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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初四僧 石濤作品欣賞 一

石濤(1641一1707),原姓朱,名若極,小字阿長,號大滌子、清湘野人等,晚號瞎尊者,自稱苦瓜和尚、濟山僧、石道人。石濤是其常用號。祖籍廣西桂林(一說安徽鳳陽),僧籍全州。法名超濟、原濟,亦作元濟。

原系明皇室遺民,為避清統治者迫害,自幼出家為僧。在清朝七十餘年,內心不時泛起家世的隱痛和故國之思,併流露在詩書畫中。為宣洩胸中「鬱勃之氣」,他常寄情山水,精研書畫,通曉畫理畫法,在畫壇上出類拔萃,敢於從前人理法中探驪得珠,在摹古之風盛行的清初畫界,實為一「奇峰突起」的代表。

石濤逃於禪而隱於畫,國破家亡的打擊和痛苦,陶鑄和煥發了他的繪畫品性和才華。他一生浪跡天涯,雲遊四方,縱覽五湖三泖(松江古有三泖湖),越煙吳月,江南名秀,搜遍匡廬、黃山、華岳諸山萬千丘壑,乃至遠遊燕、魯眾多勝地,足跡踏遍半個中國!於是畫出了山山水水的千情萬態,留下了無數精勁秀逸之致、奇氣異彩橫溢的作品,以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深深地影響著後世的畫風,是他「搜盡奇峰打草稿」的燦爛結晶!

雲山秋曉圖設色紙本 (224萬元,2009年4月浙江駿成)

題識:一葉分河漢交夙,恰許平信通華屋。見唯下域中京去,古呼箕濮人游廁。舊英蓬萊耆臘會,幻作老春生夜宿。天樞軫新歌雨露,城弄卮傾墨受逢。世解詩鳴未覺期,黃髮濱紛就,就瀛清暉如賞,山水羨忘形。蚪峰年長兄博笑,清湘老人濟。鈐印:阿長(白)、清湘老人(朱)、膏肓子濟(白)、老濤(朱)、贊之十世孫阿長(朱)、痴絕(朱)、大滌堂(白)

石濤的藝術主張和繪畫實踐對後世產生了重要影響,也為中國畫向近、現代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尤以山水畫及其論著《畫語錄》名重天下。縱觀石濤一生的繪畫藝術,他的作品不局限於師承某家某派,而廣泛師法歷代畫家之長,將傳統的筆墨技法加以變化,又注重師法造化,從大自然吸取創作源泉,技法表現極為完善。從時間順序和特徵來看來,其創作大致上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石濤早年在武昌,摹仿董其昌風格對傳統技法學習的階段;第二個階段是宣城時期,這也是石濤藝術創作中的融會和創新的階段;第三階段是南京和揚州時期,直至終老天年,是石濤繪畫藝術達到爐火純青的階段。

從畫風看,《雲山秋曉圖》屬石濤第二階段作品。他在宣城十餘年裡,廣交詩畫知己,往來於歙縣、黃山一帶。特別是與年長十九歲的梅清的交往,對他的創作啟發極大,經常談詩論畫,終成忘年之交。儘管石濤和他的個性氣質未必相近,但在藝術修養上的見地相投,發展為畫風表現上某些形式的彼此融洽。梅清畫了一輩子黃山,在表現黃山空靈的神韻上,後無來者。這時期石濤的作品大多數流露出梅清的一些主要神采,但同時又具備了自己的獨特藝術風格。《雲山秋曉圖》,雖然保留著梅清的靈秀,但其筆墨清腴、恣肆洒脫的個性已流露無遺。畫中景物層疊,樹木茂密,墨韻潤澤,筆觸勁煉。山石用披麻皴,橫直交錯,秀靈而堅實,密集的破筆苔點,使山勢更顯蒼莽。作者巧妙地運用虛實、黑白的均衡布局,通過迷離晨霧的若隱若現,營造了「虛實相生,無畫處皆成妙境」佳構。左上首婀娜多姿的行書題款,使畫面顯得更瀟洒、秀麗、和諧。構圖尤其暗合了石濤所持「兩段者,景在下,山在上,雲在中」的觀點,體現了他藝術創作風格已處於遞變的重要階段。無論對佛學禪理的悟解,還是對傳統筆墨技巧的把握以及在思想認識上的活躍程度,都反映了其藝術創作已進入佳境。石濤不少巨幛大幅作品都成於這個精力充沛、心情亦舒暢的時期。

游華陽山圖軸紙本設色

款識:一峰剝盡一峰環,折徑崎嶇繞碧湍。咫尺諸天開樹杪,瀠回萬壑起眉端。飛梁石引煙光度,負擔人從鳥道看。擬欲尋源最深處,流雲縹緲隱仙壇。游華陽山中作拈。清湘石濤濟,津門道上。鈐印:苦瓜和尚、石濤(白文方印)、小乘客(朱文長方印)、冰雪悟前身(白文長方印)

華陽山位於安徽宜城縣南七十里,跨宣、涇、寧、旌四邑之境,周數十里。此圖寫華陽山景,近景巨石壓陣,虯松居中,高處重山復嶺,山間飛流直深澗水長廊,迂迴盤桓,屋岸人物隱置松石叢林之中。淺絳設色,淡雅中見沉厚,叢林中用朱紅圈葉,使畫面更為絢麗奪目。該幅布局上突破了傳統的景在下、山在上、雲在中分明隔做兩段的陣式,遠山與近景之間,留有若隱若現的空白,虛實相見,無畫處皆成妙境。

