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網路的年代，我們把慾望宣洩到了哪裡？

18世紀法國劇作家博馬舍說：

人和動物的區別就是，不渴而飲，四季打炮。

但是在性保守八十年代，別說是色情物料，人們最基本的精神生活都十分匱乏。但是就如遷徙的動物尋找水源、角落的小草渴望陽光一樣，人們對於色情的探索從來都是見縫插針，從未停止。

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我跟大家一起回憶一下在那個青澀的年代，我們把對性和色情的渴望都寄托在了哪些事情上。

我六歲那年上了學前班，不過在當時，學前班的說法還不流行，而是叫育紅班，是培養紅色幼苗革命接班人的班級。但是當時的我不知道什麼叫「育紅」，只知道

扇piàji

。

我有個同學，說他爺爺是氣功高手，他也有神功護體，扇piàji天下無敵。我不服氣，我用我的「兩面佛大寶頭」贏了他，他見勢不妙，拿起輸給我的piàji抬腿就跑，我站在那喊了一聲「操你媽！」。我當時根本不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就感覺用在這個地方，無論是語境還是語氣，都對。這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說出跟「性」有關係的字眼。

那一年，是

1993年

。

強行憶一波童年：我們東北管這個叫piàji，一大張自己剪成圓形，兩張反正黏在一起叫「兩面佛」，用得最順手那張叫「大寶頭」，破了的叫「大開皮」，此外還有「二兩土」、「請一下」等專業術語。

在那個年代，人民的業餘文化生活相當匱乏。當時的電視剛剛興起不久，也沒有有線電視，當時我家有一台14寸的熊貓牌電視，只能收到三個頻道：中央1、遼寧台、地方台，而且畫質很不感人，十分苦逼。不過就這樣還算不錯的，因為還有的人家是黑白電視，也還有個別人家沒有電視，只能聽收音機來消磨時光。

就是這樣的一台電視，伴我走過了我的童年

在電視節目匱乏的1993年，

錄像廳

應運而生，而且引領風騷好多年。

1995年

左右，我經常偷著去的遊戲廳對面就是家錄像廳。門面很簡陋，門口常年立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今天要播放的電影。我有幾次經過的時候往裡偷看過，但是看不見，只能聽見開槍的聲音，也聽見過武打片里打架的配音。

當時我們小孩子一起打鬧的時候，也會情不自禁地用嘴配上聲音。

「另有加片」的

加片

，才是錄像廳的精髓所在

那時候的人對錄像和電影有著刻板印象，武打、槍戰、喜劇和色情片才叫錄像。錄像廳老闆要是敢在錄像廳里放上一部《地雷戰》什麼的，估計能群情激奮到把錄像廳拆了。

但是到了深夜的時候，事情就不一樣了，無論放多無聊的電影，大夥也都看的津津有味，當然不是愛看，而是讓一些不懂行嫌無聊的人先退去，等到半夜的時候，老闆會給大家放出重磅福利——

黃色錄像。

當年最火的三級片，《蜜桃成熟時》

邱淑貞的《赤裸羔羊》

陳寶蓮的《聊齋艷譚3燈草和尚》（媽的我看的都是什麼）

在韓寒的電影《乘風破浪》中，鄧超穿越回了

1998年

，他爸當年就開了個錄像廳，而且閑暇之餘會出入卡拉OK，加上他囤BP機，這三件事情代表了當時最具潮流的文化現象。

我小的時候跟我爸媽去過卡拉OK，在我們那叫自唱廳。在我印象里自唱廳燈光昏暗，而且有刺鼻的味道，沙發很大但是破舊不堪，我無聊時在沙發的縫隙里還掏出過很多瓜子皮。

當時不像現在自助點歌，而是每個房間都有一本厚厚的點歌本，旁邊放著一個遙控器，想唱什麼要按照點歌本上的數字用遙控輸入，然後外面有個專門放碟片的人。

當時給我印象最深刻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每首歌的MV畫面，清一色的比基尼女郎，她們搔首弄姿，做著跟歌詞完全不搭嘎的動作。現在來看雖然很醜，但是當時這些畫面還是著實

