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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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參加了個飯局，企業主、媒體和廣告公司三方共聚一堂。飯局主題簡單，就是看看能不能達成合作，實現各方的利益訴求：企業想擴大宣傳、消除負面，媒體想獲得廣告費，廣告公司想從中間撈點服務費。

飯局選在了北京一個較為高檔的酒店內，酒店環境和企業形象倒也契合，頗具地方特色。

一進門，各方就開始寒暄，大家講著非常職業的客套話，彷彿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客氣、有禮、滿臉堆笑。賓主落座，酒菜上桌，推杯換盞，宴席開始。

酒席開始，照例要由主人講兩句，給這次宴請冠一個名頭。企業主倒也實在，雖說是宴會召集人，但也沒有失了本分，客氣歸客氣，並沒有展示出討好誰的目的。提一杯，喝一圈，互相敬了酒，大家就算是老朋友了。

話題當然從吃開始，中國人談事情總要在飯桌上，覺得邊吃邊喝，就會拉進彼此關係，不再是公事公辦的冰冷談判，而是互相敬酒的軟性公關。在吃吃喝喝中達成合作，在推杯換盞中傳遞利害，表面上看起來一片祥和氛圍，實則都是各懷目的，這是中國人熱衷的遊戲，歷史悠久，博大精深。

作為宴請對象，媒體的幾位倒是過分謙卑了。一口一個敬語，臉上始終掛著笑，給企業領導盛碗湯、敬個酒，言語中充斥恭維。

飯桌上女人佔了多數，媒體這邊兩女一男，男生明顯看起來是個新人，應該剛進入社會不久，緊張羞澀。兩個女人應該是領導級別，因為堵車，其中的大領導遲到了一會兒，那女人剛一進門，小夥子就趕緊迎上去，拎包提箱，搬椅讓座。

這位女領導穿著得體，扎著幹練的馬尾，踩著高跟鞋，年紀應該在三十五歲左右，皮膚出現了這個年紀的女人會有的斑紋，但身材還沒走樣。一進門就熱情洋溢地打起招呼，歡聲笑語，一看就是場面上混久了的人，沒有一絲拘謹，講美食、講趣事、講工作辦事，侃侃而談，很會調動酒桌氛圍。和企業主把酒言歡，卻表現出了過度的恭維，哈哈大笑中讓人感受到常年酒桌訓練出的職業面目。

說來這份工作也不容易，如何在酒桌上和男人們談工作，如何在恭維企業主和堅持媒體立場這兩者之間把握好度，既不能展露太多奉承，又不要失去媒體的地位，這是一份考驗酒桌能力的工作。

中國男人在酒桌上常年佔據主導地位，女人多是作為陪襯或是點綴讓飯局增添嫵媚柔情，這樣的傳統延續至今，到如今更是在老男人飯局上常見，即使是有錢有文化的老男人，在飯局上也無非是吃喝吹牛講講葷段子，有了女人，尤其是有姿色會聊天、懂得左右逢源的女人，飯局就有趣多了。

在這種傳統下成長起來的女人，不自覺地承襲了這種飯局規矩。就像我們從小就被灌輸和領導、長輩敬酒時，酒杯一定要往下，杯子不要超過對方，當我們長大之後，這種文化和儀式已經成了潛意識裡不自覺的行為。

男人之間尚且有巴結奉承，就像媒體里那位年輕的男生，幫領導拎包、給領導讓座，主動去給領導們敬酒，更不要說女人了，當代女性在男權社會裡成長，接觸的領導又多是男性，但凡能成為領導的女人，都得掌握一套飯局上的套路，而且比男性更辛苦，需要在強勢和柔情中掌握好分寸，強勢過了，讓人覺得沒有女人味，柔情過了，又讓人覺得沒分量。

總之，中國女人需要在男性主導的飯局上有地位，就要懂得如何察言觀色、調動情緒、掌握分寸。普通女性既沒法抗衡這種傳統，又想去爭取地位，只能見縫插針、左右逢源，中國人自古就熟稔這種人際交往的法則，不是說到了現代社會，中國經濟發展迅猛，女人就擺脫了這種傳統。那種閉著眼睛說什麼這種飯局是物化女性的抗議者，大概也喜歡有美女的飯局，只不過表面上還是要做個倡導開放自由的斯文人。

看到女人在飯局上表現出的各種恭維、假笑，男人們應該感到一絲羞愧，想一想是什麼讓充滿柔情的女人成了飯局的犧牲品，讓她們不自覺展現出那些虛假的職業姿態。當我回想起那位女領導的言談和姿態，還是覺得是她受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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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愛此刻：飯局就是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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