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走出太陽山（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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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旗袍（4）

【作者簡介】陳國兵，1970年出生，西南師大外語系畢業。畢業後做過公務員，在基層做過下派幹部，1998年辭職下海經商，2002年來到成都。喜歡文學，業餘時間愛好寫作。現任成都恆風動漫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兼市場總監。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二十一）

劉勇開上警車，載著唐琴，警笛呼嘯著，一路狂奔，到了深圳。在深圳公安警察的幫助下，他們找到了走失很久的姐姐唐佳。兩姊妹一見面，立即便擁抱在了一起，嚎啕大哭了起來。

妹妹唐琴使勁兒地用手捶打著唐佳，問她為什麼上廁所上了那麼久才出來？為什麼出來後不及時地來找自己？她說她被關在東莞那間破廠房裡的時候，幾乎絕望。她天天盼夜夜盼，就想盼到姐姐的到來。可是，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地流逝，她先是失望，後是絕望，最後才不得不答應了那幫黑社會組織成員的威逼利誘，到了現在上班的這個地方—紅檳榔美容美髮廳。

唐佳也早已哭成了淚人兒，她說她一走進火車站的公共廁所，裡面早已排成了一條長龍。她想過暫時忍住不上，出來跟妹妹會合，但是她經過了幾天幾夜的長途火車，實在是憋不住了。最後還跟廁所裡面的一位來自安徽的農村大姐發生了爭搶，鬥了幾句嘴，才得以上成廁所。等她一出來，廣場上就沒了妹妹的影子。她跟唐琴講述了自己尋找她的過程。還給她引薦認識了好心人白春。白春現在已跟她同居在一起，他們在電子廠外面租了一間房子居住，暫時過起了幸福的小夫妻生活。

見唐琴跟姐姐唐佳邊哭邊聊，劉勇顯得沒事，便主動拉過白春，兩個人各自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劉勇笑著對白春說：「她姐姐脾氣還好吧？」

白春：「嗯，脾氣還好！」

劉勇：「你老家來自哪兒？」

白春：「通州。」

劉勇：「你們那兒怎麼這麼多人出來打工呢？」

白春：「還不是窮！越窮的地方出來打工的人就越多。」

劉勇：「哦，那每個月能夠掙到多少錢？」

白春：「不多，七八百塊錢吧！有時候廠里效益好的時候也可以掙到一千塊錢左右呢，全靠加班兒。」

劉勇：「那你們掙了錢都拿回家裡了嗎？」

白春：「當然！拿回家修房子，娶媳婦兒。」

劉勇：「有沒有想過在廣東發展？」

白春：「想啊？怎麼不想？我想一輩子都呆在廣東做事呢！可我沒有資本兒啊。」

劉勇：「在咱們廣東做事，不需要你有資本，只要你自己有想法就可以了，找幾個人湊點兒錢，租幾間廠房便可以實現你的理想啊？！這裡到處是機會，遍地是黃金呢！」

白春聽了劉勇的話，將信將疑。在這之前，他不是沒想過，而是想來想去，沒有人給他點撥，也找不到個知心的人聊一聊，自己越想越覺得可笑，純屬天方夜譚，便很快打消了大腦中的念頭。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能夠從農村跑到深圳，找到了現在的這個電子廠上班，而且老闆對自己也很好，已經很不容易了。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安安心心地打工吧，自己就這打工的命呢，不要東想西想的了。於是便死了自己創業的那顆心。可是，今天聽眼前這個警察模樣的人跟自己說的一席話，正好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兒上了。他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他問劉勇：「我可以做什麼呢？」

劉勇笑了笑，說：「等會兒再說吧，我們先一起去吃飯，這肚子還真餓了呢。」

劉勇領著幾個人，徑直去了附近的一家茶餐廳，要了個靠窗的位置。劉勇和唐琴坐在一起，白春和唐佳坐在一起，四個人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白春向服務員要過茶單兒，遞給了劉勇，對他說：「劉哥，你是地道的廣東人，對吃的熟悉些，還是你來點吧？今天我做東。」

