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昂貴醫療手段延續生命，值得嗎？

天下 05-31

根據美國衛生及公共服務部的消息，在接下來的45年內，65歲以上的人口數量將翻一番。隨著老齡化的發展，我們的醫保系統將面臨著上千萬虛弱病人的機體停止運作。在過去幾個世紀，相當數量的先進醫療科技可以幫助一些年老的人延長生命。然而對於其他人，這些技術只能用來延長他們的垂死過程。

作為一個重症監護病房的醫師，我曾經使用過這些科技手段，例如呼吸機和飼管，來拯救那些可能幾十年前就殞命的病人。但是我也同樣見證了巨大的代價，包括人力和財力。許多病人的生命就由機器維持，拖了很久才見到真正的死神。而研究表明，如果事先與病人有充分的溝通，他們絕不會選擇這樣苟活。

有一個很好的案例就是機械呼吸機——監護醫學裡的標誌性工具。上個世紀30到40年代，呼吸機投入廣泛使用，它們做到了人類從未想像過的事情：它們維持著年輕的脊髓灰質炎患者的生命，直到他們的身體可以清除減弱呼吸能力的病毒。多虧了這些神奇的機器，否則數以萬計的病人都熬不過恢復期，只能回家等死。在接下來的幾十年里，人們認為所有想要，並且有條件的病人都可以使用這些機器，因此只要任何一個病人有呼吸道衰竭的癥狀，醫生就會毫不猶豫地給他們插上呼吸管，就算這個病人很明顯是因為自然衰老或嚴重疾病才產生這種病症。

但是和脊髓灰質炎患者（他們的身體一旦克服了體內的病毒，就可以恢復健康）不同的是，虛弱的年老病人或患有致死性疾病的人不太可能從導致呼吸道衰竭的病因中恢復健康。但是醫患很少討論這個問題，醫生的技術命令是——如果我們有這項科技，我們就應該使用它。但是我的經驗告訴我，如果病人真切地了解到依靠這些技術存活是什麼樣子，他們就會在接受這樣的治療前三思。

延長性機械呼吸機（縮寫為PMV）是一種永久依靠機器生存的狀況。在老年群體中更為常見，隨著人口老齡化的加重，將會有更多的老年病人面臨呼吸道衰竭的風險，也會有更多的病人需要啟用呼吸機，而且不能中斷治療。依靠機械呼吸機生存的病人不能住在家裡，必須呆在有專業醫師操作機器的地方，以便於照顧他們的身體狀況。這些病人的脖子或肚子上都插著通過手術放進去的管子，他們必須永久地依靠這些器械延長生命。大部分人永遠都只能卧病在床，吃飯和說話絕對無法同時進行。他們的胳膊必須被固定在靠下的位置，防止呼吸管抽出。這就是他們死之前的生活狀態。對於一些人來說，這或許是可以接受的。但是大部分人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有充分的數據表明當病人掌握了關於他們病情各方面的信息和治療選擇時，他們會選擇接受更少的技術干預。然而令人警醒的是鮮有醫師會和病人談論他們的治療選擇，正是這一部分的負擔迎來了科技的進步。

這一技術的默認用戶所承受的苦難不言自明，並且對社會造成的財政消耗絕不可忽略。在延長性機械呼吸機的案例中，一個研究表明一位65歲的病人每年的預計花費為82411美元。對於一個85歲的病人來說，這個數字變成了206000美元。考慮到依靠呼吸機生存的老年病人數量越來越多，該項花費將會非常驚人。

醫生們必須從治療手段背後的技術和導管中走出來。現在醫藥著重強調科技，而醫師們則任由我們的交流技巧衰退。醫生不把關於病情的重要信息告訴病人，而這些信息可以讓病人們手握自主權，並且獲得他們應該有的尊嚴。

公眾也應該發揮自己的作用，我們需要思考並且用文件記錄下我們臨終關懷的偏好。這就要求每一位病人更加積極地參與其中，首先要了解自己的病情，然後和所愛的人及專業醫護人員一同制定治療計劃。完成一個詳細陳述的「事前指示」，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其中針對嚴重疾病所使用的技術手段，記錄儘可能多的偏好。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醫療狀況的改變，病人應該經常翻看這些目標和偏好。

醫師，病人和家庭成員必須仔細觀察病情，以此來確定使用對應的技術手段來解決每一個問題，並且承認有時候，照顧病人最好的方式並不是依靠機器。

翻譯：趙雪白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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