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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鋒》詩刊│散文詩一族│陳詞詩歌

《先鋒》詩刊│散文詩一族│第42期

陳詞詩歌

薦稿:心的思語

將過去的碧波摺疊,從你的眼睛裡游回童年(散文詩組)

陳詞

題記:我裝滿眼睛的帆,能否放映心靈的芬芳

我在桌上供奉一袋高粱。我遠征永遠的補給。顆粒身後的父母及金色的老村,等待我去投懷。我能帶的東西,只有高粱,配。當我遇到堅硬的牆壁,吞咽幾粒,料也能鑽出一副身影飛翔。料也能在最冷的冬開成一朵棉花。與南飛的鴻雁與北逃的狼群,我能保持一種不挫敗。我還能遇見更疲勞的行者。高粱我的顆顆火苗。曾在深深的山谷,被風灌漿,療養我漫漫一冬。報春花還在貪睡,我就用詩描眉,用舞蹈取火,用一個鬼的力氣背出活我,用牙齒咬碎牙齒。故鄉的雪山排著一排玉牙一口把我咬出血。我回來了,交給父母一把微縮的山水,沒有碑高低於碑文。我跪成一顆子彈將剩餘的殺傷力,射進內心,我不說道歉,只說路上的意義,只說給父母採摘的帶露的鮮花,先後凋落了。剩下花的暗香。要不要。此地正適宜種高粱,我要把父母送我的糧食播種在此,播種一片彩霞。我藏身其中,在黃昏時,在鳥群歸巢時吹響父親留下的銅哨,我坐著家傳的木椅喝著大碗茶,我要弓著腰耍大刀,暗合父母的幽靜。當我累了,著手蓋一間板房,等閃電搶收一批棉花,等幾片雪落在腦門上,我們一起過冬。

開春了,我仍會走。帶足一袋高粱。

我一百年前歸來,腳步才邁出一步。為什麼心總是輕盈地飛,我總拖我的後腿。寫了多少日記總像剛剛出發,卻每次的結局那個句號畫不圓。總在睡前醒後,睜眼閉眼跟花蕊上的蝴蝶嘮叨。眼見蝴蝶的翅膀折了又生,生而又折,那撕裂的銀影,放映心靈芬芳。有飛翔的剪影貼著沉默飛翔。不用捉,蝴蝶願意落進手心,亮一下翅膀,給我一個悲傷。我推開門,夢的黃牛垂在眼前,睜下眼,是晾衣的繩發牢騷發出黃牛的黃。房檐的雨從此願意發出低哞。有蟬用最細的針挑破我的視線。一群孩子一溜煙從眼前跑過,拐進煙。

沒有炊煙升起。有客家的煙灰落在腳尖的尖上,顫抖的紫燕。

家信鋪開半天的雲彩,在擔心上滴雨,在消息上掛珍珠,在誰誰誰又潛進比夢更深的土包上唱歌。一滴遙遠的淚,一粒土,最輕的嘆息。在草原我不敢看馬群,在田畦不敢看灰驢的馱隊,在農諺里不敢停在白露那一頁,不為別的,是母親生我。她的腰從此彎成家鄉一例病。兒不歸,母親彎出春耕及秋割。我被彈到綵船之南。我裝滿眼睛的帆,能否放映母親心靈的芬芳。放映美人的臉。我滿是眼睛的帆,能否揭開一台母親的花轎。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啊,莫回頭。回頭看到的妹妹,變成母親的母親。空彎一張弓,等射出的箭返航。箭洞前村壁,白髮吹軟風。入夜的家宴,母親的水餃吃出我滿嘴鄉愁。那一夜我在黃牛的棚子里睡了半宿。我抱著牛頭哭娘,嚼著牛草為滿倉的糧食寫詩。父親在遙遠的隔壁陪著牛反芻,吹響銅哨,因為失眠。我帶不走母親,她要用一頭白髮為父親掃墓。我帶不走我,卧倒的我,帶走一空殼眼淚,爬到城市的腳手架上去晾曬。

當我輕到能飛,找不到那朵白雲。

我為我,站成一座石頭。風吹開的網,篩我的眼球,如風。等來的人,不想堅強,只有堅強。所以我擁抱了花一樣的網。石頭開花,我們化身園丁,渴望果實。風雨跳抽筋舞,隨手擦亮我們沉默的眼。及臉。我們的嘴微微張開,拿來月光塗抹幸福和輕輕歌唱,拿來所有的雪,讓我們張開手心,每人養一池春暖花開。我留下三分之一的石頭,剩下的三分之二,投給樹,跟你相依,生生不息。

