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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走出太陽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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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走出太陽山(11)

【作者簡介】陳國兵,1970年出生,西南師大外語系畢業。畢業後做過公務員,在基層做過下派幹部,1998年辭職下海經商,2002年來到成都。喜歡文學,業餘時間愛好寫作。現任成都恆風動漫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兼市場總監。

小說:走出太陽山(22)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二十二)

魏蜀軍背著鋪蓋捲兒,連夜趕路,一口氣便走到了通州縣城。到了通州縣城,天色已晚。他放下了鋪蓋捲兒,隨手掏出了一塊還印著紅色喜字的麥餅兒吃了起來。他站在太陽山半山腰,放眼望去,山腳下的通州縣城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街道兩邊的路燈,隱約勾勒出整個城市的輪廓。

一整微風吹過,茂密的黛黑色的松樹和柏樹發出了低沉的吶喊。一排排黑色的樹影,像一個個腰身筆直的士兵,威嚴地矗立著。五月的山風中夾雜著各種野花的芬芳,還有泥土的輕醉,以及通州酒廠酒糟的味道,都一股腦兒地向著魏蜀軍包圍了過來。

山林中,倦鳥早已歸巢。偶爾一聲「米—貴—陽—」的鳥叫聲,在空曠的山野中回蕩,像是鳥兒媽媽在催促著孩子們快點上床睡覺。城裡人也關上了電燈,早早地上床睡覺了。自從電視台播完了連續劇《霍元甲》和《陳真》過後,就再也沒有推出過更加吸引人的電視劇了。

他索性揀了塊石頭,墊在屁股下面,抬頭仰望著星空,這才發現今夜星光燦爛。皎潔的明月正忙碌地穿行在薄薄的雲霧中間,彷彿在不斷地彎腰拾起天空遺落的繁星。他停止了咀嚼,用鼻子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山裡的空氣,花香和著酒香,沁人心脾。他又陷入了沉思,不斷地在驅趕著內心深處對婚姻的不順。同時,他又看不清自己的未來,只朦朧地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建築工地上打一輩子工。而對於自己的婚姻,他總覺得來得太突然太快了點兒。他想像不出來自己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先前對唐娟的好感,估計應該是出於身體的本能需要。而現在想來,自己需要的是卻是傳統保守的愛情,母親要的卻是不辱家門,傳宗接代,品種優良。他無法接納唐娟,更不能容忍她的過錯。他背負不起別人異樣的眼光。婚姻的十字架正沉沉地壓在了他的肩上。

望著夜空,他想了很久,決定退婚。那時候,結婚容易,退婚也很容易。因為在中國廣袤的農村,很多人都只是經過媒人一撮合,雙方父母確定一個黃道吉日,辦十幾桌壩壩筵,新娘新郎披紅戴綠,放幾圈土鞭炮,就算是通知了大家,某家某孩子今天成婚了。根本就沒有像現在這樣,還要去民政局簽字畫押領一個紅本本兒。所以,如果想要離婚,只要雙方當事人同意,再找來各自說得起話的親戚長輩,往攏里一座,三言兩語便可以結束一段婚姻,沒有現在這樣程序繁瑣。當然,也有一年半載都扯不清的,那就是對各自的花費和結婚陪嫁的東西產生了意見分歧。分歧的焦點落在財產上面。

退了婚,他就不能再回到美邊了,他一定要留在通州這個縣城。可留在縣城,一年半載容易,要留一輩子卻又十分的困難。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內心十分的矛盾。他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做出這樣的選擇?又該不該把這個突如其來的決定告訴還躺在病床上的師傅鄭富貴呢?一旦告訴了師傅,師傅肯定不會答應的,說不定還會加重師傅的病情。他想了想,決定暫時裝著沒事的樣子,等師傅的病情有了好轉,出了院過後,再告訴他也不遲。

魏蜀軍站了起來,用手指向後梳了梳濃密的頭髮,伸了個懶腰,這才抓起塞滿了鋪蓋捲兒的蛇皮口袋,扛在肩上,沿著崎嶇的下山小路,向遠在縣城邊邊兒上的工地走去。

唐娟挨了打,又被魏蜀軍扔出的剪刀戳破了手臂,划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她已感覺不到了疼痛。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明月江發大水,洪水早已漫過了河堤,正一點一點地往上漲。她站在明月江邊,腳下的河堤不斷地被洪水沖刷,正一段一段地垮掉。波濤洶湧的洪水,像一頭猛獸,正張開血盆大口,吞噬著她身後的河堤,也向她追來。她感到無助,渾身無力,邁不開腿。洪水在她的身後咆哮著,怒吼著,還發出陣陣陰冷的嘲笑:「我要吃了你!哈哈哈!」

