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被廢棄的精神病院，看到的卻是治療人心的建築

每次我踏觸廢棄精神病院時，我都會對這個地方多了一份尊重，而這份尊重亦是它們值得擁有的。──Matt Van der Velde

不論你是一個怎樣的人，相信每個人對廢棄的建築都有著一份好奇，更加有人因著對這種舊時代殘留的建築情有獨鍾，才參與廢墟探險。其實這種對於廢棄建築的迷戀並非今日所發生的事，這種被稱為Ruin Porn的情意結可以追源到2009年攝影師James Griffioen的作品Feral Houses。而當中最具代表性的廢棄建築必定是美國的精神病院，除了因著這個地方的悲劇氛圍外，某程度上更加代表了美國精神病治療的不光彩歷史。最近攝影師Matt Van der Velde就出版了一輯展示這些廢棄精神病院建築的攝影集Abandoned Asylums，雖然現在看起來這些建築帶著一份詭異，但從建築角度上看從前的人們堅信這種建築有著治療人心的能力。我們跟他談談那些照片背後的想法。

今年29歲的加拿大攝影師Matt Van der Velde其實接觸攝影只有約7年的時間，他原本是一個軍人，亦打算以此為職業，其後因著對攝影和藝術的熱誠，讓他成為了一個全職攝影師，「我小時候美術科的成續已經不俗，而我一直以來都對美術都有著興趣，最初攝影只是我的其中一個興趣，但隨著攝影技術的提升，加上作品的累積，我有著從未有過的滿足感，讓我最終把攝影成為自己的職業，我希望自己的職業會是自己最享受的事。」

世界之大能成為拍攝題材的絕對是多不勝數，那為何Matt會以廢棄精神病院作拍攝主題呢？「其實我嘗試過不少攝影題材，當中也包括了不少廢棄的事物，但讓我最感興趣的始終是精神病院，因著這個地方一直被污名化，人們因著不同的文化媒體而認識了精神病院，但那些統統都是一面倒的負面，從不少流行文化中已經可以看到人們如何把精神病魔鬼化，但我認為這些都是我們歷史的一部份，從中能夠學習到的事是非常多，若不想辦法把這些歷史留住，很快就會因著種種的污名而被拆下。」的而且確，因著土地和黑歷史的緣故，廢棄的精神病院慢慢淡出我們的環境，而這個亦是Matt出版Abandoned Asylums攝影集的主要原因，「攝影集中除了有我的攝影作品外，更有關於精神病院的歷史和興衰，了解過後你絕對會把自己對精神病的故有印象打破。」

其中一張Matt最喜歡的作品，「這個地方已經倒塌了，但在外牆的水槽上卻孕育了一棵充滿生機的植物，它不受周圍的環境影響，我認為這是有一點諷刺，就是生命其實可以在最無情的環境中蓬勃發展。」

單單是精神病院這個地方已經讓人聽而生畏，更何況是廢棄了的地方，那份詭異感顯得更強烈，但Matt對廢棄精神病院卻抱著相反的感覺，「在每一次踏進一個新地方時，我都會做大量的資料搜集，了解過當中的歷史後，每次我踏觸廢棄精神病院時，我都會對這個地方多了一份尊重，而這份尊重亦是它們值得擁有的。在那裡你會感受到人在情感上的那種爭札，這是一種很強烈的感覺。」

廢墟拍攝因著建築日久失修的原因，所以總是會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而Matt亦坦言每次都要面對很多不同的因境，除了建築上的問題外，就連環境中的細菌也要注意，因此他在安全問題上都下了不少功夫。除了安全問題外，他最注意的如何保留廢墟原來的樣貌，「以廢棄精神病院作藝術主題的我絕對並非第一人，但我可以說當中大部份人都會因著創作自己的作品而破壞了廢墟原來的樣子，而我只會留下自己的腳印。」

作為一個半途出家的人，Matt有甚麽攝影心得呢？「很多人對攝影都抱著一個錯誤的觀念，那就是要有好器材才可以拍出好作品，但其實只要找到適合的題材，即使是手提電話也可以拍出好的照片，先從技術和構圖上著手，當你真正的對這件事感興趣後，才慢慢為自己加添更好的器材吧！」除此之外，Matt亦說活在2017年應懂得利用不同的平台去讓自己吸引更多靈感，除了剌激自己的思維外，還可以轉化成繼續走下去的動力。

在Matt Van der Velde相機下的都是由國家資助的收容所，那裡曾經收容了不同病情的病人，但在1955年之後，因著精神治療藥物Thorazine的普及，引致這些精神病院大量倒閉，其後更加沒有再對外開放。

在19世紀中期之前，人們把精神病視為危險和恐怖，因此他們只是把病人困在環境非常惡劣的地方，希望以此而避免病患者對社會的危害。但在19世界開始人們因著教會的推動對精神病多了更多認識，更加開始了以更人道的方法去治療精神病，而這種治療方法的信念是認為環境影響病人，並起了某程度的治療效果。

因著這種理念，精神病院都有意識地著手於建築設計和細節上，希望能透過環境這種方法去讓精神病人重投社會。不少精神病院都是位於遠離市區的地方，因著當時的人相信精神病其中一個原因是社會的工業化和資本主義為人們帶來壓力而成的，他們希望讓醫院置於自然中讓人心靈得以解放；另外他們亦相信空氣流通對帶走負面情緒有著很大的作用，因此在醫院的建築上亦以通風作首要考慮，在整個環境上都有著很多小窗戶作通風用途。

在1850年代其中一個建設精神病院的專家Thomas Story Kirkbride更加讓醫院變得更有時代感，在當中加入了柱廊丶穹頂等建築的經典元素，讓病人及其家人打造一個更舒適的環境，而且還帶著一份莊嚴感。除了外觀，他更設計了一種具功能性的線形布局，讓人可以依據病人的嚴重性和癥狀分布在不同等級的病房中，把最危險和吵鬧的病人置於遠離中心的位置，把影向減到最低，但同時確保每間病房都能接觸到陽光和新鮮空氣。

到了20世紀人們開始意識到利用環境去治療病情的方法並不如想像中有效用，不但這套理論開始失去權威性，更讓建造精神病院的預算大大減少，最終講究精神病院設計去醫治精神病的時代結束，取而代之的是以外科手術治療。

另一張Matt喜歡的作品，是他在醫生的實驗室里拍攝的，「這裡是屍體解剖病院，照片絕對能反映出當時的環境有多忙，這張照片有趣的是你在任何一點都可以看到不同的細節，讓你了解更多當中的故事。」

訪問的最後Matt語重深長的表示透過他個人小小的力量，讓人們對精神病院有著深入一點的了解，而非單純停留在恐怖這個層面上，在他的世界裡精神病人都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有機會比我們這些所謂「正常」的人更像一個人。

圖片來源 Matt Van der Vel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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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文字: LITTLEBUNNY / HOKK FABRICA

設計: CYAN F / HOKK FABRICA

本文為HOKKfabrica原創專稿，尊重作者版權，如需轉載敬請徵得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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