雪,涼的,美的,六角的,冬的特產。手拉手收了秋,手拉手,摘雪。然後放年的花火。石頭燙熱了溫酒。年,不經意鑽進窗口,鑽進你我的頭髮,我們是雪人,雙眼明亮。看電視有淚盡情流,帶雪的花,是熒屏的謝幕。孩子們一撥撥手拉手,在我們眼前彎成弓,那是帶響的箭,準備送我們回雪國熱家。

一掛銀馬車備好了,那駕轅的馬淚眼朦朧,它曾陪我一起出發,馱著一塊生硬的石頭,等風——

來。

我有片海,還有片海,是你。最大的潮頭是你的淡淡的笑。而我渡海而至,將過去的碧波摺疊,有你就夠了,我能從你的眼睛裡輕易游回童年。我的心岸所有的石頭都砌成孔橋,隨時呼吸星月吃到熱乎的太陽糖餅。你讓我留戀此岸渴望彼岸,我的雙臂放下櫓,準備操縱飛船。夢的芽在初岸冒頭。傳奇是一個一個新的我和你。感謝,海和海碰大海。這是浪漫的事,拉著手,扯著帆,唱著船,我們二十根手指,舉起我們的舟船。稚嫩的手丫扯著我們,命令我們開足馬力,直抵家。

我們二十根手指碰落門栓上一瓣瓣花,輕輕,三顆心變得美麗無比。

我默認這就是黎明,雨不斷想快些洗亮雨。好聽到花誇獎的滴滴細語。空碗的魚刺遇著雨,有想再活一次的骨感。我卻不斷在手心裡捻碎曾經的破碎。我喜歡此刻的雨因為空虛。耳朵聾到能看見每一片葉子跟樹親吻。黎明調高了遠方聲聲的船笛,有些腳步被吵醒。失眠的門吱嘎吱嘎找到剛找到的家。心快一些安好,城市快再睡會兒。我的雙眼聽到了某個拐角處,哼起安魂曲。

城市恬靜,我的船考試及格,黎明的港口呼吸漸藍,我已來過。越走,越接近我泥土的岸,不過遇見的城市,在心口擦一根火柴,四周更黑。

我累得雙眼緊閉時,黎明尾隨,拿眼睛說話。

我翻過自己的雙眼皮,綠色的睫毛遮不住對岸的水草筆走龍蛇。在我腳前列陣,它是思念提前發作,盤纏的絆腳樁。一對藏在兩肋的翅膀,撕扯心。離別難,不在父母強硬的關門聲,是這爆破的、沉默的、低處的背景。要遠行的人兒,欲套上這草綠的行軍鞋。腳底呱呱的水聲,是父親就著酒磨了一夜的銅哨。吹響它出發,腳底所有的泥漿皆咧開嘴破啼為笑。逃離後的回望,隱約遇見零星追出去數千里的水草,搖晃浪尖。一針針挑破眼皮上長大的水泡。讓微笑結晶。在前方折射夢的出海口。

我不斷從我脫胎,我就是我壯麗的景觀,一直到整個我被雄鷹擁攫。翅膀被帆吊高,被風支開,被眼掌舵,在父親的銅哨上嘹亮,在母親額頭上閃耀。

我有一本草綠的日記,夾著一棵草,從頭到腳完好無損,滿意的秘密。

草根仍在長,細細的尖鑽進我的眼皮找不到家。此中真有麗景,海。

浪花全部是岸柳的喜淚。左一下右一下就弄得百里河面霧靄不散。歡喜不如拋一個媚眼便收一份期待,多好,不影響大河奔流,各自淘寶。一首情詩隔岸吟唱,倒叫柳樹患成水蛇腰。船會更彎,雲彩倒會等一時半刻,但過長了,所有的岸都會低頭,那麼,萬份寬宏的激流會發火,用嗓門跟遠方要迴音,給掉隊的船摑一記耳光。大河滔滔,裹狹金銀鐵及碎石。岸梳洗打扮,柳不斷扭腰,風一封接一封捎書。而浪似小刀,唰唰唰刻舟求岸,一座城市一座岸有了愛及無愛,都要穿過喧鬧的腸胃。登岸或一腳空,不登怕胸膛起火。一條河越撲越旺,火能救火。上岸,小刀城鄉暢遊,劃哪別劃傷夢。被柳劃傷的船,浩浩蕩蕩歸到寬頻的中游。傷口疼得撒一把山歌。消毒要靠漁火。這裡的航船排對排,這裡的艄公人分人,人分人,河分岔。頭戴柳帽我尋到花岸,有誰邊唱邊舞一邊雙眼登岸。一條水路通海,我們在路上,雙腳敲醒方向。

