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捨是不得已的痛

最新 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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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簡介

吳春梅，網名雲淺風暖，70後女子，擅寫散文，偶練小說，發表3萬餘字，部分作品獲獎，沂源縣青年作家協會理事，現供職於縣國土資源局。

割捨是不得已的痛

吳春梅

2017年6月2日，上午十點左右，我在醫院拔掉了一塊骨頭，其實就是一顆牙，我矯情地認為，我的身體從此成了外表完好的殘缺。

這顆牙，讓我疼了近兩年，終於到了不得不拔除的時刻。

因為反反覆復的炎症，城門失火，終究還是殃及了池魚。這顆牙滋生的細菌，霸道地滲透了周圍連接的骨頭，逼的周邊的骨骼一退再退，最終與它斷了聯繫。不過周邊腐敗的爛肉尚有部分殘餘，固執地守著這顆內里爛掉的壞分子，讓它看上去尚且像顆好牙，這大約勉強也算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一種表現形式吧。

老公說，拔了吧，留著也是禍害，難道你想整個牙槽骨爛掉嗎？

這顆大牙，是左下邊第二磨牙的最後一顆，排在智齒的前面，比智齒出生的早，卻沒有智齒的強勢，硬生生地被逼著偏離了軌道，與其他牙齒錯了位。

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到了一定的年紀，少了血氣方剛，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之後，我變得比較的迷信。尤其是好多人說，做夢夢到大牙掉了，是預示著父母的身體健康出了問題。所以，既然這牙與父母有關，最初這牙政變的時候，我是想著用懷柔政策，能安撫就安撫的。

這一安撫，就是近兩年，不但沒能招安成功，還讓它在我的牙槽骨上挖了深洞，大概拔除之後，不能種新牙了，徹底斷了接班牙的希望。我在默默的嘆息之餘，又有點小歡喜，可以省下種牙的錢了呀。這年頭，掙錢不容易，能省就省吧，算是無奈之後的欣然。

我極少生病，偶爾感冒都是硬抗。最初牙疼的時候，是隱約的疼，尚能忍受，我跟老公說的時候，他輕描淡寫地說讓我去看看牙科。我覺得他不關心我，就賭氣不去，後來，疼痛愈演愈烈，在班上實在抗不下去了，就請假回了家。

躺在床上，牙疼遷延的腦袋疼，那種疼痛，深入骨髓，帶著排山倒海的霸氣，無法形容，我在床上翻滾，最後忍不住大聲嗨吆。

女兒說，你都這樣了，去醫院看看吧。我那時確實有點擰巴，覺得沒人關心，就堅持不去醫院，疼死算了。女兒無奈地嘆氣，給她爹打電話交流之後出了門。

十幾分鐘後，女兒回來，端了一杯說是試了水溫的水，扶我起來吃藥，又讓我用雙氧水漱口。嘴裡嘟囔著，這麼大人了，不知道照顧自己，真是服了你之類的話。

疼痛稍減之後，是隱約地疼，好在尚能堅持著睡覺了。不過，這痛是隔三差五地鬧騰，我也隔三差五吃消炎藥減緩疼痛。期間也偶爾下決心想拔掉，去看了醫生之後，他說，牙沒壞，拔了可惜，留著吧，疼了就吃消炎藥。

也曾不斷地晃動這顆牙，想著既然晃動的厲害，興許一用力就能拔出來了呢，都沒能如願。甚至，時常做夢，輕輕一提，牙就出來了。醒來之後，便會小心翼翼地觀察父母有沒有不妥的地方。我覺得我是有點牽強附會地杞人憂天了。

左邊牙疼不能用，只能用右邊吃飯。我這人愛吃燒餅之類干硬的東西。母親節，女兒給買了幾袋脆棗，嘎嘣的脆，超級的好吃，就是很硬，需要用力咀嚼，使勁地磨。我拿著當飯吃了幾天之後發現，左邊最後的磨牙也隱約地開始痛，我便學著用門牙吃飯，實在吃不下就餓著。

前幾天，在婆婆家吃飯，吃了兩個粽子，幾乎沒吃菜。我去洗手的時候，聽見婆婆問老公我怎麼吃這麼少？老公說我牙疼。之後，我聽見他打了個電話，然後對我說，我陪你去看牙吧。

他不知道，我為了等他這句話，矯情了近兩年，原本已經絕望了的。有時候我想，我這犯賤的毛病也不知道是怎麼慣的，怎麼就演變成了自虐傾向。

檢查，拍片。醫生說，這有炎症的牙不好保留了，但是他說的很含蓄，決定拔掉是老公拍的板。

除此之外，我還長了一顆卧槽牙，是顆智齒。潛伏在右下邊最後一顆牙的下面，很舒服地橫躺著。醫生說，這牙要拔很麻煩，暫時不動，就只給卧槽牙上面的牙齒敏感面做了熱敷。

我本來想老公陪我去拔牙的，平生第一次，多少有點緊張，可他根本沒有陪著的意思。我當時也犯了倔，想著你不陪我去，我就去找你娘。

婆婆很麻利，聯繫了醫生，跑上跑下地幫著拿了葯，打上麻藥之後，她有事先走了。我一個人躺在拔牙的椅子上，半邊臉慢慢地麻木，瞪著眼睛看著面前閃眼的手術燈，驀然想起父親做胃切除手術時，在獨自等待的時刻，是不是也像我這樣滿心的凌亂和蒼涼？

好在沉重的心情沒能繼續深入，醫生就拿了器械來了，他說這牙槽底下都空了，應該很好拔。但是，他用拔牙鉗固定住壞牙，用力地晃動時，我還是感覺到了牽筋動骨的痛，我「哼」了一聲，他問疼嗎？我「嗯」，他說都爛了，打了麻藥，也會有點疼。他邊晃動牙齒，邊跟身邊的護士說，這牙糟得這樣深，應該做個病理。我剛一晃神，他就說拔出來了。前後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醫生還有點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