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眼按：

提到泉友百夫長，喜歡玩西方古代幣的泉友一定不陌生。這次，貓眼有幸收到百夫長泉友的一篇關於古羅馬時期不列顛流通錢幣的文章，以各位傳奇的古羅馬君主/征服者為引，配合自己的藏品為例證，展示出了一個全面的錢幣收藏者風範。無論你對古羅馬還是對不列顛感興趣，這篇文章都不容錯過。

再次感謝泉友百夫長的分享！特別聲明：貓眼只在不更改原意的前提下做文章潤色，投稿文章內容僅代表投稿人觀點。

古羅馬統治時代的不列顛貨幣

一、

興趣的啟蒙

可能與許多錢幣收藏愛好者一樣，筆者的錢幣收藏愛好始於學生時代，從收藏中國歷代古錢入門。偶爾也能在市場上接觸到西方近現代機制流通貨幣，其中有一些品種非常便宜，而且有精美包裝的套裝幣。

在當時，對痴迷錢幣又囊中羞澀的還是學生的我來講，這些精美的套裝幣是具有極大的吸引力的，尤其是英國的套裝幣。

上圖為筆者收藏的英國套幣

套裝中面值50便士的硬幣最吸引我的關注，背面不列顛女神的坐像圖案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隨著收藏的逐步深入我又發現，原來維多利亞時代的貨幣上就有了這種圖案，並會標註「BRITANNIA（不列顛尼亞）」這一稱謂。

以當今的視角來看，這並不是什麼偉大的發現，甚至有些幼稚。但對於當時的那個近乎有些瞎玩年代的我來說，猶如發現了新大陸般欣喜。

事實上，英國的很多王朝都發了以不列顛尼亞為背圖的貨幣。從溫莎王朝到薩克森-科堡-哥達王朝。

漢諾威王朝的喬治三世（George III）發行的樣幣

斯圖亞特王朝的復辟之君查理二世(Charles II)發行的樣幣

此時的不列顛尼亞女神的形象與維多利亞時代以後的就有所不同了，不再擁有古希臘的科林斯式的頭盔，而且面向左，右手持花枝而坐。自「快活王」查理二世（公元1630-1685年）以前，英國幣從沒有出現過此類不列顛尼亞女神的形象。

無論如何，這個不列顛尼亞女神的形象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中。

二、

古羅馬的不列顛女神

參加工作後有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在錢幣收藏與書籍閱讀方面有了較為廣泛地涉獵，更遇到了收藏方面的知音好友。此時我已開始收藏西方古典錢幣中的古羅馬幣，自然而然也會關注到古羅馬時代的不列顛貨幣。

• 哈德良

提到古羅馬時代的不列顛，就不得不提到著名的哈德良長城——Hadrian"s Wall。

公元122年，哈德良為防禦英格蘭北部皮克特人反攻，保護已控制的英格蘭的經濟，開始在其北面的邊界修築一系列防禦工事，從東海岸泰因河口，至西海岸的索爾韋灣，橫貫不列顛島的頸部。

哈德良長城

其全長120公里，約4.5米高，2.5-3米寬，用約75萬立方米的石頭砌成。哈德良長城更像是個形象工程，代表了羅馬帝國的富庶和強大。

哈德良長城遺址

而這座長城的建造者就是傳奇的哈德良皇帝——哈德良皇帝本人綽號勇帝，是羅馬帝國安東尼王朝（亦稱收養王朝，每一任皇帝都是上屆皇帝的養子或女婿）的第三位皇帝，五賢帝之一，117年-138年在位。

哈德良

世人歷來對他評價較好，個人愛好也很豐富。他是一位博學多才的皇帝。在位期間經常出巡古羅馬各行省，並發行了一系列的出巡的紀念幣。其中就包括了出巡不列顛行省的紀念幣。

哈德良發行的以不列顛尼亞女神為題材的塞斯特提（Sestertius）大銅幣

不列顛行省紀念幣的背圖又一次引起了我的關注:這右手托腮，若有所思；左手持矛坐在石頭之上；並有幣文BRITANNIA環繞於主題圖案，這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就是不列顛女神嘛!

哈德良以不列顛尼亞女神為題材的阿斯As大銅幣，幣文BRITANNIA位於圖案的腳線之下

• 安東尼·庇護

哈德良皇帝的繼任者安東尼·庇護，他是安東尼王朝的第四位皇帝，五賢帝之一。他繼承哈德良的政策，對外防禦，對內調整各方面關係，與元老院保持良好合作，並且大力發展經濟，加強對行省的監督和管理，促進了行省經濟和帝國的繁榮，在他統治時期帝國達到全盛頂峰。