劉勇接過茶單兒，邊在上面打勾，邊笑著說：「還是我來做東吧。怎麼好意思讓你們打工的來埋單兒呢？反正我是可以報銷的。這國家的錢，不用白不用哦！」

唐琴把頭靠在劉勇的肩膀上，歪著頭問道：「你什麼都可以報啊？我好羨慕你喲。」

劉勇說：「當然啦！我們乾的什麼工作？還不是成天提著腦袋在耍。跟犯罪分子打交道，隨時都會有個三長兩短的，能活一天就開心一天。吃國家的，耍國家的，這算什麼呢？毛毛雨的啦！」

白春：「就沒有人管你們嗎？」

劉勇笑笑說：「管得著嗎？管我們的人還不是成天像我一樣，今天這個酒店，明天那個夜總會，後天又在桑拿中心出現。也忙得不可開交，左摟右抱，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唐佳聽了半天，一直還沒有搞懂劉勇和白春他們聊的什麼內容。只覺得眼前這個劉哥不像是好人，有那麼點兒老不正經的樣子。但好在他又是自己妹妹的恩人，又幫助妹妹找到了自己，讓失散已久的姊妹重新團聚，心中不免又對他充滿了好感。她知道他是東莞的警察，但她還不知道他究竟在警察隊伍里有多大的能耐。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那些話，唐佳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她的生活閱歷十分簡單，不但對官場上的事情不了解，就是跟白春住在一起，對身邊發生的那些事情也感到十分的茫然。她尤其沒有想通劉勇跟妹妹唐琴之間的關係。

唐琴把頭依靠在劉勇的肩膀上，顯得十分親密的樣子。劉勇的手也很自然地搭在唐琴的腰上，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髮。

劉勇點好了茶水和幾份小吃後，便掏出了大哥大，撥通了深圳的一位朋友的電話，他讓他迅速趕到他們喝茶的地方來，找他商量件事情。

劉勇放下電話，對白春說：「咱們邊吃邊等吧。我叫了個深圳的朋友過來，他對像你們這樣的人如何創業有一整套的方法。聽他給你講講，保證對你以後在廣東打拚有好處。」

唐佳和唐琴倆邊喝茶邊吃起了熱氣騰騰的廣東腸粉和灌湯包子。劉勇暫時沒有胃口，只是使勁兒地喝著茶。白春用筷子夾了一個灌湯包子放進嘴裡，卻被包子裡面的豬油把舌頭燙了一個泡。他「哎喲」了一聲，便一口吐出了剛剛咬進嘴裡的半個包子。那樣子顯得十分的尷尬。劉勇見狀，笑了笑，說：「內地有句俗話，叫心急吃不得熱豆腐。廣東叫心急吃不得灌湯包。哈哈哈！」唐佳和唐琴也跟著大笑了起來。白春一邊抹著眼淚，一邊也跟著笑了起來。

正在大家有說有笑的時候，來了一位身著花襯衫，頭戴大沿帽，眼睛上戴了副墨鏡，臂膀上紋了條青龍的中年男子，徑直向劉勇他們這邊走了過來。他走到劉勇的身後，伸出巴掌，重重地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後喊道：「哎，劉哥，到了我的地盤兒也不事先給打個招呼？好讓我這當弟弟的給接個風辦個招待什麼的？居然一個人悄悄地溜過來，這要是傳出去了，江湖上可就要笑話我了哦！指不定會背地裡罵我不重江湖義氣呢？！那可就把我給害苦了哦。」

劉勇站起來，伸出手掌，跟來人對擊了一下，說：「我是幹什麼的，難道你不知道嗎？來無影，去無蹤，這是干咱們這行的規矩。少給我說什麼江湖不江湖，咱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來人順手拖了把椅子，在靠近劉勇的身邊坐下後，問道：「劉哥，今天找我來又有什麼吩咐？」

劉勇說：「別那麼急嘛？先喝口茶再說。這位是我剛剛認識的一位兄弟，姓白，叫白春。他想在深圳自己創業，又沒有多少資本。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也管著整個深圳的地下企業，你給他出出主意。」