松泉幽居圖水墨紙本

石濤的《松泉幽居圖》筆墨清腴,畫中景物層迭、樹木茂密,巧妙地運用虛實、黑白的均衡布局,通過瀑水的空靈和雲霧的蒸騰,增加了畫面的空靈感,本件用筆方圓結合,高處峻岭以方筆折角為外形,近處坡石以圓筆為使轉,行筆舒緩而自然,既保留黃山畫派的氣息,又融會了倪雲林的骨格,有一種清麗幽雅、清謐淡遠的韻味,頗有超然絕世的寧靜舒適感。

松蔭研讀圖立軸 水墨紙本 辛亥(1671年)作 (1904萬元,2009年11月北京保利)

款識:粵山石濤濟畫。鈐印:石濤、隱筆法

題跋:此清湘未流寓邗江(宣城)時所作,其年約當四十左右,為康熙初年也。梅瞿山與清湘江交最契,每游黃山必邀在其家,故其作畫多似清湘,此幅可證也。乙卯(1939)冬孟,大千張爰拜題。

《松蔭研讀圖》是石濤上人的精品畫卷,與故宮博物院所藏《陶詩採菊圖軸》、《石濤山水圖軸》用筆如出一轍,為同年所畫,石濤35歲時的作品。本圖中遠山橫亘,瀑布急湍,學巨然的畫法而又略簡略變化,極為生動。中景則用折帶皴、荷葉皴法畫就,略有梅清筆意,又感覺全然不同,已經衝破諸多的清規戒律,奇險而又秀潤。近景則以大幅筆墨將研讀二士表現得淋漓盡致,前後以松樹映襯士人高尚氣節,用筆用墨既有高古之氣,又有空靈疏野的神韻,石濤作品大致上有二種風貌,一是渾厚嚴謹、豪放靜穆樣式的;二是師法自然,氣勢宏偉樣式的。本圖為前者樣式的典型代表作之一。

本圖與上海博物館藏《山窗研讀圖》相比對,用筆一致,用墨略有差異,構圖上略有不同。本圖因早於《山窗研讀圖》,故其筆墨縱恣豪放有餘,而後者則淡定有餘。本圖在石濤作品當中,有三個突出特徵:一是本圖標明石濤善用墨法,枯濕濃淡兼施,尤其喜歡用濕筆,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和,表現出山川的氤氳氣象和深厚之態。而《山窗研讀圖》則用墨濃重,墨氣淋漓,空間感強,但不如本圖運筆靈活。加之本圖細筆勾勒,很少皴擦,或粗線勾斫,皴點並用,形成自己蒼鬱恣肆的獨特風格;二是本圖運筆酣暢流利,多方拙之筆,方園結合,秀拙相生。而《山窗研讀圖》的畫法則是程式化,多圓熟之筆,沒有拙筆之趣;三是本圖力求布局新奇,意境翻新,筆情恣肆,淋漓洒脫,不拘小處,以奔放之勢見勝。而《山窗研讀圖》則講求氣勢,雖有鬱勃的氣勢,卻沒有營造出深邃之境。

山窗研讀圖水墨紙本 辛酉(1681年)作 上海博物館藏

題識:飛瀑亂分若電,奇峰疊漢為雲。溪魚歷歷可數,山花忽見忽聞。但能枕石其下,自然香滿衣襟。

石濤的這幅山水以自己的切身感受來攝取自然山川的萬千變化,在畫幅上集中了各種生動奇異之景,圖中秋山高聳,古木叢叢,遠山腳下,高築樓閣,掩映在雲霧之中。近處疎林明堂,小溪縈繞,描繪出了閑逸幽居的生活美景。整幅繪畫風格氣勢逼人,蒼渾奇古,駭人耳目,不愧為師造化的佳構。

陶詩採菊圖辛亥(1671年)作 故宮博物院藏

題識: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辛亥九日,寫為老道翁詞文粲,粵山石濤濟。 鈐印:濟山僧(白)、老濤(朱)、意入不由(白)

此為石濤在宣城時期少有的大幅作品,取陶淵明詩句為題,主要表現風景,突出松樹和山峯,除了「採菊束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外,也有「三徑就荒,松菊猶存」之意。松樹的造型很特別,松針向上成柱狀,有些怪異。坡石山峯用長繞條勾皴,人物置於中景,綫點題意而已。從總體上看,風格近似梅清。石濤特別讚賞梅清、梅庚兄弟繪畫的「豪爽」,在此以前石濤的作品多為小幅冊頁,此圖拓展為大幅圖畫,表現豪壯的氣勢,與梅氏兄弟的交往有著密切關係。

退筆山水卷

題識:公孫之劍器可通於艹書,大地河山不出於意想。苦穎尺楮能彂其奇趣者,祗此久不煙火之虛靈耳。必曰如何是筆,如何是墨,與其嘔血十斗,不如嚙雪一團。清湘石濤濟山僧一枝閣。鈐印:老濤、藏之名山

幕山大觀亭圖立軸 丙辰(1676年)作

款識:菊寒秋盡曉煙開,結伴相尋草色媒。紅樹千林藏幕府,白雲一帶護琴台。西南溪接龍門隱,東北峰連馬渡來。不向大觀奇處索,卻於此地把詩催。涇川明府鄧又清招余及諸同人登水西幕山大觀亭。命余為首唱七律二首之一。季碩道翁見而喜之,屬寫其意並書博教。丙辰歲,清湘石濤濟雙幢。

題跋:桐柏青青憶舊遊,明霞撲面轉生愁。念年不渡賞溪水,圖盡中看一小舟。賞溪一紙向余宛中所作。今十有八年矣。吾友竺山先生攜之金門,復歸邗上得觀再書數字。苦瓜和尚濟。鈐印:石濤