安東尼·庇護

他在哈德良長城的北方又修建安東尼長城。橫跨蘇格蘭，位於克萊德河與福斯灣之間，東起福斯河灣，西至克萊德河灣。但只有59公里的長度。

安東尼長城和哈德良長城

安東尼作為一個堅定繼任者，貨幣中同樣也出現了同樣的題材。

安東尼發行的以不列顛尼亞為題材的塞斯特提Sestertius大銅幣

此時的不列顛尼亞是否與查理二世時期的不列顛尼亞更為接近了呢？右手持軍旗與花枝的區別，以及盾牌的裝飾不同，寶座還是原始的岩石。

BRITANNIA位於圖案的腳線之下

本人收藏的安東尼庇護髮行的不列顛女神阿斯As銅幣，不列顛女神右手托腮坐在岩石之上作思考狀，左側處沒有盾牌。

「光榮的希臘，偉大的羅馬」不愧是至理名言！古希臘羅馬作為西方藝術的源泉，越過漫長而又黑暗的中世紀，滋潤著文藝復興之路上每一位藝術家的靈感。

我大膽地推論，英國查理二世時代的錢幣設計師，必然參考了古羅馬鼎盛時代錢幣上的不列顛尼亞圖案。

三、

不列顛征服者記功幣

不列顛何時成為羅馬的的一個行省的呢？

當地的原住民不列顛-凱爾特人是不會乖乖地接受羅馬人的統治的。早在共和時代，著名的軍事統帥治、政治家凱撒也只是征服了其東南一隅。

羅馬疆域隨時間的變化

羅馬人對不列顛的凱爾特人與高盧地區的凱爾特人一樣看作是「蠻族」（羅馬人對非羅馬人的蔑稱）。

• 克勞狄

羅馬進入帝國時代後，歷屆君主都有征服不列顛的打算，甚至在暴君卡里古拉時代就有了充分的戰爭準備，這一點已被考古學家們證實。

要不是他患有嚴重的人格分裂病症而被謀殺，估計征服不列顛的第一位皇帝就是他了。

影視劇中的卡里古形象

但這個光環意外地落在了他叔叔的克勞狄的頭上。他是古羅馬帝國時代的第四位皇帝，據說身體殘疾而又口吃，後世的歷史學家對他的評價還是持肯定態度的。

人到中年當上皇帝的克勞狄

公元47年，克勞狄的軍隊已經佔領了廣大不列顛地區，把不列顛作為一個常規的行省來建構的工作也正在進行中，並在公元49-50年發行了不列顛征服者記功幣。

克勞狄記功幣

此幣面值為一個狄納里（Denarius）。

正面克勞迪皇帝桂冠像，幣文：TI CLAVD CAESAR AVG P M TR P VIIII IMP XVI（提筆略 -克勞狄-凱撒-奧古斯都-主教-曾任第九任保民官- 第十六任統帥。

背面為皇帝躍馬揚威於凱旋門之上，兩側為戰利品，凱旋門上面寫有拉丁文DE BRITANNI（不列顛尼亞的征服者）。

自此不列顛作為羅馬的一個地理上緯度最高的行省為帝國提供礦產、糧食、畜牧等資源。

• 康茂德

時間到了公元184年，不列顛常駐軍團在鎮壓當地的起義時發生軍團叛變，此時的羅馬皇帝康茂德雖然是著名的哲學家皇帝馬可·奧勒留之子，但他執政工作倦怠，自己則耽溺在狩獵遊憩中，並對角斗活動相當熱衷，並自詡能與大力神「赫拉克勒斯」比肩。

康茂德

他派自己的近衛軍長官佩倫尼斯派出軍隊渡海遠征，順利地平息這場騷動。但功勞卻記在了自己的頭上，算是可笑之極了！

康茂德為此次對不列顛的軍事行動發行的記功幣，面值一個塞斯特提Sestertius，背面為勝利女神懷抱盾牌並坐在盾牌之上，腳線下拉丁幣文VICT BRIT。

本人收藏的一枚同版別塞斯特提Sestertius大銅幣

公元192年的最後一天，由康茂德的情婦瑪琪亞、近衛軍長官萊圖斯計劃，在康茂德從競技場回宮洗浴時，由摔跤手納爾奇蘇斯將他勒死在浴場。

康茂德遇刺

康茂德遇刺身亡後，羅馬帝國便陷入了一連串混亂的內戰之中，由經濟富強的前期帝國時期進入衰落動蕩的後期。可謂是羅馬歷史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電影《角鬥士》中，傑昆·菲尼克斯飾演的康茂德死於角斗場上

• 塞維魯

隨後古羅馬歷經皇帝佩提納克斯、朱里安·迪迪烏斯。前者因整頓軍紀遭到近衛軍的不滿而被謀殺，近衛軍公開拍賣帝位，出價最高者得之。後者是位元老院的超級土豪，據說以給每名近衛軍士兵25000塞斯特提的價格竟得帝位。

僅當了66天皇帝的迪迪烏斯

這樣就引起了古羅馬各階層的強烈不滿，一時間各行省總督揭竿而起。尤其是以上潘總督兼多瑙河軍團的司令官塞維魯行動最為迅速，打敗對手敘利亞總督尼格爾，然後回師西向，征討已經稱帝的不列顛總督阿爾拜努斯。

塞維魯

他創立了古羅馬第一個武人政府「塞維魯王朝」。

塞維魯王朝的建立

公元208年，塞維魯出兵不列顛掃清阿爾拜努斯餘黨及當地「蠻族」的反叛，沒有取得多大進展，211年病重死於約克。臨終時對兩個兒子的遺言是:「願你們兄弟和睦相處，讓士兵們都發財，不要管其他人」。