震驚了一個小男孩的心。

大名鼎鼎的金碟豹

兩座阿里山的姑娘

穿成這樣大哥哥怎麼能不天天快樂

膽子小，奶子可夠大

到了

1999年

的時候，港台製作精良的MV慢慢替代了金蝶豹和其它影音公司製作的在當時看來就已經過時的泳裝女郎。

而錄像廳也隨著有線電視的普及徹底不復存在，只是聽說在某些小規模的電影院里仍然有個小廳專門放這種電影，無奈我還是年紀太小，直到今天也沒有親身體驗過在錄像廳和電影院里看黃色電影，加上當時學校打擊「三廳一社」，第一個就是不許學生去錄像廳，當然，那個年齡的孩子沒幾個去過錄像廳，而是都扎堆在遊戲廳里打97拳皇。

二十世紀的小電影院的功能已經變成了青年男女的曖昧場所

2000年

，我上了初中，成了情竇初開的小男孩。雖然錄像帶的時代已經過去，但是VCD的出現不僅填補了這個空白，也讓看錄像這件事變得容易，更重要的是，就像現在每個男人手機里都有黃片一樣，當年

每個人的爸爸都能弄到黃色VCD。

在讀完初中第一個學期，大家從陌生變得熟悉之後，我發現這些壞小子們都不是省油的燈。我們在一節體育課上約定這個周末要去一個同學家觀看他爸私藏的好多碟片，雖然大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我知道，每個人的心中都跟我一樣翻江倒海。

那個星期過得格外漫長。到了周末，我們六個同學齊聚到那個同學家裡，在簡單的寒暄過後，他從立柜上小心翼翼地請出了一張碟片——

《蜜桃成熟時》

。當第一個畫面映入我眼帘的時候，我徹底忘記了李時珍是誰，我當時腦海里只有一個名字：

李麗珍。

看了半個小時候之後，一個同學跟東道主那個同學說：

「你家有冰棍嗎？看得我好熱。」

東道主說：

「有，你自己拿去吧。」

那個同學說：

「那等會吧，我現在站不起來。」

大家哈哈大笑，在場的7個人，當時都撐起了小帳篷，沒人站得起來。

當時的盜版VCD猖獗，幾乎每個地攤都有一個籃子專門放的是三級片

雖然新世界的大門被打開了，但是對15歲的孩子來說，做出這種事情還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雖然一有機會就不會放過，但是平常的日子裡還是得老老實實的看電視。

雖然頻道少，但當時的電影、電視、動畫片審查制度並不像現在這麼嚴格，這也是我最慶幸的地方。好多經典的熒幕作品伴隨著我的成長。都說那個年代業餘生活匱乏，其實現一些地方還不如當年，尤其是看著現在的孩子看一隻羊兩隻熊那樣的動畫片，我就覺得生在那個年代是真的幸運。

除了這些經典的影視作品，當時還興起了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電視產業——

電視購物。

當時的電視購物不像現在這樣有專門的頻道，而是在地方電視台以廣告的形式出現，而且經常出現在黃金時段，比如說我小的時候，在演《灌籃高手》之前一個

播放頻率超高的豐胸產品的廣告，讓我如今都印象深刻。

由於騰訊限制，我只找到了一個節選版，你們現在看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是在當年，家裡大人在旁邊我都不敢看，都是一個人的時候才偷看幾眼。

視頻來源：

藍頓美乳寶廣告

| 視頻時長

：0:34

為了老公購買了此產品

老公看了不可思議，估計也愛不釋手

畫面里各路抖奶

也是這個品牌的另外一個廣告，祛疤的產品，尺度也不小，有個女人示範用這個產品清楚妊娠紋，你腦補一下，尺度能小嗎。

除了電視廣告，紙媒也大有文章。在那個沒有「老司機」概念的年代，

一些民營醫院把一些露骨的黃文編成故事，彎轉得讓人措手不及。

而且滿大街都是，裝訂精美，封面往往還是個明星，讓人以為是正經雜誌。

裡面文章的標題大多數是：

《老公的日記里藏著個紅顏知己》《酒後亂性男人偷腥的借口》《閨蜜跟我奮力爭拼老公》

之類的文章，前面大量描寫細節，然後不慎患病，最終在某醫院治療痊癒，堪稱新媒體廣告的鼻祖。

震驚！叫床竟然也可以時尚

無論是看A片還是看黃色小廣告，終究是一個人獨立來完成的。對於心潮澎湃的年輕人來說，發洩慾望的最佳方法還得是找個伴。跟現在以高潮為目的的約炮不同，當年的人單純多了，沒有智能手機、沒有微信的和網路的年代，身邊很多同齡人選擇了

