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采蘑菇、掐米嘰、摘刺條……是我對家鄉滿滿的回憶

文/楊子江

我的家鄉

我的家鄉在赤東鎮走馬嶺的秀才林。那裡有山有水，山青水秀，河溪成系，塘堰勻布，魚米之鄉名實相符。

其實，小時候看到的秀才林，只是幾棵松樹，曾經的壯觀是從老人口中得知的。

我常到山上玩，采蘑菇、掐米嘰、摘刺條，看螞蟻搬家。山上螞蟻多，又黑又大，細腰大頭，有時搬動碎屑，真擔心它們閃了腰或扭斷了頸。

後來，不多幾棵松樹也不見了。秀才林雖毀，東南方向十大壟的那片森林卻在，林中空氣清新，樹木眾多，群雄爭寵，咸不相讓。

有的高大挺拔，昂揚兀立；有的橫生霸道，見隙就長；有的處世圓滑，能彎就屈；有的拉幫結派，交頭接耳。有藤蔓植物，密密匝匝，交頸相擁，糾纏不休，不知是藤纏樹，還是樹纏藤。

大小迥異的鳥巢如天上的星星，數不過來。忽來一聲唿哨，＂撲嚇、撲嚇＂鳥兒振翅的聲響摻雜鳥鳴的聲音傳出很遠，又聽到迴音。人站在林中，只聞到聲音，看不到鳥影。

秀才林雖毀卻衍生了白河中學，學校書聲琅琅、歌簧盈耳，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樹木成林、枝繁葉茂、紅葉翩翻、疏林如畫，又是一片秀木林地。

從校眺望西南，只見那棵古楓兀立，枝壯根粗，葉繁疊翠。南來北往的雁子飛來棲息；東去西來的大鵬落丫歇腳。

樹上雀窠若星，鳥類繁雜，有斑鳩、雲雀、黃鶯、喜鵲、八哥等，又有稚鳥落下，雌鳥撲棱翅膀來救；又有百鳥齊飛，雄鵲鼓風振翅領陣，聲沉音悶，其勢壯觀。

那樹皮有皴有皺，有光有澤；那樹冠吞雲吐霧，頻現幻景。上個屋的海子爺能觀樹察色，判定水旱年成、天下大勢。立春後十天半月古楓萌芽，必定風調雨順、天下太平。

古楓腳下有個自然的垸村，謂之老垸，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老垸有鄧姓、陳姓、楊姓、張姓、耿姓、洪姓幾十戶人家，平常日子裡相幫互襯，不分彼此。

我們摘過先倫爹家歪脖桑葚樹上的桑葚；打過月生表叔家的甜棗，玩到東家吃在東家；耍到西家喝在西家。

老垸有個傳奇人物，叫鄧先祖，我叫表爹，平時就是漁業隊養魚的，看似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吃魚是一絕，嘴裡的魚左邊進右邊出刺，比貓吃魚快了去。

還有一絕，會武功，擅長猴拳，卻深藏不露。江湖上流傳兩句話：＂打遍天下無敵手，謹防老垸鄧先祖。＂

有個外地練猴拳的不服，扮成耍猴戲的，遠道來找鄧先祖較量。耍猴的到垸中心的坪場上，拉開架勢，又敲鑼又吆喝，圍攏一群人，鄧先祖也來看熱鬧。耍猴的見他來了，故意露個破綻，一隻猴子掙脫繩子跑了。

耍猴的和眾人去捉，哪裡捉得到。他是行家，知道檢驗猴拳武功的高低不在直接過招，最明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捉猴子，自己是捉不了，如果鄧先祖能捉到，說明武功在他之上。

只見鄧先祖閃電般越過人群，追上猴子，眾目睽睽之下幾招幾勢就把猴子制服，雙手抱了猴子，猴子乖順極了。耍猴的佩服五體投地，當時離開老垸，搭車走了。

徐嬤嬤命運多舛，是個苦命婆婆，老伴和唯一的兒子先後意外的離她而去，媳婦也帶著女兒走了，轉眼成了一個孤寡老人。

常聽她大聲的、數根數葉的哭聲，哭老伴、哭兒子、哭自己命苦。但是，哭完就恢復自己善良、樂觀、熱情的天性。

喜歡熱鬧，愛乾淨，把家打掃的清清爽爽，住隊幹部必住她家，見人拉著嘮嗑，留人吃飯，把心掏出來給人吃。命運對她不公，如此的折磨她，而她卻高壽，年近百歲才去逝。問她為何這麼長壽，她說：＂你這伢兒，不怕生壞命，只怕落壞根。我根落的好，閻王奈何不了我唄。＂

