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就想看到你

一寧同學的小提琴課，總得有人陪。

問題是，九果同學有點不舒服，而外面的風啊，颳得還挺厲害。這要是往常，姐姐學琴，我們就帶著妹妹在外面逛來逛去，倒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可是這會兒呢……

我自告奮勇：「你們娘倆去，我帶小丫頭留守。」

這不是我第一次獨自帶她。

可是，這次的挑戰最大。她長大了，滿地亂跑，需要用心看護。而她有點流鼻涕，情緒也不太好，而我們還不能帶她出門放風。

唉，小丫頭啊，是出了門就會很安靜的，是見到小狗小鳥小朋友就會很興奮的。

現在，我不得不和她一起宅著……

開始還好。

她拒絕跟媽媽和姐姐擺手說「再見」，可門一關，她卻不哭了。

幹什麼呢？

她跑到陽台上，拉著欄杆晃來晃去，還抬起一條腿來好像是……在跳芭蕾？

哦，路那邊的店啊，一到這時候就會放音樂。而我們家小閨女哪怕是呆在餐椅上，也會翩翩起舞，還逐一指著我們嘴裡「嗯嗯嗯」，意思是要讓全家人都揮舞著手臂。

此時，她很享受獨舞呀。

我搬了小板凳坐在她的身後看她。

她回過頭來，嫣然一笑。

後來，我們就坐在爬行墊上，一起看書。

今天，她喜歡的是幾米的《擁抱》。

沒有任何一個擁抱該被忘記。

這是一本多麼甜蜜的圖畫書。

她自然沒有耐心看完整本書。實際上，當我們讀到關於粉紅色大象的那一頁時，她已經著急地搶到懷裡，翻到下一頁、下一頁、下一頁……

我抱著她。

她也就是從四月開始，主動向我伸手討要擁抱了。

我受寵若驚。

很準時，她哭了。

我發現，她離開媽媽後一小時後，會忽然想起這回事——這幾次和我單獨在一起時，都是這樣的。包括那一次，我帶著她乘公交車去買兩個漂亮的本子。回來時，卻怎麼也等不到公交車，她站在路燈下，仰著臉，淚珠閃閃發光。

那時，我們是在戶外，而且我可以牽著她的手去看路邊的薔薇。

現在，我該怎麼辦？

我點開音樂：「去大草原的湖邊，等候鳥飛回來……」

我敲打著凳子，裝作如痴如醉，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傻。

我從那個大箱子的這頭鑽到那一頭，再從那一頭鑽到這一頭，就像她平時那樣。

我抱著她，給她擦鼻涕，揉著她軟軟的頭髮，讓她趴在我的胸前，我親吻著她的小腳丫。

我無計可施。

我曾多次告訴同為父母的朋友，讓孩子看電視，不是懶，就是傻。

而此時，我還是投降了。

趁著她的哭聲稍小時，我指指投影儀：「小豬佩奇？」

她竟然立即不哭了。

哦，我真正在意小豬佩奇，是在成都簽售時。我親眼看到我的責編明琴只用了一句話就讓一個沒睡醒鬧情緒的小女生破涕為笑。沒錯，這句話就跟小豬佩奇有關，像極了這個年齡孩子們的接頭暗號。

於是，回來之後，我也試著點播了兩次。

她好像沒多少興趣啊，反而是姐姐竟然表示這個小孩子的動畫片還真是有趣。

親愛的小女孩兒，你聽得懂啊？

她好像真是懂。

小豬佩奇，讓她安靜了好一會兒呢。

她只是仍不肯獨自坐在她最心愛的小椅子上。

她一定要坐在我的懷裡，挨著我。

當我在想，絕不能讓她看太久，她卻已經開始了第二場大哭。

哦，還是想起來了，想起了媽媽。

媽媽發來語音，說已經在路上了。

她心愛的寶貝兒看完了我的手機相冊里關於她的所有視頻。

這是第三場哭。

通完電話，她倒是安靜了，趴在我的肩膀上，抽泣著。

直到媽媽進門。

媽媽說，九果這幾天午睡醒來，都會自己光著小腳丫跑出來。她會到廚房裡根媽媽打個招呼，也會到客廳里，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搖晃著自己的小腿。

媽媽說，她想起了一寧小時候。那時，媽媽還要上班，一寧每每醒來，都看不到媽媽……

她的安全感啊，當然是要打折扣的。

我懂。

所以，姐姐小時候總會哭著醒來。

而妹妹這時候會平靜地醒來，會篤定地喊「媽媽」。

2017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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