寫信，交筆友。

亂碼的許Boss，當年純潔得像一張白紙

在當時，年少的單身狗們買來兩三塊錢的雜誌，在每一頁的下面搜索著交友信息。這些交友版塊的名字也頗具時代印記：

「青春紙飛機」、「美文玫瑰園」、「談天說地，你來我往」。

讀者可以將自己的個人信息如：姓名、性別、年齡、愛好和地址寫在上面。

男生的三大愛好：看小說、運動、打遊戲。

女生的三大愛好：旅行、閱讀、聽音樂。

交到筆友之後，雙方會在前幾封信里顯得拘謹而真誠，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的同時，還會寫一些諸如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這種古早名言。在稍微熟悉之後，大部分人都會說：我感覺與你十分投緣，你是否能在來信中寄上一張你的照片？

呵呵，我班好幾個女生都是在寄了照片之後

再也沒收到過回信。

當時盼望來信的心情，比現在等快遞的心情還要急迫

當時的男生說喜歡看小說，真的不是瞎說，因為類似

《金鱗豈是池中物》

這樣的色情小說，早已經在男女生之間流傳開來。

當時只要把書平放在桌子上，書因為被翻太多次而留下的「瀏覽記錄」，會將書自動攤開在最精彩的那幾頁，很多人都是在色情讀物里領略到了「書中自有顏如玉」這句話的。

讓人臉紅心跳，視若瑰寶的《金鱗豈是池中物》

網吧興起

之後，人們看電影、看小說、交友的方式被統一了起來。

早期的網吧沒有網管，只有老闆，畢竟規模都不大。但「

重啟大法

」就是從那個時候打下的底兒。老闆除了幫你解決問題之外，最大的任務就是看著大家不要瀏覽黃色網站，因為在撥號上網的網吧里，只要一個人打開了那種網站，所有人的網速都會變慢，這個習慣我相信你們也保留至今，只要網速一變慢，你的第一反應一定是：「媽的誰上黃網呢？」

當年網吧的顯示器，清一色的大腦袋

後來升級到128K的ISDN之後，情況有了好轉，我們這些人

無限渴求探尋人體的奧秘那顆心

又炙熱了起來，而且最主要的是——求知有門！

就像是普羅米修斯為人類帶來了火種一樣，我們周圍的一個大神為我們帶來了一個叫「PP點點通」的網站，只要在上面搜索關鍵字，就能顯示相關的圖片和視頻。

2004版PP點點通，我欠你好多電影票

起步階段我們只會搜

「親吻」、「女孩」

。到了後來我們就駕輕就熟地開始搜

「護士」、「巨乳」

之類的關鍵字。圖片和視頻開始下載之後，是不能馬上看的，我們會先打一把CS，結束之後趕緊切換出來點開看，但是網速實在有限，經常是只能看到上半身，想看全身，只能再打一把。要是想看那些視頻，只有一個辦法——包夜。因為晚上10點鐘下載的電影，半夜兩點左右才能看。

現在想想真是心酸，那些日子我們是怎麼過來的。

PP點點通之後，我們又發現了一個新大陸，一個叫

「哇嘎」

的網站，它比PP點點通速度快，而且穩定，我們這代很多人能成為今天的老司機，都要拜它所賜。但是它的壽命並不長，因為幾年之後，一個劃時代的軟體上線了：

單純致敬 絕非廣告

快播出現並普及之後，

互聯網已經是走進了千家萬戶，人們再也不用去網吧里委屈自己，苦苦找尋了。

從互聯網時代走到智能手機終端的今天，我們也就不必贅言了。

我十分懷念那個看見黃色錄像會害羞，寫信交筆友會興奮的青澀年代。如今人和人的距離通過手機被縮短，可一些落後但是美好的感覺也隨之消失了。

人們如今也不再需要這些東西來宣洩和承載自己的慾望，而是繼續隨著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

最後，引用一部我十分喜歡的電影，作為這篇懷舊文的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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