唐娟嚇出了一身冷汗。頃刻間,她就被洪水卷進了河裡。一個巨大的漩渦正一點一點地向她跑來。她使出了渾身力氣,學著狗刨的樣子,想要爬上對岸,卻怎麼也游不動。漩渦吞噬了唐娟。她像一塊堅硬的鋼鐵,被明月江水融化著,漸漸地,她發現自己的腿沒有了,變成了殷紅的洪水,接下來自己的身子也沒了,只剩下自己的頭還漂浮在漩渦上面,像一顆大大的核桃,在漩渦上面滾呀滾呀。她大聲地喊道:「媽—媽—!」

唐娟醒了,驚出了一身冷汗,渾身上下濕了個透。她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環顧四周,看了看被魏蜀軍摔壞了的各種東西,心中很不是滋味兒。她想哭,卻怎麼也流不出眼淚,只感覺心像是在被一塊一塊地撕碎。

她想,這個家自己是呆不下去的了。她決定先回趟娘家,告訴母親最近兩天發生的事情,然後再像其他人一樣,捲起鋪蓋捲兒,南下打工吧。走得越遠越好。

她找來笤帚,簡單地把屋內打掃了一遍,再疊好床上的被子,用水清洗乾淨了被血染紅了的枕巾,重新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鎖上房門,便向娘家美邊走去。

小說:走出太陽山(22)

唐娟在回娘家的路上碰到了魏蜀軍的母親。兩個人一見面,唐娟老遠便喊了一聲:「媽—!」,魏蜀軍的母親陰沉著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不冷不熱地問了句:「你走哪裡去?」。唐娟回答說:「我回去見見我母親。」,魏蜀軍的母親說:「你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就不要再回魏家的門了。我們魏家祖祖輩輩都是乾乾淨淨的!」。說完,魏蜀軍的母親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唐娟想拉住婆婆,想求得她的原諒,卻怎麼也伸不出手,只望著婆婆驕傲的背影,一路離去。

她擦乾眼淚,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了的頭髮,轉過身去,繼續朝娘家美邊走去。她見到了母親,眼淚便一下子流了出來。她把這兩天發生過的事情,全部都老老實實地告訴了母親。唐娟的母親感到十分納悶兒,自己的女兒怎麼就不是處女了?她從小到大都十分地聽話,一向都是家裡的乖孩子,從來沒有跟哪個男人發生過親密的接觸,只是去通州縣城打工的時候,都是自己委託給了院壩里的毛狗把她帶進了縣城的。要是毛狗睡了唐娟,那他得娶了她的。更何況唐娟親口給她說了毛狗在工地上沒幹多久就離開了工地,而且還騙走了唐娟的80塊工錢,怎麼可能是他呢?她越想越覺得事情比較蹊蹺,她得跟女兒好好談談,問個究竟,免得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那時候的農村就是這樣,人們把婚姻看得比生命都還重要。但衡量婚姻的標準卻很簡單,那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從一而終。並且,女方婚前必須得是處女。否則,娶進家門的媳婦兒就是對祖上的不敬。婚後如果女方出軌,還會招致家族內部的處罰,被活埋了的事情都發生過。千百年來,婚姻是件嚴肅的事情,也是十分神聖的。不管結婚的雙方相不相愛,只要男方憨厚老實,女方遵守婦道,經媒人的嘴巴一撮合,便可以結合在了一起。

唐殊妹兒擦乾了女兒的眼淚,找來一團乾淨的棉花,撩起唐娟受傷的胳膊,用清水反覆沖洗了幾遍,小心地用棉花擦乾了傷口,並打開箱子,從箱子裡面取出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布,撕成細條形狀,在唐娟受傷的胳膊上纏了十幾圈,這才拖過一條長板凳,母女倆在昏暗的大門口,並排坐了下來,拉起了心裡話。

母親問:「娟兒,你爸死得早,我養你們幾個也不是很容易,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了?」

