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懂這個不精明的日本

去日本前我做過好幾次攻略，都在交通的問題上放棄了。

在攻略上看，日本的交通體系實在太複雜了。

有JR，有電車，有地下鐵，而它們的形態類似，根據速度不同價格迥異。

在機場的車站，就曾和外國友人們拿著票面面相覷，錯過最後一趟去往市內的特急班次，多花一個小時的車程。

留學日本的女朋友說，在日本有許多不合常理的事情。

然而，日本的生意經，是匪夷所思的存在。

< 請勿入內的餐廳 >

京都二年坂，一條標準的景區街道。路人人手一支冰淇淋。

我們想找家餐廳歇腳吃飯。

巷子里的日式或西式餐廳門外都立著一個小牌：準備中。

試著敲敲門，主人一臉歉意，我們十二點才開，我們在準備食材。

門又掩上了。

熬到點我們進了一家名為的小店。

照燒雞排飯，最上層的米飯，拌了梅子醬。

真香啊。

端午節在高岡，一個日本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小城鎮，我們想吃不到粽子總不能少了壽司。

掏出蘋果地圖好容易找了幾家專門做壽司的店。

輕拉開和紙木柵的店門，壽司師傅戴著白色高帽正在準備食物，只有一個長長吧台，但目測有十餘人座位的吧台旁只坐著四五個客人。

所有人安靜的看向我，被驚擾的表情。

一位婦人趕緊走出來向我解釋，雖然她只會日語，在她的手勢與表情里，我看懂了，今場己訂，改日再約。

我不敢再去叨擾其它幾家小店。

回酒店的路上，不甘心的攔下兩位高中生。

日本懂英文的人很少，尤其是小城鎮，學生比較好溝通。

兩個女生討論了一會兒，掏出手機，告訴我們最近的壽司店在永旺百貨。這肯定是開放型的迴轉壽司。

謝過她們之後，查了一下，永旺百貨在幾公里以外的市內。

我們放棄了，決定就近就餐。

不想，已經扶著自行車走出五十米遠的小姑娘，臉頰緋紅的跑回我們身邊，指著前面的站台說，「你們可以坐巴士去。」

再次謝過。她又跑回同伴身邊，但不時還回頭看看我們，仍在討論。

最後，我們在樓下吃了一碗冰蕎麥麵。

店裡有刺身，有刺身飯，有山形的蕎麥，有兵庫的蕎麥，天南地北的蕎麥。

沒有壽司。

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國人認知日本料理都是從壽司開始的吧。想來和街頭巷尾的沙縣小吃和蘭州拉麵一樣尋常。

誰曾想在國家級的文化小鎮，我們看不到吃不到，想當然的，一碟壽司。

在另一個小城，盛岡，刺身甚至比壽司便宜。

壽司很難嗎？不就是白米飯加點米醋上面切塊生魚片嗎？

可是術業有專攻啊。蕎麥店的小妹搖著頭說，我們沒有壽司的師傅。

難怪，小野二郎，捏一輩子的壽司，得以封神。

難怪，執一雙筷子就一鍋熱油的早乙女哲哉，炸了一輩子的天婦羅也能成神。

誰又曾想，我們在熱門風景區吃不到一碗滋味寡淡興緻闌珊的宰客飯。

不將就的日本人，怎麼提高利潤？

沒有翻桌率的料理店，怎麼提升坪效？

可是，過往皆是客，往來都是主。

生意不止是做一生的，是家族之下生生不息的。

今日這一碗雞排飯可能就是當年祖奶奶親自操勺的味道。

做好了沒有？急什麼呢？

< 沒有訂金的訂單 >

我們拜訪了鈴木盛久工房。南部鐵器翹楚。

一間毫不起眼的老式木建築。

門牌右上角寫了小小的兩個字：鼻祖。

檐上懸掛一隻古老的風鈴。風吹過，叮鈴作響。

示意，這間工房的年頭與地位。

我們看中了一隻果實形的鐵壺。

問問店家，有沒有現貨。

搖頭。老人家比劃著告訴我們只可以訂貨。

訂一隻需要多久？

老人家比出三隻指頭。

三年？！我們驚愕的反問了一句。

老人家堅定又慈祥的看著我們，點點頭。三年。

肅然起敬。

我們想訂一隻。

老人家說稍等。

走回內廂，窸窸窣窣，捧出一冊登記薄。

簡單的幾條信息，姓名，地址，郵箱，產品。

訂金怎麼付？多少錢呢？

老人家說，不用訂金。

不用訂金？！我們再次驚愕了。

老人家搖搖頭，不用付。三年後，我們會發郵件給你。你可以選擇自取付款，或轉賬寄送。

後來我們又拜訪了數家工房，現貨寥寥，訂製周期均在一年以上。

訂金卻無一例外，沒有此項。

你只需要留下聯繫方式就可以了。

這是自信嗎？

毋如說誠信吧。

每筆簽名都是慎重再三的承諾。每聲應許都背負幾世英名的勇氣。

我們驕傲於發明了支付寶，重新凈化了商業文明。

細想支付寶的商業邏輯，無外乎「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中國人」，從而約束了商業交往裡人性的惡意。

而沒有支付寶沒有訂金的生意。

好生乾淨。

< 阿里嘎多 >

C先生說，日本人做生意的高明，在服務。即便明知他在掙你的錢，你依然覺得值。

阿里嘎多，阿里嘎多。感激溢於言表的神情，讓你產生他們是不是太久沒有成交一筆的錯覺。

我們在GSIX見到了玉川堂的新店。和他們聊起日後的聯繫，雖然英文並不順暢，他們依然討論著，用單詞蹦出了大概的聯絡方式。沒有任何不耐煩。

謹慎的對待每一個客人，不錯失任何機會。

EVISU從大阪起家，牛仔褲粉們必然要朝聖他家的老店，C先生自然不能錯過。

到達心齋橋店時，門還鎖著。

按了門鈴，出來了店長。解釋還要半個小時後開業。解釋急著趕飛機，他讓我們先進店。

我們選了NO.1的牛仔褲，還要定製手繪的服務，他便問，是否需要加急處理？

買完單，穿著牛仔衣的畫師已經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畫上了。

全店沒有平時看到的EVISU里那些浮誇的刺繡，沒有棒球服，甚至福神的圖案都沒有出現。

大多是基礎樣式的牛仔。有一些畫了手繪的圖案。

但是這裡能買到中國幾乎見不到的NO.1，他們店裡沒有中國常見的NO.3。

據說，全日本都沒有。

到點，我拿著小單進店拿牛仔褲。

店長拿出牛仔褲，解釋護理細節，一星期內不要被銳物摩擦，一個月內請勿水洗。

打包，把手提袋拎到門口，將你送出店外，交付給你。

鞠躬。阿里嘎多。

絕不加一句，你再看看別的？回頭的機會也不給。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請下次再會。

「Merci 偷看世界的有色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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