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糾結的選民與未知的結果——答案就快揭曉了

撰文：John Follain

民眾的絕望情緒已經成為法國總統選戰的一個核心議題

勒龐已在第一輪投票中為國民陣線黨贏得了該黨有史以來的最高支持率，這也凸顯了法國社會存在的分歧

分裂的法國

維利·蓋內

在法國北部的一個鐵路工人餐廳外，廚師維利·蓋內(Willy Guenet)猛抽了幾口香煙，發泄自己作為搖擺選民的沮喪情緒。

多年來，蓋內曾試過支持共產黨、社會黨和傳統右翼候選人，但這些領導人都沒有能夠讓他的家鄉泰爾尼耶重新走向繁榮。泰爾尼耶位於法國北部的「鐵鏽地帶」。如今45歲的蓋內仍然守著一份僅支付最低工資的活兒。現在他準備嘗試支持瑪麗娜·勒龐(Marine Le Pen)。

「泰爾尼耶鎮正在垂死掙扎。」蓋內一邊眺望著這個城鎮貨運站的廢棄飛機庫一邊說：

「我希望可以相信勒龐，她是僅剩的選項了。」

」

在泰爾尼耶等法國城鎮，當地民眾的絕望情緒已經成為法國總統選戰的一個核心議題。無論是誰在5月7日第二輪投票後當選，這都勢必成為新一任法國總統面臨的關鍵挑戰。

由於傳統製造業就業機會正向成本更低的歐盟其他國家或亞洲國家轉移，連續幾屆法國政府都未能扭轉法國北部和東部的經濟衰落。在4月23日的首輪投票中，勒龐正是在這些地區贏得了大部分選票，而埃馬紐埃爾·馬克龍(Emmanuel Macron)也選擇於在這些地方啟動他的第二輪競選造勢活動。

雖然民意調查預測馬克龍將以20個百分點左右的優勢贏得法國總統大選，但全球投資者正在密切關注選戰形勢，因為假如勒龐勝選，則有可能逆轉數十年來的歐洲一體化進展。勒龐承諾樹立新的壁壘來保護法國就業者、遏制移民並退出歐元區，從而與「野蠻的全球化」劃清界限。

勒龐已在第一輪投票中為國民陣線黨(National Front)贏得了該黨有史以來的最高支持率，這也凸顯了法國社會存在的分歧。這位國民陣線黨候選人征服了那些隨法國工業衰退而陷入困境的城鎮以及南部保守的心臟地帶。而馬克龍則在法國西部贏得人心，尤其是來自大型城鎮中高階層選民的支持。

2017年和2012年法國大選的第一輪選舉結果

巴黎的第三區距離泰爾尼耶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但卻是另外一個世界。在法國，像巴黎這樣高度受益於全球化經濟的地方可能寥寥無幾。

第三區是巴黎最時髦的區之一。在這裡，時尚、媒體和公關領域的高管為洛杉磯和東京等國際大都市的客戶服務，往來於高樓大廈、各種博物館以及有機食品市場之間。在這個常被揶揄為富裕「資產階級波希米亞人」的盛產地，馬克龍在第一輪投票中贏得了45%的支持率。

朱莉·貝爾東（左）與友人在Le Sancerre咖啡廳的露台上

「我們正處於全球化的潮流中。」馬克龍的支持者朱莉·貝爾東(Julie Berton)在Le Sancerre咖啡廳灑滿陽光的露台上一邊掰牛角麵包一邊說。貝爾東現年38歲，她所在的時尚攝影機構在附近的街角處以及紐約都設有辦事處，客戶包括愛馬仕(Hermes)和克里斯汀·迪奧(Christian Dior)等大牌公司。

「我們目前的業務表現不錯。」她說：

「我相信馬克龍能幹好。」

」

兩個法國的經濟增長：在第一輪投票中，馬克龍獲勝地區的經濟增長快於支持勒龐的地區

技術進步和自由貿易對泰爾尼耶之類的法國城鎮構成了打擊，而巴黎代表的另一個法國則主動適應了這些潮流。

「我的工作受到了全球化的負面影響。」53歲的約翰·德巴(Johane Debas)說， 「我們要與來自世界各地的人競爭，但法國不能將自身封閉成一個小村莊。」德巴也是支持馬克龍的第三區選民，從業於電影製作。

馬克龍的挑戰

馬克龍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位可以團結法國的候選人，既可以獲得維利·蓋內那樣的工薪族的支持，又不會傷害朱莉·貝爾東那樣的高管。

「勒龐想要分裂法國，將國家一分為二。」馬克龍在4月27日對記者說：

「我的競選綱領旨在調和法國各地區的分歧，因為我們都是法國人。」

」

法國北部城鎮泰爾尼耶

泰爾尼耶可能是馬克龍最難攻克的。

這個擁有1.3萬人口的城鎮曾經投票支持過共產黨，後又支持社會黨。在當地大型鐵路貨運站（曾是法國最大的鐵路貨運站之一）裁員數百人之際，該鎮居民紛紛將希望寄託到國民陣線黨身上。與此同時，幾家鋼鐵廠、一家糖廠和其他公司要麼關張要麼遷往其他地方，導致當地失業率攀升至15%。全法國平均失業率為10%。

在4月的第一輪投票中，泰爾尼耶36%的選民都支持勒龐，成為勒龐得票率最高的地區之一。

「全球化不利於泰爾尼耶。」67歲的鎮長克里斯蒂安·克羅昂(Christian Crohem)稱。「法國讓更多國家加入歐盟，允許企業自由流動，而現在與我們競爭的是並不遵守同樣規則的外國工人，這是不公平的競爭。」泰爾尼耶聯盟政府成員以左翼人士為主。

克羅昂講述了一位70歲女士的遭遇。這位女士最近找他求助，因為她沒有足夠的錢養活自己。坐在克羅昂的辦公室里，她請鎮長給自己一點買食物的錢，並為此羞愧地哭了起來。

「那樣的事真的很傷人的自尊心。」他說。「這裡的人們感到被拋棄了，作為民選官員，我們也有同樣的感受。」

克里斯蒂安·克羅昂

勒龐正是利用了選民的這種無助感。她承諾保護法國人民，叫停移民。在這個過程中，她還鼓動一些選民公開表達他們可能會一直私下保留的觀點。

布麗吉特·博凱

63歲的布麗吉特·博凱(Brigitte Bocquet)是在泰爾尼耶當地襪廠關門歇業時丟了飯碗。她支持勒龐的反移民立場，但希望法國留在歐盟。所以當她聽到勒龐威脅要退出歐盟時，還是吃了一驚。

「我不是一個極端的種族主義者，但是……」博凱沒說下去。「但你瞧瞧那些難民拿到的救濟金吧，我住的公寓樓里就有40個難民，他們是要長住下了。」

克羅昂並不看好馬克龍當選後的執政前景。在克羅昂看來，法國面臨的挑戰太大了，新總統很可能會疲於應對與民脫節的巴黎政客們所展開的黨派鬥爭，而民意的反彈只會更強烈。

「巴黎人不知道我們這裡的現實是什麼樣的。」他說。「結果是勒龐變得更強。」

編輯：林一丹、格根坦娜

翻譯：許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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