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學會停止恐懼並愛上阿法狗的

最新 06-16

前幾天看人機大戰，常常在評論里看到「細思恐極」這個詞，這讓我覺得很有意思……因為我也曾有過同樣的感覺。當然，用了過去時就表明我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在這篇文章中，我想聊聊我的想法是如何轉變的。

這一波人工智慧熱潮剛開始進入大眾視野的時候，我確實覺得那些新聞有點細思恐極。後來我琢了一個磨，覺得其中的「恐」主要分為三個部分。

一是對「變化」本身的恐懼。我是個很喜歡確定感的人，任何變化——哪怕小至快遞沒有按預定時間送達——都會讓我神經緊張。而在不久的未來，大部分人類職能都會被代替，人工智慧將會滲透進每個角落，整個社會也會發生巨大而深刻的轉變。和快遞延誤比起來，這一切帶來的不確定性簡直可以說是呈幾何級數增長了。

我是如何應對這部分恐懼的呢？很簡單，就和應對其它帶有「不確定性」的事情一樣——我告訴自己「變化」才是這個世界的根本屬性。何況我確信，就和前幾次技術革命一樣，AI 革命終歸也會在總體上提升人類的生活質量。這樣一想……反而有些興奮了呢。

第二種恐懼頗有陰謀論色彩。看多了科幻作品，我總會忍不住從 AI 聯想到終結者或是黑客帝國。對前者的恐懼比較好解決——我暫且相信那些聰明的科學家會合理利用機器人三定律。後者更困難一些，但我也找到了一條（或許是有些弔詭的）破解之道。黑客帝國中的世界為什麼讓人恐懼？因為它暗示了這樣一個事實：你沒法確認自己身處的世界是真實的、還是被計算機或其它什麼東西虛擬出來的。但什麼是真實呢？即便是在當前世界的我們，也能通過計算機模擬出「更虛擬」的世界，而相對此處「更真實」的世界（如果有），可能也只是某個「更更真實」世界的模擬物而已。所以說，與其擔心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腦」，不如擔心一下自己是不是「缸中之腦之缸中之腦之…………缸中之腦」。正如伊隆·馬斯克所說，「我們活在真實世界的概率只有十億分之一」。如此渺小的可能性足以讓「虛擬」（或「真實」）這個詞失去意義。不過，萬一這就是宇宙的真實架構，而我們的目的就應該是去尋找那個唯一真實的世界呢？那麼我想說，其實我也並不是很稀罕活在結構如此詭異的宇宙里……

如此，以上兩種恐懼都被我大致糊弄過去了。真正困擾到我的是第三種恐懼，那就是對自身存在的懷疑。以前人們言之鑿鑿，電腦絕不可能在棋盤上擊敗人腦，結果出現了深藍。然後人們又說，至少在圍棋上是絕對不可能的，結果出現了阿法狗。那麼，會不會有朝一日，機器能做到甚至包括表達情感、創作藝術這類看起來非常「人性」的事情？到那時，我們又該如何定義自己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我很長時間。但後來，我慢慢發現，真正帶來困擾的不是人工智慧本身，而是我想要把人定義為獨一無二、把人性定義為某種恆常不變且無可代替的事物的傾向。換句話說，困擾我的其實是本質主義。所以我開始思考，真的需要將人類和AI這兩者放在勢不兩立的位置上去比較嗎？

當阿法狗戰勝人類棋手的時候，我們說它雖然贏了，但它未必「理解」圍棋。但我們的大腦又何嘗不是一個運作原理尚不明確的黑箱？

我們說阿法狗是由代碼支配的，但 DNA 又何嘗不是一種代碼？

我們說阿法狗沒有情感，然而，我們的情感或許也只是一些神經遞質和電流的變化。

我甚至可以直接把自己看成是一台計算機，只不過這是一台生物計算機，它的演化基於基因組，而不是演算法的迭代。

當然，這中間還有個繞不過去的問題，那就是自我意識。我們把它視為人類和AI之間最大的區別，而最讓人細思恐極的，莫過於AI可能會在某一天獲得自我意識。一旦它發生，「地球上唯一的智慧生命」這一人類秉持已久的自我認知就該徹底完蛋了。

在這裡，我不會明確給出我的結論，但我可以列出幾個有趣的事實：

·少數動物可以認出自己在鏡子中的形象。 ·自我意識是隨著年齡增長而慢慢完善的，幾個月大的嬰兒沒有自我意識。 ·自我界限性意識障礙（即無法分清自我與非我）患者的大腦中，前額葉皮層的激活程度顯著低於對照組。

以上就是我停止恐懼並愛上阿法狗的全過程。

noc：（泛）幻想系作者。掛毯編製藝術研討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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