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音樂視為真理的德國浪漫時代

在歷史上，十八世紀末到十九世紀的歐洲被概稱為「浪漫主義時期」，但它在各國文化中的表現，差別很大。對比英國和德國，前者因為處於第一次工業革命之中，詩人們感嘆的是「失去田園和鄉村」，反科學、求簡樸、讚美自然成為文化主流。同時，科學發展迅速，科學和藝術逐漸分化，科學巨匠層出不窮。十九世紀初的德意志早期浪漫主義則更駁雜，這裡有更深的哲學和神秘主義土壤，更理想化，不像英國那麼「實用」，其工業革命也遠遠晚於英國。這裡的十九世紀上半葉，出產的科學家寥寥可數，倒是出了歌德和洪堡這兩位各領域都染指的全才。而德意志在科學成就上的井噴，要等到十九世紀下半葉了。

最新一期的《書城》雜誌，以里特、霍夫曼和舒曼三位人物的剪影，拼貼起德國浪漫時代的時代剪影。

文中的里特，一個德國十九世紀初的物理學家、化學家，對文學和音樂也有同樣瘋狂的熱情——不僅僅是喜歡，他認為音樂、文學和科學有著統一的出發點，並終生矢志證明之。有趣的是，里特以音樂家的姿態、宗教信念，近乎瘋狂地去進行物理實驗，哪怕他的出發點被事實所否認，他也不停止越來越離譜的實驗，最終在癲狂和潦倒中死去，終年三十四歲。

與里特同年的霍夫曼，常常引申里特關於「音樂和世間靈魂共振」的話，他乾脆說，「音樂是宇宙的語言」。事實上，在霍夫曼時代，幾乎整個浪漫風潮中的音樂、文學和美術，都離不開他的影響。命運的弔詭之處就在於，就這麼一個養育了眾人，自己則跟後代脫節，最終掉出了經典的隊列。

跟霍夫曼精神上聯繫最緊密的音樂家，就是舒曼了。他從小愛讀文學，受歌德影響最深，也熟悉諾瓦利斯、讓·保爾(Jean Paul)。他在信中說過霍夫曼的小說令他「當頭一棒」般地豁然開朗。霍夫曼那種多重視角、結構鬆弛、比例自由的方式，深深地吸引了舒曼。無怪乎舒曼把「文學和音樂」推行到極致。

不難看出，里特、霍夫曼和舒曼三人，都將「音樂」視為與世間萬物交流的「等價貨幣」。到今天，那種將音樂視為真理的德國浪漫思緒也已遠去。音樂出讓了大片疆土，它在歷史中漸漸成為「失樂園」，卻也重歸謙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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