山水圖軸 1676年作

西嶺歸雲

題識:蒼寮拂石瘦煙霞,雨洗苔斑點赤花。此間好著空亭子,野鹿歸來更有家。丙辰,客賞溪之大安寺,戲題並畫,敬老道翁博教,清湘濟山僧石濤。 鈐印:清湘石濤(白文)

丙辰為康熙十五年(1676),石濤時年三十五歲。此幅畫山崖絕壁,當門而立,溪泉穿過山洞流出,遠峯插天。山石用橫向和斜向一致的綫條表示紋理,以澹墨渲染出陰陽向背,筆法粗獷。結構上看似簡單,而實具奇特險勁的效果,當從實景寫生中來,透露出石濤不拘一格的山水畫創作的個性。

溪山漁隱圖立軸 設色紙本

款識:或雲成戈字多用病筆,又雲腕著而筆,卧故口秀而右枯,是畫家渴筆、側筆說也。西施捧心而頻病處,但不顧鄰家效之。大滌子石濤。鈐印:苦瓜和尚、清湘老人

宣城時期(1660—1680),石濤結識了梅清等畫家,他的畫意有了很大的提高,此幅《溪山漁隱圖》提款上沒寫年號但不難看出應是宣城時期所作,其作品直接受到了梅清的影響,具有明顯的新安畫派的特點,即構景頗簡練,以渴筆,渴墨畫出。此幅作品中石濤的題款也是渴筆,側筆說也,更說明此幅作品是石濤的代表筆法所作。畫中石濤最擅長的水墨暈染,出人意外的設色也體現得淋淋盡致。茅草的房屋建立在溪邊的樹蔭之中,溪邊小船上茅草屋的主人正在游賞著山間的美景,其寫人物蕭然挺秀,用筆殊途同歸。此幅《溪山漁隱圖》不論從山石或樹木還有人物無一不著重石濤的代表用墨用筆法。

群峰蒼潤鏡心 水墨紙本 1684年作

款識:重陽無雨懶登高,筆寫蒼(山)興自豪。笑煞當時梅道者,敢將濃墨榻古焦。甲子九日,清湘石濤濟道人,漫設於青溪。鈐印:老濤、四百峰中箬笠翁圖書、藏之名山

《群峰蒼潤》圖採用平遠法,作品骨體清健,雄中有秀,筆墨滋潤,用色淡雅,氤氳變幻,一派秋深素樸氣象。近景叢樹環繞,屋宇隱落,山體輪廓及前後層次分明。林中掩隱屋舍,一高士獨坐,溪水野舍,曉煙秋聲。用筆蒼勁有力,叢葉多以混點、豎點、夾葉,乾濕並用,或再加焦墨。中景寫沙陀平坡,幾家茅舍半隱半現,隔水對岸層雲繚繞,林木含煙,坡石林舍互為映蔽。山石淡墨勾染,樹木用墨略重,蒼茫含混。遠景群峰起伏,雲煙出沒,遠水、遙山,約略點染,水墨交融。山腳下叢樹蒼茫朦朧,一任自然,疏密有致。遠山濃淡墨相間,意境深遠。石濤著力表現自然中的煙雨、明晦和對真山真水的自我感受。整幅畫面,峰巒霧靄,生機流蕩,用筆靈活多變,注重墨色的濃淡關係,溫潤雄秀又蘊藏著沉鬱蒼茫之氣。石濤長期生活在江南,其山水畫大都描繪江南景色。石濤登山臨水,從自然山水中領悟四時朝暮,陰晴變幻,主張繪畫要「曲盡物態」,寫出山水的真性情。《群峰蒼潤》不但表現出其高超的藝術技巧,也流露了他繪畫以內心觀照的方式,既超越古法又脫胎於形跡,「與予神遇而跡化」,創造出自由馳騁的精神空間。

《群峰蒼潤》圖,在繪畫結構上,也有其獨到之處,於變化中求和諧,於墨色局限中求完美,石濤山水中的點,是構成畫面氣勢和韻律的關鍵。石濤所謂:「無法之法,乃為至法」,說的就是那萬點惡墨皆情隨筆走,落墨不多而心魄抒意,濃墨深墨,潛伏于山脈,行走於松間,讓水墨知天地,讓筆墨不孤行。《群峰蒼潤》正是這種神韻境界的代表之作,郭熙有言:「山有三遠,自山下而仰山顛,謂之高遠。自山前而窺山後,謂之深遠。自近山而望遠山,謂之平遠。高遠之色重晦,平遠之色有明有晦。高遠之勢突兀,深遠之色重疊,平遠之意沖融而縹縹緲緲。其人物之在三遠也,高遠者明了,深遠者細碎,平遠者沖澹。」可見石濤的《群峰蒼潤》無論從意境還是技法,都是極其少有的神妙之筆。

松壑聽泉圖設色紙本 1684年作 (1512萬元,2010年北京匡時秋拍)

款識:吳道子始見張僧繇畫,曰:浪得名耳。已而坐卧其下,三日不能去。歐公云:古畫畫意不畫形,忘形得意,知者寡。數行墨跡,灪灪芊芊,學問文章之氣,當不令聾子抹煞。甲子新秋,清湘瞎尊者濟,識於秦淮枝下。鈴印:瞎尊者、前有龍眠濟、老濤、保養太和

