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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心理不平衡」的姥姥

傾訴人·事

徐阿姨,57歲,當初為了給獨生女兒看孩子,提前內退。明年外孫就要上小學了,按說她能歇歇,可是心裡憋著的一口氣,讓她越來越不舒服。

那就是一手帶大的外孫和自己不親,卻和奶奶特別親。這一點從外孫剛剛幾個月的時候就顯現出來了,只要奶奶一來,就不讓她抱。而且是先學會喊奶奶,都快兩歲了才會叫姥姥。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讓本來就對奶奶不管看孩子心存不滿的她,覺得更加委屈。

當年他們家得了個大胖孫子,也沒見有多高興,而且對以後誰幫著看孩子的事兒隻字不提,所以她才不得不內退。這些年,奶奶只是偶爾過來看看孩子,要不就讓兒子兒媳周末帶孩子過去。孩子一見奶奶,別提多聽話懂事了,和她在一起就各種淘氣、頂嘴,有時還打她。這讓她既生氣又無奈,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

有一次她故意不讓外孫回奶奶家,孩子竟然又哭又鬧,弄得女婿一頭霧水。女兒的反應也讓她不滿,不知道寬慰兩句,還說什麼您都多大歲數了,怎麼還和小孩兒一般見識這種話。

其實她心裡清楚,自己怎麼會和外孫過不去呢?疼還疼不過來呢。她只是覺得這麼多年都白付出了,沒一個人念自己的好。奶奶沒費力氣,倒把孩子的心哄走了。難道真是誰家的孩子和誰親,血緣勝過一切嗎?

別看就五六年的工夫,但看孩子看的我啊,現在渾身都不好受。那天碰見以前的同事,她說唉呀老姐姐,幾年沒見您可不如當年精神了啊。人家是心直口快,可說的也是實話。這人啊,只要一退下來,就老得特別快。我當年在單位不大不小也是個領導,要不是為了幫女兒帶孩子,不會提前內退。說到這個我就來氣。我女兒結婚當年就給他們家生了個大胖孫子,這要是擱別人家,公婆還不得樂開花。他們家倒好,那臉色不陰不陽的,你也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挺堵心。好在女婿還算懂事兒,應該也是看出我不高興來了,白天晚上都他盯著。這樣總算沒鬧不愉快。

月子是在我家坐的,我當時就請了一個月假。那一個月我是沒白天沒晚上啊,孩子奶奶就來了兩次,還是略坐坐就走了,說別影響大人孩子休息。她可真會說。這月子都坐完了,我心想總該大人孩子回自己家,奶奶得幫著看兩天了吧。可人家根本不提這事兒,該工作工作該休息休息。沒辦法,我只能白天在單位上班,晚上去女兒家「上班」。我那時候想的是,女兒剛生完孩子,我別給她找氣生。我先幫著把最開始最難的幾個月堅持過來,等孩子立起個兒來了,再讓奶奶搭把手,也就好帶了。我是好心,可人家認為你是應當應分的。女兒該上班了,可是孩子奶奶連一句咱兩家輪著看的話都沒有。我一賭氣,這班不上了。我也不和你開這個口,好像我求著你,離了你自己看不了孩子似的。

從那時開始直到今天,我可以這麼說,孩子奶奶一次尿布也沒給換過,一口飯也沒給餵過……她連孩子多高多重、該穿多大碼的衣服都不知道。孩子生病的時候,她也不過就是來家裡看看,我幾個晚上睡不了覺,就這麼守著孩子的滋味,她知道嗎?這麼多年,我沒睡過一個囫圇覺,孩子小的時候起來沖奶粉,大了不喝夜奶了,隨時等著解小便。一個沒盯住,尿了床又是一通洗啊涮啊地收拾。大便也得注意,有時候拉不痛快就說明孩子不舒服了。一天三頓飯,變著花樣兒做,水得多喝,水果得跟上。冷了熱了隨時拿手摸著,及時增減衣服。出去玩大包小包地帶著,不錯眼珠地盯著,磕著碰著孩子受罪,也不好和女兒女婿交代。小時候上早教,上幼兒園以後每個周末帶他去學畫畫,後來又學滑冰……我這哪是退休,分明是全年無休。

我這麼付出,結果呢?外孫和我不親,卻和奶奶親。孩子幾個月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只要看見奶奶,他就不讓我抱。我當時沒多想,吃奶的孩子,還什麼也不懂呢。天天和我在一起,我不信外孫和我不親,應該和我最親才對。外孫走路特別早,可是說話晚,都一歲多了才會叫爸爸媽媽。可我沒想到,外孫第三個會叫的人就是奶奶。他奶奶一個月也來不了一兩次,又沒人教,反正我沒教,外孫怎麼就無師自通了呢。姥姥兩個字我和他媽媽天天教,外孫卻直到快兩歲了才學會。外孫懂事以後,天天嚷嚷著不在爸爸媽媽家呆著,因為有姥姥,說我總對他喊,總管他,他要去找奶奶玩。他奶奶不管孩子倒成好人了?有時候我就說外孫是小白眼兒狼,這孩子說我是狼外婆。多可恨。

而且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孩子和他奶奶在一起的時候,特別聽話,跟個小大人兒似的。和我在一起就沒個安靜,一眼看不到就惹禍。都快上小學了,外孫有時候還讓我喂飯,說自己吃飯累得慌。反正我讓他幹什麼他都反著來,而且總有理由。天天氣得我啊,說不管事兒,打又捨不得。可是,外孫有時候抽冷子還打我。他媽媽為這打他屁股好幾次了,外孫每次也都哭著說下回再也不打姥姥了,可到時候就是愛和我動手。端午那天,我不想讓外孫去奶奶家,他連哭帶鬧,又差點兒打我。我心裡來氣就沖外孫吼了兩聲,女婿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也沒敢言語。女兒知道啊,我平時也和她抱怨過。結果她說,媽,您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和小孩兒較勁啊。我也不知道這是和誰較勁,反正一想到自己帶大的孩子和別人親,心裡就彆扭。

來言·去語

舒陽:您女兒女婿的工作很忙嗎?

徐阿姨:可不唄,現在他們年輕人也不容易。

舒陽:可是再忙也得管孩子啊,怎麼我感覺所有事情都是您一個人在做呢?

徐阿姨:我這不都是為了女兒嘛。

舒陽:不過時間一長身體肯定吃不消,心裡也難免會有想法。這都是人之常情。

徐阿姨:我就說不是我的問題吧,孩子姥爺非說我沒事兒找事兒。我們那個親家也真做得出來,愣是不管。我付出了這麼多,到頭來孩子還是要找奶奶。

舒陽:還是那句話,老人沒有給子女看孩子的義務,不管是您還是孩子奶奶,所以您怨不著人家。您應該讓女兒女婿盡到父母的責任,減輕您的負擔,這才是根本。至於孩子和誰親,我覺得是您想多了。首先孩子還小,其次他們經常是在最親近、最能獲得安全感的人面前「原形畢露」。這樣想,您心裡會不會舒服一點兒呢?

新報記者 孫菽陽

新媒體編輯 於穆銘 翟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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