一次偶然的機會，朱老師提出要做一本自己的隨筆集。得知這個消息後，我感到終於有機會做點和藝術沾邊兒的事情了。

雖然朱老師碩博就讀於藝術院校，專業為美術學，但他本科是在揚州師範學院歷史系度過的，受到了良好的史學訓練。朱老師不僅擅長書法、繪畫和篆刻藝術，還精通文史，如整理出版清初著名文人周亮工的全集，以及《中國書法史》等論著。由於我亦是歷史學出身，所以更增添了我們之間的交流。比如暢談一些史家軼事，特別是有關談論朱老師的老師卞孝萱先生。卞先生是著名的史學家，他既治唐五代史，又對鄭板橋有精深的研究。朱老師在本書中對卞先生的鄭板橋研究有所介紹，其中有這樣一句：「（卞）先生以印證史、以詩證史、文史互證的治學門徑與圓融通博的學術風範，對今日書畫篆刻界之研究，當啟迪良多。」這是卞先生治學方法的真實寫照。朱老師的篆刻及書法學習與研究即是按照這個門徑展開的。卞先生亦曾對朱老師有所評價，「朱君既治史，又工書印，兼有兩種身份，故與余尤為契合。天曙治史求通，為藝求清」。卞先生與朱老師的互評可謂美談。

當然，對朱老師更進一步了解還是通過閱讀他的隨筆，也就是《且飲集》。本書開篇是談論王羲之何以被尊為「書聖」，朱老師從王羲之所處的時代入手，描繪了魏晉時代的社會風氣對王羲之的影響，又對王羲之的「新體」和王獻之的書法造詣，以及王羲之的書風對後世的影響都有精彩論述。此文一下子就將我拉進魏晉那個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時代，拉進了書法的繁盛時代。而《早櫻時節訪東京》一文，又給了我不同的感受，淳樸的文字娓娓道來，一幅東京訪學的圖景展現在面前，其中有參加展覽、探訪書道博物館、做客郁文齋等，看似作者的點滴生活，卻充滿了真實情感和與日本同仁的如水之交。在整個書稿的編輯過程中，我被朱老師二十年來對書法藝術、篆刻藝術的不懈追求所感動。

《且飲集：朱天曙談藝》

作者：朱天曙

版次：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7年4月版

關於書名，還是小有其經過。唐代大詩人李白在《梁園吟》中留下了這樣的詩句：「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這首詩是李白第一次入長安在政治上遭遇失敗之後，游梁園時寫的。詩句表達了詩人用曠達的態度對待不幸——人生哪裡有憂愁的時間，應該「飲美酒登高樓」。人在遭遇不幸後，確應保持樂天曠達的一面。這與本書的主題很切合，人生在世，「且飲」為幸。讀著書稿，我自己彷彿有了「且飲」的衝動。小酌一杯，感受書法藝術之美。

書中呈現了朱老師對書法、篆刻創作的體會和感悟。朱老師的書法創作深受董其昌、吳昌碩等人的影響，他的作品主要向「款識體」和「稿書」兩個方向發展。而由「印」入「書」又是其一大特點。這與卞孝萱先生對他的評價是一致的。朱老師在書中自言：「我的書法創作，主張形式和內容相結合，強調自然，不要刻意」，「常用題跋、批註、收卷等形式，喜歡用稿書寫，這些形式比較輕鬆，如心靈在散步，可大可小，隨意性大，也不全是為創作而創作，興之所至」。可見其書法「風格」是「養出來的」，「不是做出來的」。

朱老師有如此的學識和藝術風格是與其勤奮分不開的，如著名書法篆刻家、南京藝術學院黃惇教授所說「天曙學藝皆勤」，即眼勤、手勤、問勤。除了自身的勤奮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鄉賢對朱老師少年及青年時代的影響。常言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朱老師是泰州人，泰州離揚州很近，歷史上曾屬一地，朱老師又在揚州師範學院讀過書。揚泰文化對朱老師的影響很大。揚泰歷史上有多位大書法家在此生活過，遠的有蘇軾、歐陽修，近一些的有石濤、「揚州八怪」等。特別是當代著名篆刻家、書畫家祝竹先生對朱老師的影響最大，是其藝術生涯的領路人。在書中，朱老師也對祝竹先生表達了自己的敬意。

閱讀《且飲集》，除了獲取知識，更喚醒沉睡的藝術之心，體會傳承的厚重感。在閑暇的時光里，讀一頁書，飲一杯酒，珍惜讀書給我帶來的美感和滿足感，珍惜與朱老師的友誼，可謂且讀、且飲、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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