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沒有由來

愛情，沒有由來

文/言笑

第一次看到他，是在他的水果攤前。

在一長排的水果小販里，他是獨特的，跟別人一點都不一樣。他乾淨、清爽、又高又瘦，身材直挺挺的，沒有啤酒肚，沒有鬍子茬，理著整齊的毛寸，皮膚雖黑卻絲毫沒有油光，他的五官很特別，眉毛很濃，眼睛細長而有神，鼻子很挺，嘴唇薄薄的，脖子均勻而修長，他褐色的襯衫乾淨而平整，下擺系在褲腰裡，顯得雙腿更加修長。他對每一個買了他水果的人低聲說「謝謝」，卻從不大聲吆喝。

有一種電影明星擺攤賣水果的既視感。實際上，她看到他時，腦子裡的確蹦出了一個叫不上名字的日本男影視演員。

她沒有由來地被吸引了，當時，她正在找能讓她滿意的蘋果，她經過了很多個水果攤，已是炎熱的六月份，大多數的蘋果都蔫吧吧的，表皮又皺又黯淡，絲毫勾不起她的小饞蟲。

直到走到他的水果攤前，她終於高興起來的，因為他的蘋果又大又新鮮，如同他的人一樣在一大片鬧哄哄的集市上鶴立雞群。她沒有問價格，直接要了個塑料袋，一個個地挑起來——其實沒什麼好挑的，因為每一個都鮮紅飽滿。不到一分鐘，她就提著沉甸甸的袋子遞給他，請他過稱。他輕輕地接過去，放在稱上，摁了幾個鍵，然後報出了一個很公道的數字。

真是物美價廉！她心裡想，愉快地付了錢。

「謝謝！」他把水果交到她手裡的時候，輕聲說道。

她順手接過袋子，卻沒有回他的話，謝什麼呢？我給你錢，你給我水果，公平交易，何足言謝？

他還真是跟別人不一樣呢！她想。然後，她就愉快地走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碰面，她已然記住了他，而她，不過是他眾多顧客中的一個。

她很快地吃完了所有的蘋果，每一個都不曾令她失望，鮮脆、飽滿、多汁，一直啃到蘋果核，都是新鮮的味道，脆爽的口感。

打那以後，她死心塌地地相信他所有的水果都沒有瑕疵，都是極品。從此，她買水果直奔他的攤位，別人的，看都不看。

他還是那樣不緊不慢、舒緩從容地擦著他的水果，數著他的錢，招呼著他的客戶，說著他的「謝謝」。她遠遠地看了一會兒，就走了過去，這是她第二次去他的攤位。

他的水果依然是最好的，不管是蘋果、香蕉、西瓜、芒果，還是桃子、李子、葡萄、獼猴桃，跟別人的相比，都是又大又鮮，從果皮上能看到香甜多汁的果肉。

她慢條斯理地挑著桃子，當時沒有別的客人，但是他也不停下來，他把看著稍微有點疤痕的水果都挑出去，放在腳底下的一個紙箱子里。

難怪呢！原來是這樣啊！她在心裡說道。她依然在挑桃子，其實沒什麼可挑的，每一個都好看，每一個都飽滿，每一個都新鮮，但她還是要挑。

她挑了很長時間，拿起這個，看一看，放下，再拿起另一個……他並沒有阻止她，任由她挑來挑去，既不討好似的幫她挑，也不鼓吹自己水果有多好，他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正中她的下懷。

她想起以前買水果的時候，那一張張狡黠、討好而又不耐煩的臉。

他真的跟別人不一樣！這是她第二次見他時做出的結論。

她終於挑好了，沉甸甸的一大袋子，舉著雙手，很費力地遞給他，他迅速地伸出雙手接了過去——他的手很長，很乾凈——雖然不夠白，且略有粗糙，但是指甲很短。他還是和上一次一樣，「吱吱吱」地按了幾個鍵，然後報了一個令她滿意的數字，再雙手舉著沉甸甸的袋子，越過小山似也高聳著的水果，遞給她，她面無表情地接過來，心裡很愉快地付了錢。

「謝謝你啊丫頭。」他笑了笑說道，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

丫頭？她忽然生出了一種親切感——她以前的男朋友總叫她「丫頭」的。

她依然面無表情，但她很快倉皇逃走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邊快快地向前走，一邊覺得他的眼睛肯定盯著自己的背影——他肯定在嘲笑自己的狼狽。走了很遠，他鬆了口氣，回頭去看，他並沒有看著自己，他繼續招呼起了別的客人。

愛情就這樣悄悄發芽了，只在她心裡，誰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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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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