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進城務工女性是超人，工作婚姻兩不誤？

編者按

本期推送香港城市大學Xiao Yu ZHUANG、Daniel Fu Keung WONG和Ting Kin NG在Revista De Cercetare ?i Interven?ie Social?(2014年)發表的「Cultural values of traditionality / modernity: their differential impacts on marital conflict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among female and male migrant workers in china.」一文。研究基於上海328位進城務工人員樣本，使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了已婚者的現代和傳統觀念以及夫妻分離對婚姻衝突和婚姻滿意度的影響。結果表明，夫妻分離導致更多的婚姻衝突。儘管接受現代觀念有助於進城務工女性減少夫妻衝突，從而有助於維持婚姻滿意度，但是對傳統觀念的接受也不會導致婚姻衝突，反而也有助於維持婚姻滿意度。

這是社論前沿第S598次推送

（ 微信號:shelunqianyan）

引言

據新華網（2010）報道，中國的已婚外來工中大約有44%最終離婚。離婚的原因包括：因不適應城市生活導致婚姻質量下降；和配偶孩子長期分離；夫妻對家庭權力的觀念和態度發生變化；夫妻解決衝突的方式有所改變，導致婚姻衝突增加，婚姻滿意度降低。然而，有關社會文化因素的系統討論還很少見。事實上，對這一問題的探討有助於制定政策滿足外來工相關的家庭需求。因此，有關中國外來工婚姻質量的影響因素是一個重要的研究議題。

研究假設的提出

之前的大多數研究認為，遷移人口對流入地的現代化觀念、行為和社會規範的認同會導致更多的婚姻衝突和婚姻不滿，卻忽略了不同文化在維護家庭和諧與婚姻滿意度方面的作用有所不同。有研究認為，中國的傳統文化實際上有利於夫妻關係和諧，不過，中國社會不同地域的現代性和傳統性程度有所差別。同時，目前還沒有關於中國大陸外來人口傳統性和現代性的研究。本研究旨在填補這個空白。

本文旨在研究個體的現代性和傳統性，以及夫妻分離如何影響夫妻衝突和婚姻滿意度。依據前文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夫妻分離將導致進程務工男性和男性的夫妻衝突，對其婚姻滿意度有消極影響。