康熙二十三年甲子,石濤得到康熙皇帝召見而躊躇滿志意氣風發。這幅上方蓋有接駕時蒙恩賜給的「保養太和」印的巨幅傑作正是畫於此時。此圖以濃墨勾皴山石後用淡墨積染而成。山石嶙峋聳立,直插雲霄。近處山頭更有古松幾株,有直有曲,皆作盤虯鐵蓋之狀。一條溪流蜿蜒曲折出於岩後,至畫面左下角化為一瀑,飛流直下,激起水霧氤氳。溪上岸石上,一老翁臨淵俯視,凝神側耳,似聽水聲潺湲,極盡高曠之志。周山雜木茂密,相擁而簇。後景山峰由綿亘而至峭拔,雲海瀰漫,皆只見峰頭森列。全圖構思奇詭,筆墨於渾然蒼茫中透露俏麗清新。

策杖煙雲中水墨紙本 丙寅(1686年)作

溪岸幽居水墨紙本

款識:1.林下有高士,策杖在烽煙。契合五湖水,閑依千歲松。霞扉雲高閑丹壑,非蒼如雪吹微蒙。清湘老人石濤濟,時丙寅七月既望作此也。2.靈岩直對雅宜山,穹林巨石臨蒼灣,若翁與崔在其麓,白雲仙樹春闌班。丁卯,過竹西之梅花軒,復題一首。粵山僧。鈐印:石濤、零丁老人、苦瓜和尚、石濤、小乘客、石濤山僧畫

在中國繪畫史上,像石濤這樣具有傑出藝術才華,並為後人大力推崇的畫家如鳳毛麟角。他主張對繪畫技法變革和創新;他吸收傳統文化的精髓,卻不受傳統精神束縛,反對墨守成規,敢於破除陳法,因而他的藝術見解,高出於同時代許多畫家之上。石濤不僅畫藝高超,還有高深的理論著作問世,一部《石濤畫語錄》深刻地總結了這位畫壇奇才的繪畫藝術觀和美學思想。

石濤的山水畫獨具風格,景緻構圖大膽新穎,筆墨運用多變,是清代早期最富有創造性的畫家。《策杖煙雲圖》是目前所能見到石濤署年款最晚的作品之一。本作所用筆墨極為乾澀、勁力,尤如其自號「苦瓜和尚」寓意之深遠。此畫面為:臨山的浩淼煙水中,兩間茅草屋佇立在江邊;一老者身著長袍,手持杖藜正面對一隻仙鶴喃喃自語,彷彿在與仙鶴交流著人間的親疏冷暖之情……江邊周圍四株古松僅有一株尚存幾團松針,其它三株皆針干枝落,蕭條萬分;畫面氣氛的渲染看似恬靜優美,實為焦急緊張,就連傲視霜雪的蒼松都枯謝了,松針所剩無幾,從側面上寓意自己辛勞、奔波、困苦、矛盾的一生。

山 水立軸 丙寅(1686年)作

題識:茅屋人稀到,幽襟可盡歡。水流雲外響,猿嘯谷中寒。頑壁奇松寄,崇巒險後安。老夫無一事,攜杖過橋看。丙寅秋九月,過天龍古院,得閱巨然墨筆,意法勁秀而丘壑別具一番神味。玩之深有得於心者,遂爾擬出。清湘石濤濟山僧。鈐印:大喊堂、清湘遺人、痴絕、前有龍眠濟

閩游贈別山水手卷 水墨紙本 丙寅(1686年)作 (1.35億元,2011年1月南京經典)

款識:丙寅冬月,偶攜舟參看雪藂,宿有榆方丈中,智仚告我來春將有閩海之游,余亦私計踏草幽薊,智仚為慮別必有日,出所藏長卷鋪案,口不言而意有所請,山僧具它心通者,即為燃燭,揮之以作後回相見之笑柄。清湘石濤濟識。鈐印:濟山僧(白)、老濤(朱)、小乘客(朱)

題跋:極目南都與北都,清湘荒浚故家無;白頭揮盡王孫淚,只有江山一捲圖。此萊陽姜仲子舊題清湘山水卷截句。向予見於陳氏齋頭,愛其詩句蒼涼與清湘畫意,不愧知己!記憶心口間,忽忽二十餘年矣!歲庚子,予偶從邗江別墅購得此卷,筆墨丘壑超絕時流,自是清湘平日得意作。昔人謂:讀太史公遊俠刺客諸傳,風骨中不乏研秀。此卷似之。予尤珍焉!凈幾聞窗間一批閱,覺清湘老叟往來紙上,因憶仲子遺句,若專為此卷寫生,乃從二十餘年後追記錄之,亦使千秋知己不冷同調也!第嘆歲月遷流,人事消長,二十餘年來,予發星星白矣!回憶清湘,如目前亦如隔世,不禁潸然欲泣,率成斷句奉懷,冀附仲子之後,終愧續貂,不欲匿丑,後有見者,其勿軒渠可乎!千秋血淚肯消磨,贏得詩人感慨多。一卷長圖披未了,江山冷落老頭陀。康熙庚子竹春月,陔華正治並書。

石濤一方面以古人為師,另一方面又提倡以造化為師。此幅《閩游贈別山水卷》即是石濤繪畫思想的很好表現,此圖筆墨之法以古人為師,但途中景物和經營位置皆從造化中得來,並且運用其嫻熟的筆墨技巧去表現現實生活中豐富的場景,以松干之筆勾勒山石,以勁挑的筆鋒寫出松針,近處山峰奇特,小橋流水,中置草屋,想必就是傳說中的大滌草堂吧!