我蒙蒙的生命先於我走過綠地毯,走過茂盛。先於我而守岸,百年歸家,柳超越百年之憶。

柳心事茁壯,愛似海。

水告訴我,激流即來,水告訴我,該撒網捕撈。而你,並沒有掉進漩窩。但你的船已掛起紅帆。你把太陽給我遮住了,快醒你。河流在雲彩里流向我你,一把抓住河,能否一齊喊命運的號子。我要喊了,你給迴音。激流遇激流,返程激光提速。我們不緊不慢,相遇百年,同船渡。相遇五千年,也不必登激光之舟。讓我們在碧波里浪一浪,波一波,好。那麼我們就一起在浪花里造一艘島。一頁一頁閱讀我們的婚期,一塊一塊搭建雙人床,浪花似綻放的馬蹄,倒計時滴嗒滴滴嗒。我們會疲勞我們會受傷,原創會否消耗愛。面對激流我們不停。我們搖,晃,倒。爬起來,再來。但不停。你要從金船的頭等倉退票,我要辭退省城,我們在船艙備夠創可貼。用兩隻櫓支撐背影。備夠那麼多的清水,洗乾淨我們的傷口。激流消炎。

有感染,你我睜大的望眼。

在路口,總想能放進我的一點什麼,給縮進耳朵和心間的父母捎個口信,或吹一曲銅哨,將尖細的文字削成果核,一顆顆引爆。酸甜的信天游。

饑渴的雨,在雲彩河上投放魚苗,等銅哨的音針去垂釣。我欠缺翅膀,一直這樣。所以陣陣雷壓過我的輕喚,多想帶一瓶金魚,給父母影射我遇到的河。沒事的,好好一個我,游過枯萎,渡過深淵,陪過狼嚎,而固守的路口我抓住一把失戀,灰土慢慢落滿銅哨,我的嘴因乾裂而吹響。一場雨跟我索要什麼,母親留下的手帕。手帕包裹的樹葉都紅了,果實都綠了,採摘的兩雙手抱在一起飛了。不給。雨不必急著澆灌我的嘴唇,快給我帶回的螢燈添油。我帶回天黑後的春。

在路口,一管銅哨吹醒一切。父母喑啞無聲。他們在聽嗎。

饑渴一層層剝我的雙唇。此刻的發音,銅哨會弱,因為空洞。我吹,我不哭。

雨,在路口,沙沙沙。給銅哨一碗水吧,我們曾設計過回來,吹一場瀑布。

那麼石門口的樹葉遍地留下的腳印,開過又不落的花瓣,銅哨將大河吹一萬顆淚珠,在你們的心上滾動。乾渴的小草不例外,婆婆丁和全村人手拉手才能抱住的姻緣樹不例外。樹上的喜鵲我吹你唱,告訴母親的娘家,她睡眠的被純棉,閉上的眼吹著銅哨,響著父親的輕拍。在路口,雨沙沙沙,解渴。

能聽見銅哨七個孔長出的報春花,能看見我背筐里的孩子,腳步踏踏。

回家,隔一片麥田,需要多大量的一場雨,能飄過彩虹。能給家點燃一柱香。

幸福就是播種這片麥田時,所有的快樂瘋長。所有的麻雀等麥草人倒了,才知道上當,晚了,麥草人也晚了,因為與麥田沒有肉體接觸,胡亂隨風而去。

這片麥田,令銅哨學會吹十二節氣。太陽給幸福用麥粒鑲滿一口金牙,笑掉的大牙也是金的,掉到地上的叮噹,堪稱中國好聲音。銅哨為其唱贊。守著糧倉的眼睛,露珠輕易在眼框內萌動。多好的麥田配給春,多好的春配給尋路者。多好的尋找,在麥田找到金床,彎腰的一刻,金星在眼前發射,箭箭擊中妻子。二人將麥田狂舞成梵谷的向日葵,收割了最後一棵麥子。

兒子。

大雨從頭上淋漓。

多大量的一場雨,夠飄過彩虹。一群麻雀迷路了,天黑前,找到家。

某個麥草人活了,敲開我的門,要當幫傭。臉的安全才是真的安全。麥田黃過後,家找到後,就剩下把愛擺在哪兒,把沉默擺在哪兒。

想過的家永遠最美。越愛越有空間。

【作者簡介】:陳詞,本名陳馳,1961年生,鐵嶺人。1983年7月到1993年7月任職於遼寧青年雜誌社,1993年7月至今任職於遼寧廣播電視台。其間在上海和北京出版《讀懂一個夢》《夏夜的幽會》等詩文集二十部。擔任編劇兼執行製片人的影視作品百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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