唐娟:「媽,別提了,我不想說。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己沒有管住我自己,我認命了。」

母親:「哎,我這一輩子的命也苦,我不想自己的女兒也再像我這樣了。」

唐娟:「誰叫咱們出生在農村呢?都是命不好。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

母親:「娟啦,世上也還是有好人的,像隊里的王隊長,這一輩子不就一直對我好嗎?沒有他的暗中接濟,你們幾個還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來呢?!」

唐娟:「我想明天就去廣東,找到唐佳和唐琴,跟她們一起打工?」

母親:「出去打工是可以的,為什麼不留在通州縣城呢?」

唐娟:「我討厭那個地方!我要離他們遠點兒的。」她咬牙切齒地又說了一句:「等我在廣東立住了腳,一定要回來找他們報仇的。」

母親:「找哪個報仇呢?他們是誰啊?」

唐娟:「張書超!我要殺了他。」

唐娟的母親聽了張書超幾個字,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不就是鄰村的包工頭嗎?她終於聽明白了,是張出超在工地上把自己的女兒給睡了。她思考了一下,對唐娟說:「這些事情,一時半會兒也怨不到誰的。事情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了,自己到外邊去好好地干,多掙點兒錢回來,再找個聽話的男人就是了。不要去惹是生非,咱們經不起折磨,胳膊始終是拗不過大腿的。」

唐娟:「那我明天就去把我的嫁妝拿回來,也就幾套衣服和床上用品而已。其他的箱子柜子罈罈罐罐的本來就是她們家花錢買的,還被他用剪刀戳得到處是洞的了,那些東西就算了哦,不要了。」

母親:「哪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按照咱農村的規矩,那是給你的嫁妝,他們家總得給我個說法。這事兒你就別管了,自己先悄無聲息地到廣東打工,後面的事等我去跟他們家討說法。」

唐娟「嗯」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了。她站起來對她媽說:「不說這些煩心事兒了,我肚子餓了,都快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屋裡有什麼吃的沒得呢?」

「吃的呀?鐵罐子里還有幾個蒸紅薯,先填填肚子吧。」

「好的。」唐娟跑進屋後的柴灶旁,掀開灶台上的鐵罐子蓋蓋,伸手從裡面抓了一根早已蒸熟了的紅薯吃了起來。

唐娟算是徹底對魏蜀軍死了心,決定早日離開美邊,去廣東打工。但這事兒又不能過分張揚,尤其不能讓自家的親戚和鄰居們曉得,要是他們都曉得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我唐娟以後可就再也不能回來了,根本就無法做人了。

第二天清晨,唐娟吃過了早飯,幫助正要上學的幺妹唐蕾收拾好書包,並給她換了身乾淨的衣服,把她拉到一邊,跟她抱了抱,反覆叮囑她在家裡一定要聽媽媽的話,在學校里不要惹事兒要聽老師的話,最後才陪著妹妹走了大約一公里路才分手往回走。和妹妹分手後,望著幺妹上學的背影,唐娟的鼻子一酸,小聲地哭了起來。儘管她還不知道廣東離家有多遠,但根據前面兩個妹妹出去了這麼長時間都還沒有回來來判斷,心想那距離一定是很遠。自己去通州這麼個小縣城打工,一年都很難回來幾次,更何況聽人說廣東是中國的最南邊,全國的交通又那麼的不方便,真不知道自己這一去又要等多少年才能夠回家了?說不定,按照昨天還在氣頭上的想法,也有可能永遠都不回來了呢?!

她邊哭邊擦著眼淚,一路小跑地回到了自己的家裡,陪母親又聊了會兒天,才獨自一人往婆家走。她要回去把剛剛陪嫁過去的四套新衣服和兩床新棉被拿回來,其他的東西就暫時不管了。她要帶上幾套衣服和一床棉被,隻身南下去廣東打工。

唐娟回到婆家,婆婆家裡沒人,估計都上山干農活去了。她迅速走進了自家的新房,找了一根乾淨點兒的蛇皮口袋,從箱子里拿出兩床新棉被裝了進去。她又找了一個帆布大挎包,把幾套嶄新的嫁妝衣服也裝好,然後頭也沒回就離開了僅住了一夜的新房。

