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禎兆：日本，一個全年無休的祭典之國

文 | 湯禎兆

不少人去日本旅遊，在規划行程時往往會考慮日期的元素，看看可否配合當地的甚麼祭典，以期可以見識及體會慶典中的非日常面貌風情。甚至會把祭典的優先排序置於首位，例如我這類於暑期才方便走動的遊人，青森的睡魔祭及德島的阿波舞祭，都是重點配合的項目，通常會先以此作中心來編排行程。

據杉岡幸德的分析，他指出今時今日在日本舉行的祭典，幾已達至無日無之的地步。而且當中不少甚有「獵奇化」的色彩，堪稱為「奇祭」，例如把巨大的陽具神器抬起東奔西走，又或是全裸進行祭典等等，絕對可以吸引不少人的眼球，推翻一般人的常識界線。

▍祭典的數目

簡單來說，祭典就是用來區分日常及非日常界線的手段之一。大家周一至六不停工作，身心疲累地耗盡能量，而能夠把自己於日常積存的種種壓力釋放出來，最佳的途徑就是透過祭典的儀式及相關活動，以非日常化的方法予以宣洩。

據神社本廳的資料顯示，原來日本的祭典已登錄的有三十萬以上，可說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數目。日本在神道教的傘蔭下，由精靈崇拜衍生出來的泛靈多神信仰，令人目不暇給，由狐妖到樹精，全都豐富了我們的精神想像，也更方便了形形色色的祭典誕生。與一神教的伊斯蘭教又或是天主教、基督教等相比，祭典數目之多，早已到達匪夷所思的地步。

日本大約有十萬以上的神社，而三十萬的登錄數字，即指平均每一神社會舉行數個祭典。而現實中的實際情況，是大神社往往香火不熄，活動頻繁，如伊勢神宮一年就會舉行千個以上的祭典，此所以實際的祭典數字，大抵猶遠遠在此之上。

▍祭典由來的思考

從源頭上來說，正如宮家准分析日本民俗宗教時指出，祭祀乃以祈願為中心，從而衍生出來的大量禮儀儀式。過程中，往往透過神職人員舉行如齋戒及沐浴等聖化儀式，進行請求神諭的活動，與此同時亦時常一併舉行與神共歡的同慶活動。

御柱祭

沿用上文提及的日常與非日常的架構，就是透過某種標誌及服裝等等形式上的轉變，從而去帶出非日常性的生活場面，而剛才提及的聖化儀式及同歡活動，本質上前者就是聖俗同歡，帶有正式性及文化性的意味；後者就是聖俗融合，帶有非日常性特質。於是祭典活動可以製造人神共樂的非日常性處境，相對於日常化的平日寺廟參拜活動，恰好把聖俗置於融合及分離的不同狀態中。

當中提及的過程是不可減省的，因為持續的日常生活消耗了常人活力之源的「氣」，所以必須透過聖化儀式如齋戒等，去為活力之氣已枯竭的常人，去重新注入新氣，才得以進入聖域，因此在此階段往往出現禁止同房、實行分食等不同限制，於日常生活中添加令生活不隨意的非日常限制。直至聖化完成後，常人回復充盈之氣，才得以參與人神共樂的狂歡慶典。

國府宮裸祭

但今時今日的祭典，嚴格來說已極為世俗化。簡言之，當然有不少仍因源遠流長而保留完整的祭典化儀式，卻也有不少乃因「為人而生」的功能化任務而誕生，例如純粹為增加對遊客的吸引力去出現的祭典也為數不少，祭典的本質內涵也因而出現不少變化。

杉岡幸德就是琦玉縣的「葬儀祭」為例說明，他先指出此也可算是日本的「奇祭」之一，也曾在電視節目中有所報導。當中會有頭部裹上三角巾的「幽靈」出現在葬儀的儀式中，令人耳目一新。而在會場外有貼上說明「葬儀祭」由來的告示，指出因秩父本是礦山來的，因為時常有不少因工而逝去的人，所以為了安慰死傷者，便舉行象徵式的葬禮，同時祈求可以把一切惡疾驅走。正當他煞有介事記錄下來之際，身旁經過的秩父市民禁不住一邊訕笑，一邊和他打趣，說若要據此報導也無不可，不過其實也是廢話而已！

而這正是他所提出的祭典源由差異的分野，所謂的傳統又或是官方的說明，今時今日已有很大的變化空間。現實中祭典紛陳，文化上的傳統解說和民間的世俗理解，或許差異的鴻溝已越發擴大，此乃不可不察之處云云。

▍奇祭紛陳的世界

為了不同的目的，祭典的名目已令人不得不再慎加思考。例如在不少旅遊的宣傳資料，很容易見到所謂的日本三大奇祭之類的標語，其實當中也沒有任何官方統一的認定說明，因此自稱為日本三大奇祭的，往往數目不在一百之下……。

吉田火祭

而一般的通常運作方法，是觀光網站的人員先列出Ａ祭及Ｂ祭乃兩大奇祭，然後自己所屬地方的祭典就是第三奇祭云云。當然，也不是沒有較為普遍性的說法，例如杉岡幸德就指出吉田的火祭、島田的帶祭及國府宮的裸祭等，出現的頻率就一度較高。

若從時間角度去分析，或許日本最長及最短的祭典都可以上榜。最短的祭典是鹽嶺御野立記念祭，於長野縣鹽尻市及岡谷市之間的鹽尻峰舉行，每年兩次，時間只有數秒，可說甚為神秘。

鹽嶺御野立記念祭

其實此祭是用來記念天皇曾到訪鹽尻峰而設的，祭典由岡谷市及鹽尻市的市長以及議會中一眾相關人士列隊，行禮後就完成，所以只有數秒之久，也可說是最為莫名其妙的奇祭之一。

祇園祭

反過來說，日本最長的祭典大抵不少人都曾有觀賞的經驗──是的，那就是京都的祇園祭。由七月開始，七月一日入吉府，十四日宵山夜祭，十七日迎來山鉾巡行的高潮，成為人所注目的歷史名祭。目前炙手可熱的日本小說家森見登美彥，筆下不少的小說，正好就是以京都祇園祭的不同活動（尤其是宵山夜祭）為焦點內容及背景。

以上正是日本奇祭的概略情況，由衷而言也可說是良莠不齊，魚目混珠的情況也不少，此所以小心計劃及查察準備，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過程，以確保旅程可以來得順心稱意。

原標題：全年無休的祭典之國

【作者簡介】

湯禎兆| 騰訊·大家專欄作者，香港影評人、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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