細雨虯松圖立軸 丁卯(1687年)作 上海博物館藏

題識:潑墨數十年,未嘗輕為人贈。山水杳深,咫尺陰蔭,覺一往興未易窮,寫以贈君。予嘗有句云:「細雨霏霏遠煙濕,墨痕落紙虯松禿」,能入鑒賞否?!時丁卯夏日,子老道翁出宋羅紋紙,命予作畫,風雨中並識於華藏下院。清湘石濤濟山僧。

丁卯年,石濤正在揚州。「華藏下院」有可能是當時揚州著名的「天寧寺」。「子老道翁」應該是其好友卓子任(爾堪),他和石濤同是著名詩社「春江社」的社友,《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還通過他向石濤索過畫。

石濤的傳世作品當中,這幅《細雨虯松圖》是相當出色的。首先在技法上有別於其它。這件作品創作於石濤45歲前後,這個時期石濤的個人風格已經逐步形成,作品追求蒼勁繁密、厚重奇崛,而這幅《細雨虯松圖》卻是清朗秀逸,細膩謹嚴。在用筆上取法李公麟、倪瓚,以及梅清,又具有強烈的個人面目,在秀雅之中不失凝重。山石樹木用墨筆勾勒,線條果斷乾淨,具有強烈的書法韻味。整幅作品只是在極少處略加皴點,用淡淡的赭石與花青色對畫面加以潤色,顯得既典雅而又別緻。其次在景物的布局安排上也別具匠心。一架木橋溝通了兩座山,一位頭帶風帽的老人正在橋上執杖緩行,從那佝僂的脊背看去,可以想像此老該是垂暮之年了。後山山腰處,一人臨窗而坐,像是在等候什麼人,此情此景讓觀者赫然明晰,這曳杖老者是去探訪在山中隱居的朋友吧。在這秋色宜人的時節,到幽靜的青山碧水間去拜會故友,令人愜意。這種清朗含蓄的「細筆」之作在石濤的作品中佔有重要位置。

千山紅樹圖丁卯(1687年)作

古木寒鴉

款識:千山紅到樹,一水碧依人,避暑知無計,魚鱛雪染陳。千山紅到樹,一水碧依人,似有雲來岫,呼之澹遠親。千山紅到樹,一水碧依人,寄與前溪士,當尋作比鄰。千山紅到樹,一水碧依人,記得我旋路,開軒接渭濱。時丁卯長夏,客三槐堂。謂老道翁見訪,讀案頭卷上,喜予「千山紅到樹,一水碧依人」之句,出紙命予寫山,復用為起語,並呈索笑,石濤濟山僧。鈐印:苦瓜和尚、臣僧原濟、我法

秋山紅葉圖立軸紙本 丁卯(1687年)作

題識:1.山路楓林霜染紅,瀜瀜澗水小橋通。秋還樹色新過雨,嵒靜松聲飽受風。顧影已成無智漢,置身聊作泛靝翁。當年曾共溪雲訂,珍重長鑱舟短蓬。2.撫松來蹋曉山紅,久矣名山姓字通。雨後亂流奔巨壑,秋滌落葉醉天風。攜朋舊羨浮家客,索句長逢有酒翁。正爾登高還遠望,遙山如黛點秋蓬。3.峰頭長嘯韻泠泠,雁字揮空雲自停。忘擬議時真筆墨,此圖繪處有丹青。斟來白乳供茶聖,待買村醪酬酒星。幸有鄰翁同把臂,臨風檢點注山經。丁卯初冬,擬張僧繇沒骨寫生法。清湘大滌子石濤濟山僧。鈐印:清湘老人、苦瓜和尚、膏盲子濟、大滌子極、石濤

松蔭聞泉圖水墨紙本

題識:前人云:遠山難置,水口難安。此二者原不易也。如唐人千嵒萬壑頭角十全者,遠山水口之變,無一不有。若冷丘壑不由人處,只在臨池間,定有先天造化,時辰八字、相貌清奇古怪,非人思索得來者。世尊云:昨說定法,今日說不定法。吾以此悟解脫法門也。清湘瞎尊者阿長。鈐印:清湘石濤

詩堂:萬點惡墨,惱殺米顛。几絲柔痕,笑倒北苑。此石濤自造語。思政同志出示此圖,筆勢空靈,墨氣明潔。正所謂几絲柔痕者。固非引惱米顛,而足以惹北苑笑倒也。一九七九年新春,觀因題。稚柳。時在廣州。鈐印:魚飲、稚柳、壯暮

此圖以俯視法即古人所謂深遠法寫山泉奔突,急瀉於溪流之中,一人於溪頭靜聽松聲泉韻。疏林綠竹之中,有瓦屋數椽,屈曲的板橋將高士和幽居與外部世界聯係起來。石濤總以入世的眼光,去發現可游可居的人間佳境。這種佳境,一經他經營描繪,就益現其幽險奇辟,出人意表。鄭板橋稱其「千變萬化,離奇蒼古而又能細秀妥貼」,觀此圖右上跋語「昨說定法,今日說不定法,吾以此悟解脫法門。」可以領會石濤畫所以能「千變萬化」愈出愈奇的原委。是圖書畫俱佳,是石濤極精之品。

橫塘曳履圖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款識:四袖荷衣著短裳,拖筇曳履到橫塘。湖頭艇子迴青嶂,山下人家盡夕陽。孤雁南來悲慨遠,疏鍾初覺韻聲長。此時不通名姓,逢著黃花醉晚香。清湘大滌老人濟,廣陵樹下。鈐印:清湘老人(朱文)、老濤(朱文)、膏盲子濟(白文)