「就為這事兒啊？那劉哥可就太看重我了。專家算不上，但至少我手頭掌握的這方面的資源還是蠻豐富的。請問白兄，你現在是干哪行的呢？」

白春：「我在一家電子廠打工，市場營銷部上班。」

「哦。你有沒有想過做哪行？」

白春搖了搖頭，一臉茫然地回答道：「沒有錢，就沒有太多的想法。」

「那既然你是我劉哥的朋友，我也就不保留，給你分析分析，看你適合干哪行。」

白春和唐佳兩姊妹都放下了筷子，把頭湊了過來，聚精會神地聽了起來。

服務員給那人遞了一隻茶杯，沖了一杯茶，他端起猛喝了一口後，掏出荷包里的手絹，在嘴上輕輕地擦了擦，這才取下墨鏡，開始講了起來。他說：「你們內地現在什麼東西最暢銷，知道不？飛馬牌味精最暢銷。內地人家家戶戶炒菜都喜歡放點兒味精，吃起來才有味道。那我們怎麼才能賺到錢呢？我告訴你吧，去市場上買幾噸鹽巴，幾噸白糖，幾噸麵粉，再拉幾噸普通味精回來，去東莞找一家私人印刷廠，印幾萬張飛馬牌味精的商標回來，把鹽巴白糖麵粉和普通味精和在一起，攪勻，分裝，然後再通過食品銷售渠道分銷到全國各地。你想，那利潤有多高啊？！鹽巴值多少錢？麵粉值多少錢？白糖又值幾個錢呢？比起飛馬牌味精來說，真正的是豆腐買成了肉價錢呢！況且，摻進了鹽巴麵粉和白糖的味精，放進菜里又吃不死人的。」

劉勇邊聽邊笑，說：「你娃兒腦瓜兒硬是靈光！什麼時候辦廠，老子也入一股，光靠這點兒工資，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哦。」

「嘿嘿，劉哥，你就不要來深圳攪合了吧？光你東莞的場子費就夠撐死你的了。我這裡還有一項目呢。既然都是兄弟，我也就毫不保留，說出來與大家分享。」

「那就快點兒說吧，別在那裡賣關子了。」

「內地瀘州老窖不是賣得很好嗎？到東莞去投資一條白酒分裝線，印製一些瀘州老窖的商標，把同一個廠里賣出來的瀘州大麴翻瓶分裝就是了。酒還是同一個酒廠的酒，可賣出去的價格卻發生了幾倍甚至十幾倍的增長呢。」

劉勇：「哎，你上次給我打電話說要辦一個什麼化妝品廠嗎？你有那能耐？」

「我的劉哥，這你還不懂？不就是我有個初中的女同學在一家日本化妝品企業里打工，成天跟那些日本技術人員當翻譯。我突然靈光一動，與其讓日本人跑到中國來賺我們的錢，不如讓我那朋友把技術給泄露出來，咱也模仿他們辦一家化妝品工廠，跟他們對著干，這不也是在抗日嗎？！」

白春：「呵呵，看不出來，你點子真多呀！」

「這算啥子點子多喲。我還有個朋友，文化不高，可腦子聰明得狠。他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搞市場調查，專門調查市場上哪樣東西暢銷。什麼暢銷就打它的注意。你看，他模仿雪碧註冊了一個雪盛商標，模仿娃哈哈註冊了一個哇哈哈兒哈哈，模仿你們老家的燈影牛肉註冊了一個皮影牛肉，模仿五糧液註冊了一個丑糧液，模仿康師傅註冊了一個康帥傅。所有這些商標，他都按照原暢銷產品的包裝、顏色和文字，略做改動，絕大部分都不變，這樣做出來的產品，你必須得十分小心地看，否則，一般人是根本就發現不了的。」