唐娟扛著蛇皮口袋和一個帆布挎包,趁著大霧天,路上行人不多,一口氣便走回了美邊。她把嶄新的棉被放了一床在母親家裡,再把帆布挎包里的新衣服拿出來,裝進蛇皮口袋裡,最後從屋裡找了一根細鐵絲把蛇皮口袋的口子使勁兒紮緊後,才跑過去跟一直蹲在灶台前獨自流淚的母親道別。

她撩起衣襟為母親擦乾了眼角的淚水,對她說:「媽,你別哭,天無絕人之路的,我出去曉得照顧好自己的,順便還可以照顧到兩個妹妹。只是你一個人在家,一定要注意身體,農活能少做點兒就少做,夠你和妹妹吃飯就夠了,別累壞了身子。等我出去掙了大錢,就回來把你也接過去一起住,要得不?」

唐殊妹兒聽了唐娟的話,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她知道大女兒這一走,又會像唐佳和唐琴那樣,好幾年見不到人影兒的。她拉著唐娟的手說:「出去要注意安全,家裡就別操心了,有我這把老骨頭你也就放心吧。出去要混個人樣兒哈。」唐娟這才擦乾眼淚,跟母親依依不捨地道了別,踏上了南下的列車,加入了盲流的隊伍。

小說:走出太陽山(22)

經過五天四夜的長途跋涉,中途轉了三次火車,唐娟才終於抵達了廣州火車站。出了車站,一眼望去,廣場上到處是人,每個人都操著不同的口音,而且都跟她一樣,肩膀上都扛著蛇皮口袋,東一群西一堆的,不知道往哪兒去?廣場上除了不斷從出站口湧出來的打工者之外,還有在人群中來回穿梭的手拿高音喇叭,搶客拉客的計程車司機和中巴車司機。他們不停地對著每一個人喊,還肆無忌憚地去搶那些茫然無措的打工仔肩膀上的口袋和身上的包包,一旦搶下了包包,他們就直接往旁邊的車上一扔,管你上不上車呢,又拿著大喇叭去喊下一個人了。

唐娟由於連續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頭腦昏昏沉沉的,加上她在火車上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人一下子從還透著几絲涼意的美邊來到了驕陽似火的廣州,渾身上下被汗水給濕了個透。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服,想脫掉身上的外套,但覺得裡面的內衣又太穿不出世,是那種化纖布做成的白色內衣,很薄很透,加上農村姑娘又買不起胸罩,任憑兩隻乳房在裡面滾來滾去的,尤其是在火車站這樣的場合,脫掉外衣的話,肯定是要招來社會上那些不三不四的流氓阿飛的調戲的。沒有辦法,她只得忍住。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美邊和廣州的天氣會相差這麼的大。

汗水淋濕了唐娟的上衣,也一直浸濕到褲子的大腿部位。她找了棵廣場上的大樹,想在樹下躲一躲,好涼快一下。大樹下早已圍滿了跟她一樣來乘涼的人。沒辦法,她只得在人群的旁邊撿了個地方落腳,順便撩起衣角,讓風給吹一吹。

就在唐娟擠在樹下人群中歇涼的功夫,身旁坐著的一位大姐向她走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問:「妹妹,從哪裡來的呀?」

唐娟看了看拉她的大姐,人不熟,但聽口音像是重慶方向的,便也就隨口回答了她道:「美邊。」 大姐吃驚地問道:「美邊是哪兒喲?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呢?」

唐娟又說了一道:「美邊。」

大姐把手附在她的耳朵邊,悄悄地問她:「我給你介紹個工作,想不想去?底薪一千二,包吃包住,在賓館裡上班,環境不錯。」

唐娟:「有住宿沒?」

大姐說:「包吃包住,還有提成。」

唐娟聽說底薪一千二,這比自己在通州干幾個月爭的錢還多,為什麼不答應呢?她想都沒有想,便滿口答應了那位陌生大姐,同意隨她一起走。

唐娟被大姐領上了停在火車站旁邊的一輛紅色的奧拓小汽車上坐下。汽車上坐了一名駕駛員,戴著墨鏡,正漫不經心地抽著煙。副駕駛座位上還坐了一位男人,穿著背心,也戴了副墨鏡,手頭拿了一把小型的瑞士軍刀,在不停地上下左右地翻弄著。