此軸畫湖山小景,一人拽杖行經於疏林小路間。畫中的山石林木,不同於他綑筆嚴謹的畫法,而近於粗獷狂放、濃墨大筆的一路,但卻較收斂而鬆散,這與他創作此軸時的情緒有關。詩意中也透露出他有一種孤獨無奈之感。

黃山紫玉屏圖設色紙本

款識:1.惆悵當年紫玉屏,至今落日尚未醒。我時精選一千峰,萬仞飛流下深冥。夏日風雨中,與客說黃山,忽憶紫玉屏,以淺色得之。清湘石道人,濟。2.檠宮道翁偶遇予一枝閣下,拈出舊時草稿,補款索笑。石道人。鈐印:老濤、小乘客

一部《苦瓜和尚畫語錄》,奠定了他在畫壇永恆的地位。作為四僧中唯一有繪畫理論傳世的一位,後人對石濤的研究趣味盎然,更因為他的理論適合新文化運動革新的需要,石濤一躍成為清代最偉大的畫家、理論界的偶像。大滌子的筆墨確有過人之處,他落筆以構圖和氣勢取勝。該圖屬於蒼勁縱橫一路,墨色分披,苔點突出,氣韻淋漓,物象氤氳,一派揮斥方遒的大家手筆,書法題跋更是奔蛇走虺,錦上添花。紫玉屏是黃山煉丹台前俊秀多姿的小峰,石濤的《黃山紫玉屏》是一幀橫空出世備受矚目的名作。

江山無盡圖手卷 水墨紙本

攜友觀山圖立軸紙本

南山為壽立軸 水墨綾本 (528萬元,2006年4月中貿聖佳春拍)

款識:綉佛齋余德自新,應知陶母是前身。吾將一語遙為祝,壽若須彌不記春。奉祝許母王太夫人九十千春,南田心疇。鈐印:耕隱心疇(白文)、南園(朱文)、未能舍余習(白文)

《南山為壽》用細筆勾勒時很少皴擦;在粗線勾斫時則皴點並用,濃重之處,墨氣淋漓,畫出縱深。畫面的結構布局與前人、與石濤其它作品都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畫中男子對華蓋松的揖拜,點出「壽比南山」的主題,與畫家在題詩中所言的「遙為祝」形成呼應。題詩則稱讚老人有每飯之後即綉佛像的美德,簡直就是東晉陶侃的慈母湛氏的後身,祝她與須彌山一樣不老且長春。

奇峰圖

款識:余嘗論,皴法必回峰之體,異峰囗直生,峰與皴合,皴自峰生,皴不變峰之體,用皴卻能資峰之形聲。此論當俟解人定之。清湘老人,畫於大滌堂。鈐印:老濤

石濤作畫構圖新奇,善用「截取法」以特寫之景傳達深邃之境。他筆情恣肆,淋漓洒脫,不拘小處瑕疵,作品具有一種豪放鬱勃的氣勢,以奔放之勢見勝。此幅《奇峰圖》是典型的石濤風格,由內往外透著幾分陳老蓮似的怪異,畫面整體修長,近處坡石以破墨法皴擦,兩株老樹鬱鬱蔥蔥,前面一株以潑墨法隨意點寫,後有一株精細勾勒穿插其中,高處峻岭以方筆折角為外形,茂密的樹林中若隱若現的村落,後面遠山與主體山石果斷斷開,奇峰高聳入雲。左上方大面積留白,猶如晨曦迷霧,朦朦朧朧。

飛瀑奇峰圖紙本設色 縱200.7厘米 69.2厘米 上海博物館藏

石濤的山水自成一家,既重學古人,又重師造化。他早年居安徽宣城時,與梅清交善,受其影響,山水多用方折線條和虯結的皴法,景色奇秀,蒼渾。後他又遍學前代各家畫法,博採眾長,主張「借古以開今」,「我用我法」。特別主張從自然中汲取創作源泉,畫出了許多體現黃山特徵與風神的作品。他的山水新穎奇異,蒼勁恣肆,生意盎然。他所著的《苦瓜和尚話語錄》是清代著名畫論著作,對後世影響極大。這幅畫的起首是險峰石壁回抱,以後奇峰怪石層出不窮。

古木垂陰紙本設色 1691年作 遼寧博物館藏

款識:畫有至理,不存膚廓,萃天雲於一室,縮長江於寸流,收萬仞於拳石,其危峰駐日、古木垂陰,皆於纖細中作舒捲派。不使此理瞭然於心,終成鼓粥飯氣耳。若昊翁先生風雅畢擅,且為一時文物之權衡,洵乎重望也。而山僧亦邀丁交之誼,緣作此紙。雖累筆贅墨,不足當其一睨。而要之,煙霞投契間,自別有一種風致。

《古木垂陰圖》是石濤客游北京時,應王澤弘之邀參加其舉辦的雅集,歸後為表謝意而繪製的。作品描繪的是黃山市歙縣西干山一帶的山川景緻。近景描繪的是鄰近漁梁鎮的白雲禪院周邊的岩壁;中景描繪的是終年碧波粼粼、煙波浩渺的練江,以及橫跨江面的太平橋;遠景描繪的是西干山的風光。