假設2a：現代性有助於避免進城務工男性面臨強烈的夫妻衝突；

假設2b：現代性將導致進城務工女性面臨強烈的夫妻衝突。

假設3：現代性對婚姻滿意度產生積極影響。

假設4：傳統性不會引起進城務工男性和女性的夫妻衝突；另外，傳統性有助於提升婚姻滿意度。

假設5：夫妻衝突和女性的婚姻滿意度呈消極相關，但是和男性不存在消極相關。

研究方法

變數測量

婚姻滿意度：研究使用堪薩斯婚姻滿意度量表（The Kansas Marital Satisfaction Scale）。

個體現代性和傳統性：研究使用個體傳統性(MS-CIT)和現代性(MS-CIM)多維量表的縮減版。

夫妻衝突：作者依據相關研究編製了夫妻衝突量表（The Marital Conflict Scale，MCS）。

人口學變數：年齡、性別、教育程度、結婚時間、夫妻二人的工作狀態、家庭收入、孩子數量。

樣本選擇和分析方法

研究在上海使用方便抽樣招募進城務工人員，最終得到有效樣本328個。其中83.5%的人和配偶在同一城市，16.5%和配偶在不同城市。

由於研究目標是探索潛變數的結構關係，而樣本量有限，作者結構方程模型來檢驗不同變數之間的相互關係。

研究結果

現代性有助於減少夫妻衝突

研究發現，在現代性和夫妻衝突的關係之間沒有性別差異。以往研究表明，男性現代性水平更高或者說觀念更現代，有利於婚姻關係和諧。本研究則意味著這同樣適用於女性。

既有研究認為，丈夫觀念更現代有助於減少夫妻衝突的原因在於，他們能夠接受妻子外出流動後更加獨立自信的事實，從而能肩負起料理家務和照看孩子的責任，這有助於婚姻穩定和婚姻關係滿意度的提升。但是，由於現代觀念鼓勵性別平等，女性流動到城市促使她們要求自己權力的提升，女性在工作、料理家務和照看孩子方面爭取自己權力的過程中，會導致夫妻衝突。本研究的發現不同於這一觀點。這或許是因為，中國女性適應了養家糊口和照料家庭的雙重角色。有研究認為，儘管亞裔美國女性在工作中比男性更主張性別平等，她們在家庭中仍能夠接受扮演傳統的角色。也就是說，中國女性兼有集體主義和個人主義價值觀，她們有主見、性別平等等個人主義的價值觀主要反映在職場中。為了解決工作和家庭之間的衝突，華裔美國夫婦能夠在兩種價值取向之間靈活轉換。因此，中國進城務工女性對現代觀念的接受或許不會導致夫妻衝突。

現代性間接有助於女性維持婚姻滿意度

令人意外的是，現代性不直接和婚姻滿意度相關，而是通過減少夫妻衝突間接影響婚姻滿意度。不過這種機制僅僅在進城務工女性中得到證實。有研究認為，女性比男性更多受夫妻衝突影響的原因在於，女性在構建自我概念時傾向於將丈夫包含在內，對婚姻的感覺同時來自於其丈夫和自己的行為。她們對婚姻的投資和期望越大，產生夫妻衝突時的失望就越大。也有研究者認為，從屬地位使得妻子碰到婚姻衝突時更容易感受到壓力。

傳統性有助於維持婚姻滿意度

對丈夫外出的外來工和華裔美國家庭的研究表明，傳統價值觀有助於維持婚姻穩定。因為，流入地更加現代的環境或許鞏固了移民間的親情和傳統文化習俗，這種無形的力量傾向於增強夫妻間的相互依賴和分工，促進了家庭成員對集體主義策略的使用。左際平（2008）進一步指出，中國集體主義家庭的資源共享有助於個人生存和家族延續，當在城市中面臨敵對、歧視和生活環境的改變時，夫妻會傾向於維持婚姻，通過共同努力滿足個人需求。

夫妻分離會導致夫妻衝突

本研究還表明，夫妻分離導致更多的夫妻衝突，反過來也降低婚姻滿意度，對女性尤其如此。有研究顯示，外來工夫妻關係緊張也和較差的心理健康水平相關。留守女性面臨孤單、生活困難和婚姻困境。而留守者無論是女性還是男性，他們都必須獨自帶孩子和料理家務，加之與其他家庭成員（比如父母）也可能產生衝突，夫妻衝突可能會更嚴重。我們的研究證實了這一觀點。

研究啟示

本研究的理論意義在於，以家庭抗逆力，而不是病理學視角對進城務工人員妻關係進行研究，這在現有研究中還很少見。家庭抗逆力強調每一個家庭有潛力從逆境中恢復並發展繁榮。本研究還檢驗了傳統和現代性的心理結構對中國家庭功能的影響。目前，有關中國大陸外來工心理結構的研還很少見究。作者相信，文化觀念影響人類行為。正如有學者指出，中國的傳統和現代觀念或許會對中國人的生活產生更廣泛的影響，比如婚姻關係、親子關係、家庭動力、社會交往、性行為等等。

本研究對為進城務工夫婦提供心理健康服務也具有實踐意義。首先，政府需要制定更多專門針對進城務工家庭的政策，政策應該涉及進城務工家庭關係修復、住房和子女教育等方面。許多國家（比如澳大利亞、韓國）已經正在實踐家庭關係修復標準和保護措施，這些國家的經驗或許值得中國借鑒。

研究局限性

本研究還存在一些局限。首先，研究使用的是橫截面數據，不能完全確定個體的現代性、傳統性和夫妻衝突以及婚姻滿意度之間的因果關係。其次，本研究的樣本來自上海外來工，採用方便抽樣，研究結果是否能夠推論到其他遷移群體還有待驗證。最後，研究使用的一個量表由作者自己編製，儘管對量表的信效度進行了檢驗，但是還需要更嚴格的方法進行進一步檢驗。

文獻來源：

Xiao, Y. Z., Wong, D. F. K., & Ng, T. K. (2014). Cultural values of traditionality / modernity: their differential impacts on marital conflict and marital satisfaction among female and male migrant workers in china.Revista De Cercetare ?i Interven?ie Social?, 45, 56-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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