老垸有個＂花痴＂，酷愛養花，叫張癟頭，癟頭爺。那時生活艱難，沒有體面花盆，找些破壇破罐養花。養最多是君子蘭，他說，君子蘭好養，怕水不怕干，懶人養的花。但對環境要求高，點滴氣味不對就打蔫。

他把家打理清清爽爽，一塵不染。走進院子，布滿陽光，異常豁亮，空氣清新。到處是花，院里、檐下、屋裡，滿滿的。那君子蘭，很精神，很滋潤，葉子很綠。

別人叫他花痴，他說：＂不是花痴，地方好，空氣清新，適合養花，不養可惜。＂

老垸西面是一片圩畈，圩畈盡頭是雷溪河。小時候，雷溪河常發春水，河水平了槽，坐在河堤上可以＂踢水洗腳＂。有很多瘮人的不祥現象。

流水廟前，蛤蟆巴在柳樹頂上叫。老人說：蛤蟆在多高的地方叫，大水就會漲得多高。唬的壩上人家紛紛撐著浴盆（一種圓形的水上載人工具）、劃著小船，拖兒攜女的來老垸避災。

老垸地勢高，又臨近水，旱季干不著，發水淹不了，真是個好地方。自從修了十里河，這樣的水患就很少發生。

水災一過，就是我們這些＂水鬼＂的天下，摳蒿根，摸魚蝦，在草叢中尋野鴨卵。平常日子裡，網撲捕魚，或沉蝦、或垂釣，撲散罩，拉水索，徊大渾。在圩畈上戽水氹、倒田溝、下魚籠、掏黃鱔、捉甲魚。在魚塘里打荷葉、踩蓮藕、摘蓮篷、采菱角、割雞頭…忙的不亦樂乎。

隨便從畈上通過，可見長年活鮮鮮的潺湲流水中，有無數小魚小蟲，臨流追逐，悠然自得，各有其生命之理。

平流處多生長了一簇簇叫不出名字的植株，葉片較小，開的小白花卻很有生氣，花朵如水仙，白瓣黃蕊，一小串，從中心挺起。路旁尚有一叢叢刺薊科野草，開放翠藍色小花，比毋忘我草形體尚清雅脫俗，使人眼目明爽，如對無雲碧穹。花謝後卻結成無數小小刺球果子，便於借重野物和家犬攜帶到另一處發芽生根。

若從後背山黃土小徑走去，蠶豆和麥田中，照例到處生長淺紫色櫻草，花朵細碎而嫵媚，還帶有許多白粉。採摘來時不過半小時即行枯萎，正因為生命如此美麗脆弱，更令人感覺生物求生存與繁殖的不易，竟而連想到人對生存空間、生存條件要求和保護環境的重要性、迫切性。

老垸依丘傍水，土房土牆，土牆邊都用帶刺木香花作籬笆，帶雨含露成簇成串的小白花，常低垂到人頭上，得一面撩撥方能通過。西邊小河溝中，小孩摸蝦捉鰍，擊水頑耍。老翁老婦坐在滿是土蜂窠的向陽土牆邊取暖，聽那雞打鳴、狗咬犬的嘈雜聲，景物人事相映襯，恰成一動人美麗的鄉村景象。

我的家鄉景色優美，民風淳樸。近幾年，悄然發生一些變化，這些變化派生出來的弊端，他們只留存在心底頭，用理智、質樸、淳厚、善良之心包容著。古楓還在兀立，她的腳下少了人家多了廠房，失卻了往日的神彩。河水還在流淌，帶走了清洌留下的卻是黯淡。

村民走時把那皴皮古楓撫摸再撫摸，摩挲再摩挲，把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那一草一木、舊牆老屋瞅了又瞅，看了又看，一步三回頭，是那樣留戀，那樣不舍。

此時此刻，他們心情，只有碧雲藍天理解，只有翠綠森林理解…古楓理解，泉水理解…那圩畈上美麗小花朵兒理解，那後背山上稚嫩櫻草理解…癟頭爺家君子蘭理解。

美麗而又美好的家鄉，只能成為子孫們的老家和傳說，是我輩村民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更多推薦

圖文來源：蘄春網監製：李林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