畫家用特寫的手法描繪了近景的坡石、老樹。堅實的巒石上長滿雜草,幾株古樹紮根於硬石之中,或挺拔、或虯曲,姿態各異。粗糙的樹皮上布滿樹疤,給人一種飽經風霜的滄桑感。樹木的枝葉雖不茂密,但仍展現出頑強的生命力。畫前面中間的兩株老樹姿態挺拔,向上旺盛地生長。而兩邊的樹木則呈右傾之態:左邊的那株樹形形態虯曲,呈「S」形,樹葉盡脫,只剩下嶙峋的樹榦與凌亂的樹杈;右邊的那株好似被狂風吹彎了腰,其姿與岩石的左傾姿態形成對比。向後望去,山體越發高聳,樹木越發蒼翠,曲徑通幽,古木蔽陰。山坳、叢林中樓閣掩映,點出畫中的「可游」之意。畫面中景,江水橫流,一橋橫跨,山石圓潤、低矮,堤岸延伸,雲樹、丘壑掩映。遠景山巒重疊、峰外有峰,其中一峰高聳睥睨、氣概非凡。峰頂上,圓潤的石體如拳頭、如捲雲,形態怪異。四周煙霧瀰漫。在雲遮霧繞之中,山腳下依稀可見屋宇,暗示了此處並未遠離人間煙火,而是「可游」、「可居」之地。此畫構圖嚴謹,意境曠遠,令人神怡。《古木垂陰圖》的用筆較細謹、精緻,屬於「細筆」之作。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畫中的雲煙、江水純以留白法表現。這些留白貫穿於物象繁雜的畫幅中,使畫面氣脈相通、生機無限。

《古木垂陰圖》中的題跋不僅具有形式美,而且也點明了創作主旨。題跋前段論及的是畫理,後段點明了作品的創作背景。「昊翁先生」即當時的禮部右侍郎王澤弘(湖廣黃岡人,號昊盧),他廣交文人墨客,喜歡收藏,是一位有名望的收藏家。

山水清音紙本設色 上海博物館藏

石濤的作品一變古人和四王三重四疊之法,以構圖新奇見長,在這幅畫上原濟用了他最擅長的「截取法」,在叢林中截取了幽閣深藏的一段景緻,以特寫的手法繪出,畫的雖是一段小景,卻傳達出一種深邃的意境。元濟筆墨畫法多變,善於用墨,這幅圖上墨氣濃重滋潤,濕筆較多,通過水墨的滲化和筆墨的融合,使山林的清潤深幽被盡致地表現出來。這幅畫畫了叢林中的一處幽閣,水邊坡上有小亭翼然,其下幽篁密布。畫的左下方,有一方白文印「搜盡奇峰打草稿」。

《山水清音圖軸》是他40歲前典型風格的變奏,是一幅最能代表石濤筆墨清腴,風格恣肆洒脫的山水作品,畫中景物層迭、樹木茂密,作者巧妙地運用虛實、黑白的均衡布局,通過水的空靈和雲霧的蒸騰,避免了過分的迫塞。在筆墨技法上,山石用披麻皴,橫直交錯,秀靈而堅實,密集的破筆苔點,使山勢更顯蒼莽,篁葉取法倪瓚,只是變蕭疏為茂密,墨色乾濕濃淡恰到好處。

搜盡奇峰打草稿圖卷紙本墨色 縱42.8厘米 橫285.5厘米 1691年作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畫卷迎首處,石濤以其獨特的隸書自題:搜盡奇峰打草稿。鈐印:老濤。畫尾的空白處,有石濤於畫興之餘所題寫的長篇畫論:「郭河陽論畫,山有可望者、可游者、可居者。余曰:江南江北,水陸平川,新沙古岸,是可居者。淺則赤壁蒼橫,湖橋斷岸,深則林巒翠滴,瀑水懸爭,是可游者。峰峰入雲,飛岩墮日,山無凡土,石長無根,木不妄有,是可望者。今之游於筆墨者,總是名山大川未覽,幽岩獨屋何居?出郭何曾百里入室,那容半年交泛濫之酒杯,貨簇新之古董,道眼未明,縱橫習氣安可辯焉?自之曰:此某家筆墨,此某家法派。猶盲人之示盲人、醜婦之評醜婦爾。賞鑒云乎哉。不立一法,是吾宗也;不舍一法,是吾旨也。學者知之乎。時辛未二月,余將南還,客且憨齋,宮紙余案,主人慎庵先生索畫並識請教。清湘枝下人石濤元濟。鈐印:苦瓜和尚、冰雪悟前身、石濤。卷後隔水及尾紙,有墨香堂、陳奕禧、徐雲、葉河音布等家題詩和題記。全幅鈐鑒藏印數十方。

《搜盡奇峰打草稿圖》作於康熙三十年(1691),正是他50歲北游京城期間。畫面上:一溪分隔兩岸,石壁聳峙,群山巍峨。山間雲霧飄渺,下有一水蜿蜒流淌。水上架小橋,兩小艇載人垂釣其中。漸入深山,路道盤桓,峰巒起伏。山間林木茂密,村舍瓦屋掩映其間,有兩人晤談屋中。後漸開闊,水流瀠洄,匯成大湖。湖畔孤島,小橋連岸,坡岸有高士席地,水中有舟載客而來,恬靜平淡。作者以其難得的細筆,一層層勾、皴,再由淡而濃,反覆擦、點,淡墨渲染。尤其是點,經由干、濕、濃、淡,反覆疊加,至「密不透風」的程度。整幅畫面顯得蒼莽凝重,深得元人意趣。儘管他在卷後自謂「不立一法,是吾宗也」,其實還是脫不開傳統技法。此圖中有一段對長城的描繪,這不僅是長城圖像首次在山水畫中出現,同時,也印證了此畫的寫實性以及作者所提倡的師法造化「搜盡奇峰打草稿」的美學觀。該畫在表現上,於奇險中見雄渾,嚴謹處寓虛空。雖看似筆墨豪放,皴擦點染盡在無意,而在整體上卻把握了峰巒層次,雲氣走向及林木隱現的神韻。構圖雖然充塞滿紙,卻絲毫不失疏朗空靈。

