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縣疊溪鎮三次災難：1933，2008，2017

茂縣疊溪鎮三次災難：1933，2008，2017

中國老話說，事不過三。可是岷江峽谷深處的茂縣疊溪鎮，80年來三次地質大災難。

2017年6月24日，是個星期六，消息傳來，四川茂縣疊溪鎮新磨村遭遇發生山體高位垮塌形成的泥石流，估計800萬立方，山坡下5·12地震後加固新建的房屋被抹平，初步統計有46戶農民被掩埋、141人失聯，已經有一家三口被救出。

1999年3月，我曾順岷江峽谷走過一個來回，當時我寫道，三月中旬，北京還是冬意未退，江南已是鶯飛草長；成都平原也是柳樹早現嫩綠，油菜金黃。從成都經都江堰北上九寨溝，我們一路走在岷山間深深的岷江峽谷里。隨著地勢的抬升，象徵春意的油菜花和柳樹的綠芽，漸漸消逝無痕；而山頭越來越高，冬日山頂積存的白雪，也越來越多。我們退回到冬季。在平均海拔3000米的松潘縣，冬景再現：寒意濃重，植被稀疏、黃土裸露的山坡上萬物蕭瑟。寒山厚厚的積雪層下靜靜流淌的融雪，孕育了萬古流淌的岷江。

我這一路走過的茂縣疊溪海子作為岷江上游的一個堰塞湖，是1933年8月25日下午幾分鐘的地震和山崩所形成的。

誰能想到，那次走過之後的9年後，2008年5月12日，岷江河谷遭遇毀滅性的災難。誰也沒有想到，2008年之後的2017年，也是一個九年，茂縣疊溪鎮再遭遇滅頂之災。

1933年8月25日15時50分30秒，疊溪發生7.5級地震。有材料介紹說，當天是農曆七月初五，當日天空風和日麗，晴空萬里。一群羌族小孩正在城隍廟裡觀看羌族藝人為城隍老爺「穿衣」，因為再過十天，即農曆七月十五，就是疊溪城一年一度的城隍廟會。屆時，虔誠的羌人還將向城隍老爺求雨，求老天保佑，普降甘雨，拯救生靈。

時值中午，幹了半天活的人們正在吃午飯。天上沒一片雲彩，沒有一絲風，太陽高高地掛在當空，火辣辣地照耀著大地。幾個小孩子坐在城隍廟邊的城牆上啃著玉米棒。突然，大地開始猛烈地搖晃起來，地中發出巨大響聲，與地面隆隆之聲相混合。飛沙走石滾滾而來，人們的耳、眼、口、鼻均被塵土所塞，滿眼迷離不能遠視，只見近處地皮到處裂開了大縫，忽開忽閉，大地向下傾陷，人在地上一步不能移動，意志全失。持續了一分鐘之久，地殼停止搖晃，但四周巨大的隆隆聲仍持續不斷，沙石繼續飛揚，三小時後塵霧稍歇，方可辨遠近，太陽西沉，河山改易，城廓為存。疊溪這座擁有二百七十餘戶羌人的古老羌城，歷史上重要的軍事要塞古蠶陵重鎮，竟被地震毀於一旦，只剩下半座殘破不堪，大部分倒塌了的城隍廟。城隍老爺塑像亦被亂石打得支離破碎，半張莊嚴的臉龐和一隻瞪圓的眼睛被埋在塵土之中。

導致疊溪鎮毀滅的這次地震，滑動土石方1.5億立方米，堵塞了岷江幹流而形成疊溪海子。2017年這次是疊溪鎮新磨村全村覆沒。

想來，1933年那次7.5級地震，已經將疊溪鎮一帶沒有崩塌下來的高山岩層震裂。到2008年5·12川西龍門山大地震，位於龍門山斷裂帶邊緣的茂縣，已經松垮的高山岩石泥土，再次被劇烈震動觸發而崩塌下來。而5·12沒有崩塌下來的高山岩石，經歷了兩次大地震後進一步裂開，多年來的冬季結冰反覆膨脹，春夏秋給暴雨澆灌下土壤裂縫和風化的岩層水分飽和，互相之間原本的拉力，逐漸讓位於過飽和含水量加大的重力牽引下的下滑力。於是有了這次三個方向來的800萬方泥石流。

1933年以來84年的三次災難，第一次第三次都是以疊溪鎮為中心，第二次5·12茂縣也是重災區，但是疊溪鎮未必是突出的重災區。

看來，岷江峽谷中現有的居民點，如果居民點背後近處有高山的，最好要有雨中和雨後的預警系統，避免新磨村這樣的泥石流滑坡悲劇再次發生。

順便說一句，形成堰塞湖便有可能形成地震泥石流後的次生災害。1933年那次，堰塞湖形成45天後堤壩崩塌，積水狂瀉而下，越過都江堰後進入成都平壩，過郫縣、穿溫江，進入雙流地界。沿岸的沿江村鎮、田園一掃而光，人畜逃避不及者，盡人水中，又有2500多人喪生。

2017/6/24

題圖：四川，大邑縣安仁鎮，抗戰博物館一小景。2008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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