雖然在不列顛平叛的戰場上沒有多大的作為，但這爺三也發行了不列顛征服者的記功幣。

塞維魯記功幣，由好友收藏

其長子卡拉卡拉記功幣為本人收藏

次子蓋塔記功幣，為國外藏家藏品

這類幣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是正面皇帝桂冠像，幣文均以BRIT不列顛征服者稱號結尾，背面一律為勝利女神的不同造型圖案，但幣文都統一寫成VICTORIAE BRIT。

隨後的故事是長子卡拉卡拉殺死弟弟蓋塔，自己也因沒有滿足一個身邊衛兵成為百夫長的要求而被謀殺於路旁。卡拉卡拉其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在羅馬城郊建立的著名的「卡拉卡拉公共浴場」。

卡拉卡拉公共浴場

他死後君權旁落於人，後由其姨家表姐妹之子復辟江山，實際上與塞維魯並無直接的血緣關係。終因士兵嘩變導致塞維魯王朝最終滅亡。

王朝因士兵而興，又因士兵而亡，正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王權的更迭興衰不得不讓人可悲可嘆！

四、

不列顛的獨立制幣之路

不列顛進入獨立發行貨幣並擁有屬於自己的造幣廠的時代，要等到古羅馬的第三世紀危機結束的時刻了。

• 戴克里先

出生於巴爾幹半島的「伊利里亞」皇帝戴克里先造就古羅馬帝國的又一次中興，他創立了四帝共治制，既帝國東西兩部分別由兩位主皇帝統治，再各以一位副皇帝輔政。

在羅馬皇帝眾多的頭銜里，奧古斯都最為重要，所以將其授予兩位主皇帝，而兩位副皇帝則獲授較次要的稱謂凱撒。戴克里先有意讓主皇帝在退休或死亡時，由副皇帝繼承，而繼位的主皇帝則任命新副皇帝，以解決帝位繼承問題。

四帝共治制的紀念雕像

戴克里先手下的海軍司令卡勞修斯深感成為其接班人無望，逃往不列顛自立為皇帝，建立了獨立的不列顛帝國，史稱古羅馬-不列顛帝國（The Romano-British Empire），並在倫敦London及卡姆羅多努Camulodunum兩個地方建立了造幣廠。

卡勞修斯後被其財政官阿勒克圖斯謀殺並被取代帝位。

圖中紅色區域為不列顛羅馬帝國的疆域，粉色區域為其宗主國羅馬帝國

兩任皇帝發行的貨幣：

本人收藏的兩任皇帝卡勞修斯、阿勒克圖斯的發行的貨幣，此時原本為安東尼安銀幣（2個狄納里）和奎納里銀幣（1/2狄納里）已經貶值成了銅幣。

• 君士坦提烏斯一世

公元296年，羅馬副皇帝君士坦提烏斯一世進軍不列顛，擊敗了阿勒克圖斯自以為強大的艦隊，在陸路上君士坦提烏斯一世也勢如破竹，不列顛全境回歸了羅馬帝國的統治，但其不久病逝於約克。

君士坦提烏斯一世

回歸羅馬後的不列顛馬上開始發行貨幣，一種背圖腳線下沒有造幣廠銘文的富利Follis銅幣。其實際上是由倫敦造幣廠打制的：

讀者對君士坦提烏斯一世可能並不知曉，但其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君士坦丁大帝。國外曾有歷史學家列舉「影響人類歷史進程的100位帝王」，君士坦丁大帝排名第一。理由很多，讀者感興趣的話可以去讀一讀，這裡就不講述了。

立於約克的君士坦丁大帝像

君士坦丁大帝通過戰爭手段擊敗了一個個競爭對手，結束了「四帝共治」建立了「君士坦丁王朝」。

不列顛行省的倫敦造幣廠開始大量打制帶有造幣廠名稱的減重富利Follis銅幣，一般寫成「PLON」或者「PLN」位於背圖腳線下。

• 馬格努·馬格西姆斯

瓦倫提尼王朝與狄奧多西王朝之際，不列顛總督馬格努·馬格西姆斯趁帝國內部紛爭之際獨立稱帝。

他在不列顛迫不及待的發行了自己頭像的索利多金幣和西利克銀幣，算是古羅馬時代不列顛打制幣的日落西山的最後一抹餘暉。

馬格努·馬格西姆像索利多（Solidus）金幣

馬格努·馬格西姆像西利克Siliqua銀幣

馬格努·馬格西姆斯雖然力克瓦倫提尼王朝的格拉蒂安努斯，但是最終還是敗在了昔日恩師狄奧多西大帝之手。

公元395年狄奧多西大帝病逝後，羅馬被分成東西兩個部分，分別由其兩子繼承。

公元407年羅馬軍團被迫由不列顛永久撤兵，羅馬對不列顛的統治宣告結束。

影片《亞瑟王》演繹的就是那段歷史時期的故事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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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幣學中的擬人現象研究（下）：布列塔尼亞與腐國娘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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