那人還在那裡海闊天空地吹噓著，此時的白春卻心情複雜，他壓根兒就沒有這麼想過。在他的內心深處，哪怕不賺錢，打一輩子工，也不去做那些坑蒙拐騙的事兒。更何況這是在教他如何造假售假，而且聽上去好像還是專門模仿市場上最流行銷售量最好的產品。他想，自己來自農村偏遠山區，一無資金二無背景，事情一旦敗露，誰來給自己收拾殘局？自己雖沒有多高的文化，但最起碼的道德底線還是要遵守的，不能光為了錢，就什麼事兒都敢去干。況且，制假造假這些事情一旦被相關部門查獲，不但所有貨物會被沒收，涉案人員還會被關進大牢，失去自由。那樣的話，不但經濟上會受損失，還會被判個十年八年的。消息傳回老家，不但父母傷心落淚，親朋好友臉上無光，自己以後也會無臉見江東父老的。他拒絕了劉勇的好意，對他說：「劉哥，謝謝你的好意。創業的事情嘛，我就暫時不去考慮。我這人呢，打工打慣了的，膽兒也小，沒見過大世面，不敢去做那些售假的事情。這次多虧你幫忙，找到了唐琴，讓她們兩姊妹得以團聚，實在是太感激不盡了。」

劉勇：「怕啥子呢？在廣東，只要有你劉哥在，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哈。」

白春：「我知道劉哥你的能量很大，但做任何事情都得靠自己，不能完全依靠別人的力量。等我哪天能量夠了，我再來找你，行不？」

劉勇拍了拍白春的肩膀，說：「好兄弟啊，暫時不考慮創業也好。咱們多保持聯繫？在深圳，你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事情，就儘管CALL我好了。我的朋友遍天下，黑白兩道，隨叫隨到。」

白春拉起唐佳的手，對劉勇說：「再次謝謝劉哥的好意，妹妹唐琴就交給你了哦，拜託把她照顧好就是了。我們就一打工仔，成天被關在廠里，起早貪黑的工作，不會在外面惹是生非的，也不會給劉哥你添麻煩的。」他又轉身對劉勇叫來的那個朋友說：「大哥，你的創業的點子很多，如今這個社會完全是靠頭腦吃飯。今天聽了你的一席話，讓我真是大開了眼界，佩服，佩服啊。我們要回廠里了，以後有機會再聊！」白春說著便站起來向劉勇和他的朋友道別，唐琴則使勁拉著姐姐的手，眼淚又開始流了起來。唐佳邊安慰妹妹邊說：「哭什麼呢？這不已經見了面了嗎？深圳離東莞那麼近，你也可以隨時過來的呀？」唐琴順手拿過桌上的紙和筆，寫了一串號碼遞給了姐姐，對她說：「姐，這是我的大哥大號碼，隨時可以給我聯繫。」

唐佳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寫的號碼，心頭又是一驚：「妹妹怎麼會有大哥大了呢？她混得還不錯的嘛。」

兩姊妹又聊了一會兒，才依依惜別。妹妹唐琴一直沒有跟姐姐提及工作上的事情，只告訴她說自己是在一家大型的美容美髮店學習美髮。被迫賣淫的事隻字未提。

回東莞的路上，劉勇像來的時候那樣，拉響了警報。警車一路狂奔了起來，朝著東莞的方向跑去。

劉勇一隻手把持著方向盤，駕駛著警車，另一隻手摟抱著唐琴。唐琴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頭靠在他的肩上，身子斜依在他的懷裡。他時而摸摸唐琴的臉蛋，時而把手伸進唐琴的領口裡面，撫摸著她的乳房。她的乳房被摸得脹鼓鼓的，身體也有了反應。她閉上眼睛，呼吸急促，還輕微地發出了叫聲。

劉勇放緩了車速，關掉了警笛，把車駛離了主路，開上了一條僻靜的鄉村小道。待車子停穩後，兩個人便迫不及待地爬到了警車的后座上。他迅速地脫掉了唐琴的衣服，扒掉了褲子，兩個人在警車上便幹了起來。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策劃總監：於小蘭

編輯：姚小紅、洪與、鄒舟、楊玲

法律顧問：劉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