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上：桃源禪寺

桃源禪寺

文溪上

曾很多次聽周圍的人談論過桃源洞，以及依山洞口而建的桃源禪寺。未能有幸親臨，在印象中擱著很多年，只道聽歸來的善男信女們，偶爾作遊樂後的談資，景緻在內心裡也已有了大概的描摹。顧名思義，有桃有源，定是依山傍水，清幽之所。或有聞，其寺風水寶地，香客雲集，誦經拜謁。虔誠者，遠赴近趨，卜卦運辰，掐算緣分，由來靈驗確准。也是仙居境內一探奇攬勝佳處。

有些偶然之行，往往不在意料之中，或許只為消磨掉一些難以抵擋的光陰，隨心遣性，並不需要更結實的理由。與幾位老師，選在一個孟夏的午後，逶迤過橫溪腹地，驅車抵達思慕已久的桃源一景。焦陽烈烈，撲天蓋地，草色樹影，無風自搖，遠山近嵐，目眩神迷。如此一個時段，內心估計這寺里的菩薩，羅漢，三界諸佛們，定也是垂目待憩，抑或搖蒲驅躁，冥神相望。走近時，一條水泥道蜿蜒入山，旁有松柏參差，修竹林立。半山腰處，拾石級曲折而上，一股靜幽之風，縷縷拂面，蒼古之氣，隱隱入心。據縣誌記載，桃源禪寺始名為赤城天穀道院，其洞亦被稱為道家十八洞天之一。清道光年間，經僧人彥最出資整修拓展，頗具規模。想是他的徒弟錦彩，在其師圓寂後，因喜桃而遍栽于山麓，故改名為「桃源禪寺」。

這一路行來，只管尋蔭避陽，竟忘了去留意附近是否真有桃林。如果趕著三月春光前來，定能仰其天光下香煙繚繞的灼灼之姿，夭夭之態。但這個月份也異常豐饒，無論草木，還是雨水。一跨進院門，就見庭中一方日照下，碗大的繡球花，娟秀的端午錦，觸目驚心。凡花一朝入得佛門凈地，日染夜熏，更顯其容清爽，其味香蕙，如世外之仙草奇葩。這兩種花當時都是隨口而猜，繡球花常誤以為是丁香，而端午錦，更有錦葵之名，開於端午後，與夏之流火齊綻。歸來後，一查證，並無誤，所幸自己這記性還是不差。前廳備有一四方木幾，三粗凳，分排而置，與老師們各自落座，汗如雨注，卻覺得心念皆靜，斂往日之氣息，屏世間之常態，放開面容，體驗這佛門真境。

古人云，午案宜談經，聽寶磬彌音，可借林風送遠。談經之事，莫若信釋主佛之人。苦於入世，又難於出世，人群中的人，居廟堂之中，亦可促膝相談，作詩行文之因果，人生際遇之輪迴。日氣愈甚時，諸人索性移至寺中的西廂房內。房裡有風扇，亦有電視。當勁風旋動起滿室的空氣，一個午後意味著塵埃落定。無鐘鼓木魚之聲，這種寧靜，來自於庭中一石槽內，間或不斷的水流傾貫；來自於幾個人之間恍惚又從容的講述；來自於檐下花草叢裡蚊蚋們的追逐嬉戲，也來自於極細又不易察覺的窗外步履。每一個人絲絨般柔軟的內心，在各自面目下攤平，伏卧。甚至忘了，去扶一扶山門的宏偉氣勢，去轉一轉殿宇的巍然壯觀。也忘了一脈虔誠，做個頂禮膜拜的香客，拈心事作佛主前的祈願。

此行一干人里，我與翁賦老師是初來到訪。雖遺憾於過桃源洞門而未入，而禪寺門兩邊的楹聯：「山成獅象佛之座，洞是桃源隱居者。」在聞其意，作幡然領悟時，衣袂心緒皆隨寺前的竹影聞風飄動。離開時，杯幾涼盡，言笑渙散。而放眼望去時，獨獨一林子的落葉，作風前的絮語，蓋於車身，又簌簌響於人後。

關於作者

溪上，浙江台州仙居人氏。散文、詩歌散見報刊媒體。

本期責編：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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