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那些遺落在時間長河裡的CD唱片
還記得很多年前的某一個夏夜,結束了晚自習之後,校園外的馬路上亮著昏黃而整齊的燈光。騎著單車呼嘯而過。有三兩夥伴邊走邊嬉笑的聲音,籃球場上還有人在不停地爭奪奔跑。我靜靜地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切,他們熱鬧而輕佻,近在咫尺,卻與己無關。然後,我遇見了她。
小心翼翼而驚奇的觸摸到了她,從她折射出五彩斑斕的鏡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隨後聽到了那影子里的靈魂——輕柔或甜美,急促而緩慢。音符中的每一絲震顫都在她的解析之下纖毫畢現,被敏銳地捕捉到,然後送進了耳朵里。
正因這初次相逢,從此再也無法逃脫她的魔力。感覺從沒聽過這樣透徹而又明亮的聲音,在她輕聲低唱的包圍下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我覺得,再也沒有誰,能夠如此透徹地讀懂靈魂,然後再仔仔細細地讀給自己聽。
與她在一起的日子裡,我們共享了無數有趣的故事。她講述了很久很久以前蝴蝶夫人是如何苦苦等待愛人歸來,弗朗西絲卡和羅伯特的感情是如何剪不斷理還亂,又仔細介紹了Sinéad O Connor的傳奇人生。我曾經沉迷在Nirvana的躁動中坐立不安,又一度懷疑Ritchie Blackmore為什麼要另起爐灶。從此再也不抱怨生長在這樣一個偏僻而安靜的小城中,因為她帶來了一個全新的世界,一個虛幻卻又真實的世界,它在耳邊,也在心裡。
後來。年少的我在這朝夕中漸漸成長。她曾陪伴著看過離開校園時放飛了漫天的氣球和友人淚水中的微笑,陪伴著走過一個又一個陌生的城市,深夜或者白天,那些寫字樓中的明亮燈光彷彿從來沒有熄滅過。她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無論是沒出息的在陰暗狹窄的出租房中哭泣的時候,或者當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那個家。我走向了那個曾經僅僅是幻想中的,充滿了光怪陸離的更寬廣的世界。遇見了越來越多的人,收穫了越來越多真誠或虛偽的讚美。周遭的一切彷彿上了發條一般飛速發展,她也逐漸變得蒼老,甚至比自己老的更快。少年的愛戀彷彿就這樣無疾而終,越來越多的慾望讓自己忘記了曾經收穫的時光。雖然她仍留在身邊,然而卻被遺忘在某個角落,漸漸沉默,不再歌唱也不再傾訴。
然後,匆忙的生活中,我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面對周遭的五光十色,卻從未覺得心安。這種殘缺讓自己總是遙遠的站在人群之外,靜靜聽他們的嬉笑怒罵,彷彿一場事不關己的演出。回想起多年前的夜裡,我也是就這樣眼看著其他人的奔跑嬉笑,中間卻隔著一首歌的距離。
有人曾經告訴我,你在17歲時聽過的歌,愛上的人,將會影響你一輩子。也許後來你會聽到更多動聽的歌曲,遇上另一個真愛一生的人,在心底,卻永遠會為17歲時那個充滿了躁動的夏天留一個角落,並且在一生中留下獨特的氣質影像。
所以,一個人,都有一首歌吧。把時光刻在其中,旋轉播放的,就是別樣的
單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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