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川：人生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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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多個維度。除了壽命的長度，還有一個生活的廣度問題。這涉及你的社會生活的舞台有多寬，社會交往有多廣，扮演的角色的豐富程度，你生活的地理空間的廣度等。對此，人們容易認同。至於人生的高度的問題，給予關注的人就不多。我們都只能實實在在、真真切切地生活在當下，但你此時的所作所為能顧及到多久的未來，則反映著你人生的高度。眼光短淺就只能顧及眼前利益的得失。倘若能顧及五十年後、一百年後、三百年後的中國局勢以及人類文明的走向，你的人生就有了高度。提出"為萬世開太平」的張載，雖然沒有提出什麼「開太平」的良策，但他的人生是有高度的。聲稱「我死後哪管它洪水滔天"的法國國王路易十五，雖身為國王，他的人生不僅毫無高度，還有幾分卑下。可見，人生的高度，會受社會地位的影響，卻並非由它決定。人的生活有高度，才能活出風骨，才會有玉樹臨風的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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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追求人生的長度無可厚非。長壽，自古以來就是人們孜孜以求的。今天醫學的昌明，為人們實現延年益壽的願望提供了支持。通訊與交通的發達又為人們追求人生的廣度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只要你願意，你幾乎可以到達地球的任何角落，你可以通過旅行把諾大的地球裝進你的心裡，使你的胸襟和意氣一點點變得闊大。唯有對人生的高度的追求，需要對世事、人生有種徹悟，有種超邁古今的追求。現在有種勢力，大到古今中外無人匹敵的地步，你若臣服於它，你可以得到許多現實利益。但我敢肯定，你會失去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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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人中也不乏有人生高度的人。老子，莊子有，"念天地之悠悠」的陳子昂有，「一簑煙雨任平生」的東坡居士有，「讓他三尺又何妨"的張英有，「去留肝膽兩崑崙"的譚嗣同更有……而西方，有人生高度的人，我首先能想到的是喬治.華盛頓，以及他的同僚傑佛遜、富蘭克林和亞當斯們。他們對制度的設計真正做到了中國古聖先賢夢想的「為萬世開太平」。另外，哲學家康德，啟蒙思想家伏爾泰，科學家愛因斯坦都是人類罕見的有人生高度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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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首都華盛頓市中心，高高聳立著華盛頓紀念牌，四周布滿了聲名顯赫的建築物：從國會到總統府，從最高法院到國會圖書館，更不用說多得數不過來各種各樣的博物館——沒有哪一個建築物的高度超過了紀念牌。美國人用這種方式表達著對華盛頓的景仰。在法國巴黎的先賢祠，伏爾泰、盧梭所享有的尊榮足以鼓舞全世界為爭取自由而無比勇毅的思想者……我不相信「烏鴉的翅膀能夠擋住太陽的光芒"，我不相信某種勢力可以永久地盤踞一方，我不相信普世價值的光芒不會照亮每一個角落，我不相信萬馬齊喑也能創造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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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高度影響著我們對萬事萬物的評價與態度。何謂「大"，何謂「小」，何謂"好」，何謂"壞"……通通都會受到它的影響。「能閑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閑。」什麼令你駐足，什麼令你縈懷，什麼令你輾轉反側，什麼令你生死相許……這一切的一切，仍就取決你人生的高度。因為隨著你人生高度的提升，你的價值排序，你觀照世界的參照系統都會發生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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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萬物之靈。人，與生俱來就有對於永恆與不朽的追求。這也是人作為除了有自然生命、社會生命，還有「精神生命」存在的一個證明。如何讓這「善端」得以彰顯？如何讓這顆種子成為參天大樹？如何才能提升人生的高度？恐怕沒有什麼立竿見影、一勞永逸的方法。你要說「讀萬卷書」重要，華盛頓未必是飽學之士；你要說"行萬里路」重要，康德一生都沒有離開過柯尼斯堡方圓四十公里的地方。當然，這都只是個案，是小概率事件。但也可以說明，只要有「人生的高度」這個意識，這個追求，就「條條道路通羅馬」。

肖川：北京師範大學生命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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