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七十歲的母親去打工

文：韓正偉

好久沒有回家了。因為父親患了腦血栓，全靠母親一個人伺候，心中總是那麼愧疚！

來到熟悉的舊庭院，父親顫巍巍地出來迎接我。

「母親呢？」

「干……幹活……去了。」

「現在有活嗎？」

「打……工……」父親很費勁的表達著。

鄰居大奶奶走進來，「你母親給人家削洋蔥，一天50元錢，還管吃！幹了好長時間了。」

「我父親怎麼吃飯呢？」

「她中午抽空回來做飯，晚上很晚才回家。」

我突然鼻子一酸，沉默不語。母親是個不善於表達的人，跟著父親沒有享受一天福。父親上面三個姐姐，從小很受寵愛，同時也養成了吃飯不顧人的習慣。再好的東西，都是他先吃，母親夾菜卻是讓給我們。

從我記事起，眼前浮現的都是母親忙碌的身影。她有再多的委屈從來不說，都默默放在心裡。我平生第一次打架，就是為了受欺負的母親!值得慶幸的是，母親身體雖然單薄，只有八十斤，但是除了承受因勞累留下的關節炎的折磨，還算康健。記得在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母親也曾給別人打過工。

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夏天，給別人幹了一中午，他們才給了七元錢。我當時憤怒異常，狠狠地數落了母親。她默默低著頭，就像個犯錯的孩子。如今為了減少家庭負擔，她又騎著三輪車為別人打工，我心如刀絞。母親節年年有，只是不屬於母親！

我忙著給父親做飯，也是等母親回來，很想她！

我和父親盛好飯等母親回家。直到中午十二點多，大門「吱扭」一聲開了，母親風塵僕僕牽著車走進院子。她看到我，一臉驚喜，「你沒有吃飯吧兒來，我馬上給你做！」她慌忙去洗手。我拉著她的手，「我做好了，今天您請吃。」母親第一次吃我做飯，臉上洋溢著欣慰的笑容。我不停夾菜給母親，母親卻都夾到我碗里，「你吃你吃。」我第一次仔細看母親，臉上皺紋更多了，頭髮稀疏灰白而凌亂，鬢角還殘留著沒有洗掉的草葉。

她還是穿的以前的舊衣服，雙手如枯木般黝黑粗糙。母親牙也掉光了，吃飯是那麼吃力，不時擦拭眼角渾濁的眼淚。這就是養育我們姊妹三人，操持全家的衣食住行，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天清福的母親啊，已經在歲月里老去！我轉過臉去，偷偷拭去不爭氣的淚。

吃過飯，我放下幾百元錢，勸母親不要去了。她搖了搖頭，「答應人家了，就要幹完干好。」她忙著牽車走出家門，突然又回頭對我說，「我昨天摘好了菜，今晚想給你送去，還好你來了。」說著費力蹬著三輪車慢慢遠去，直到不見，留下我淚流滿面！

古往今來，很多人都讚美母親，歌唱母親。我寫過好多文章，唯獨缺少母親。我一直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母親給我的愛，而我眼中只有愛人和孩子，幾乎無視她的存在。記得在一篇文章上看到過這句話，「從今以後，我也是沒有媽媽的人了。」現在想想，百感交集。還好，母親還在，我要用今生的時間去償還欠她的債！

有首歌《當你老了》，唱出了無數人的心聲。在此，我也寫一首詩《當您老了》，獻給天下所有的母親。

當您老了，

我還年輕。

讓我來照顧您吧，母親，

感謝你賜予我完美的生命！

當您老了，

我還年輕。

放心把手交給我吧，母親，

就一如您當年的引領！

當您老了，

我還年輕。

讓我攬你入懷吧，母親，

宛如我躺在你溫暖的懷中！

當您老了，

我還年輕。

讓我多愛您一些吧，母親，

今生不夠，預約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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