唐娟坐在汽車的後排座椅上,由於好長時間都沒有喝水了,又流了那麼多汗,加上火車上一直沒有座位,都是蹲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才到達廣州的,所以她一上了奧拓車,頭一歪,便躺倒在後排座椅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唐娟一覺醒來,才發現自己被那輛紅色奧拓車拉到了廣州市中心的一家小旅館,旅館的老闆娘正站在車外,手頭拿著一疊嶄新的人民幣付給奧拓車駕駛員和領她上車的那位好心大姐。奧拓車駕駛員數了數老闆娘遞給他的人民幣,確信數字準確後,這才轉過身來,拉開了車門,對著車上睡著的四名姑娘喊道:「到了!到了!大家下車。」他見車上還有一人連喊了幾聲都沒有下來,便抬起左腳,使勁兒朝車輪胎上踹去。奧拓車開始左右搖晃起來,睡在車內的姑娘被劇烈的晃動給搖醒了。她睜開迷糊的雙眼,用手揉了揉,低聲問道:「這是哪裡呀?」奧拓車司機摘掉墨鏡,回答道:「上班的地方!快下車,我還要去拉其他的人呢。別磨磨蹭蹭,耽擱我做生意!」

四個人都下了車,旅館老闆娘這才走了過來,跟她們一一打過招呼,並問了每一個人的名字,用筆在筆記本上一一記了下來後,才叫過兩名保安,幫她們幾個提著各自的行李,跟著她上了樓。

唐娟跟在老闆娘的身後,想問問她自己這是在什麼地方?她們把自己招來,究竟要安排什麼樣的工作?但她試了好幾次都沒有張開口,因為她說不來普通話,更講不來廣東話,這才一下子覺得語言竟成了她與人溝通的第一障礙,她像個聾子。老闆娘和兩個保安並排走在她的前面,一直用嘰里呱啦的廣東話在聊著天,又像是在給保安交待著什麼工作。反正,跟在身後的唐娟和其他幾個內地來的姐妹一個字兒都沒有聽懂。

保安把她們幾個人的行李統一安放在旅館頂樓的一間雜物間內,便折轉身,對四個姑娘喊道:「你們先跟我一起去樓下廚房吃午飯,吃完飯再上樓來,這裡就是你們的集體宿舍。」他指了指靠近樓道最左邊的一間卧室。只見卧室的門緊閉著,上面還上了一把鐵鎖。卧室沒有窗戶,只有卧室的門楣上留了一個小洞,洞口裝了一把電風扇,算是用來抽排屋內的空氣。

唐娟跟隨其他幾個人一起下到底樓,食堂里早已圍坐了好幾桌人,正準備開始吃飯。老闆娘也站在食堂,等待唐娟她們下樓來一起吃飯。她讓唐娟她們幾個成一字形排開站好,然後挨個挨個地向大家介紹。老闆娘每介紹完一個人,桌子上的人便開始熱烈地鼓起掌來,歡迎唐娟她們的到來。介紹完畢,保安才安排她們四個人上桌子吃飯。

吃完飯,老闆娘重新領進來了兩名保安,走到唐娟她們那一桌,對她們說:「你們幾個人的工作,以後就由李勇和唐兵兩個人負責了,要聽從他們的安排。」老闆娘說完,便轉身走了。保安李勇立即接過老闆娘的話,說:「我們公司經營的是旅館,但同時我們還做一些貿易,主要是跟香港一些客商打交道,貨物進進出出的,都由我們公司負責運輸。你們的工作就是搞好旅館的服務和清潔衛生,順便給我們的客戶送點兒貨。今天大家都很累了,先回集體宿舍休息,休息時間只能呆在宿舍里,不能在旅館內隨意走動,也不能隨意跟住店的客人打招呼,更不能跟客人聊天。一旦被我發現了,不但要扣工資,還要受到處罰。而且,我們旅館對員工採取軍事化管理,所有人都必須集體活動,我隨時會點名。總之,任何人都不能脫離團隊。」

唐娟接受完保安的訓話後,便徑直上了頂樓的集體宿舍。她實在是太累了。她想,管她是什麼工作,自己先躺下好好睡上一覺再說。

小說:走出太陽山(22)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策劃總監:於小蘭

編輯:姚小紅、洪與、鄒舟、楊玲

法律顧問:劉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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