溪山深秀手卷 紙本

松磵隱居手卷 紙本墨色 1692年作

款識:是壬申(1692年)九月,同滄州諸公燒燈夜飲,酒酣寫此,即為滄州先生壽。清湘陳人極,大滌草堂。鈐印:石濤(朱文)、苦瓜和尚(朱文)、臣僧原濟(半朱半白)

《松磵隱居》卷,縱二十七點五厘米,橫二百二十三厘米。作者以其特有的「拖泥帶水皴」,連皴帶擦,乾濕、濃淡、逆順並用,描繪了一幅清秋景緻。河曲彎彎,坡岸轉折,蘆荻叢生,遠帆、屋宇、罔丘,組織成了一幅錯落有致、層次分明的畫面。一高士策杖松林之間,又使畫面增添了幾分超然塵外之感。

石濤於1692年定居揚州,從這時起直至他去世,是他繪畫創作的高峰時期。這一時期所畫的山水,筆法恣縱,淋漓痛快。粗獷處濃墨大點,縱橫恣肆;細微處慎密嚴謹,定無虛下。《松磵隱居》正是這一時期的作品。更為難得的是,此畫得到了黃賓虹、胡佩衡、瞿益鍇三位近代書畫鑒賞大家的題跋,三位先生在題跋中不僅對此畫的創作時間和上款進行了詳細的考證,更對石濤的繪畫技法給予了高度的讚揚。胡佩衡先生稱此畫「布置新奇,筆墨精湛。而遠近開合,法度井然,是在石師作品中神化之筆。」

山 水 立軸 水墨紙本

款識:八月一日秋復潮,滌堂撫掌心非搖;連天波浪卷炎去,又得細流泛菰漂。嵐勢不結山不椒,人家苔徑非蕭蕭;前翻水迫好沉飄,人民徙嘆水中霄。此時心逸逸清邀,心與物態聽轉韶。此時自笑非鷦鷯,此世自類非王喬;諸君略住看側筆,千壘萬塊已此消。天非鸞鳳地非梟,水非澎湃秋非夭;野夫非事圖潮意,何必移雲趁水窯。清湘遺人大滌子極,酉秋作畫。鈐印:搜盡奇峰打草稿(白)、靖江後人(白)

溪山觀瀑圖設色紙本

款識:幽尋何必遠,高卧綠陰長。客到清吟起,襟披過雨涼。坐令塵夢斷,飲助碧瓷香。怪底王摩詰,生綃寫不忘。清湘石濤濟。鈐印:石濤(白)

引首:溪山觀瀑圖。芚兮周春敬題。

後跋:1)觀石濤大士所作山水卷,誠有無窮之妙,非凡人得解畫中三昧者也。芚兮周春識。2)清湘老人此山水卷書畫,融人物山水為一體,由近及遠,幽邃清曠。大石蹲卧,青松倚仰,雜木蔥鬱,野水縈迥,煙霏鎖林,峰巒秀挺,危岩懸瀑,靜動映襯,寂靜山野,顯得愈加空靈杳冥。筆墨活脫蒼潤,無雕琢刻畫之弊,形成蒼勁自然之格調。庚寅年秋月,素伯李文藻觀題。3)石濤此山水圖,高松掛遠瀑,落日瞰草亭,春風多幽奧,素心每相遇,疏朗有餘白,陰巒尤戀青,坐看雲起時,晴夢早吹醒。此圖用墨潤雅,層次分明,鉤皴點染,意境空遠,尤為新奇動人,實乃大師手筆也。石安張紹仁謹識。

仿張僧繇訪友圖設色紙本 1693年作

題識:時癸酉,客邗上之吳山亭,喜雨作畫,法張僧繇訪友圖,是一快事,並題此句,不愧此紙數百年之物也。清湘石濤瞎尊者原濟。鈐印:前有龍眠濟、老濤、清湘

石濤山水面目極多,蓋其天才俊拔,不可羈勒,故能不主故常,畫出意外。此圖用中鋒禿毫,筆法略近石溪而與其習見者略異,可能是他和石溪曾長期居住南京,他又極佩服石溪,出筆偶受其影響的緣故。

大江紅樹圖手卷 設色紙本

題識:大江紅樹三千里,一路題詩好順風。廣陵秋日,奉送樹翁道長兄先生之辰沅博笑。清湘弟大滌子濟。鈐印:搜盡奇峰打草稿、清湘老人、瞎尊者、膏盲子濟

卷首:笑游北苑。甲子春日,壯暮翁稚柳在北京題。鈐印:甲子七十五、稚柳、謝

本幅為石濤贈友人之作,構圖新奇顯示出上人迥異時風的創作意涵。「雄磯突兀立中洲」,近景一大山石斜倚而出,奇肆險絕,頗似真山真水,一翁持杖獨立望遠,目送江上煙波浩渺處的遠帆,中景山川,水波氤氳莫辯,表現出江南山水的特質。筆墨是獨具一格的「拖泥帶水皴」,枯濕並用,特重濕筆。於水墨交融間凸顯深厚之意韻。畫中人物、石橋、屋宇及遠帆皆用細筆寫就,秀拙相生、熔豪放鬱勃與精能縝密與一爐,尺幅不大而具千里之勢。好友將行,自古黯然銷魂唯別而已,而石濤卻將這一場面描繪的雄邁壯闊。從落款來看,大滌堂已在揚州大東門外臨水落成。而本幅為其繪畫生涯集大成之時所作,堪稱銘心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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