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看：柬埔寨（5）

這家事工機構的創辦人是一位當地的姐妹，她身量高大，臉龐也是鴨蛋型的，很有點西方人的輪廓，一點都不像典型的柬埔寨女子。姐妹笑起來很大聲，英文很好，舉止沒有任何的拘束，行動如風，看著她進進出出，我耳邊總是迴響一句歌詞：「賜自由的靈啊！」 她出身基督徒的家庭，雖然少小離家，流離失所，但歲月的痕迹卻是滿了愛的光芒。

這個垃圾場的平民窟本來沒有學校的。孩子們出生會走路了，就幫忙撿垃圾，比較有經驗了，就可以掙一塊錢。J姐妹開始了這個小學校，挨家挨戶做廣告。撿垃圾是一塊錢一天，如果來上學呢，也領一塊錢一天，還包午飯。這麼優惠的條件，很快當地的孩子們就在這裡扎堆了。

學校里教英文和數學，也有簡單的體育和音樂。重要的是，孩子們在這裡很快樂，不僅脫離撿垃圾的生活，而且還有將來生活的盼望。在柬埔寨如果會講英文，找工作就很容易。這裡的J姐妹和其他同工們英文都很流利，所以孩子們只要有心學，幾年下來基本會話應該沒有問題。如果可以找到外面的工作，整個家庭就可以走出垃圾場，擁抱很多以前根本不敢想的機會。

我們的團隊在這裡有一天半的時間，第一天跟小朋友們認識，做遊戲，開生日派對，下午去他們家裡拜訪家人。你可能覺得生日派對有點奇怪，但這是J姐妹的主意。學校的孩子們大多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天生的，也從沒有人為他們慶生過。所以每年一次，所有的小朋友們一起過生日。

我們從香港帶來了全套的生日派對用品：彩色氣球，生日帽子，桌布，餐盤及刀叉等等。孩子們張大了眼睛驚喜地看著我們布置。我們一桌一桌地坐下來，今天的午餐是訂來的炸雞。雖然不是肯德基，但味道樣子都差不多。平時在家的時候不會想到去吃，但現在空氣里瀰漫的炸雞香味可著勁兒往鼻子里鑽，覺得很美味。食物分發下來，每人分到兩塊炸雞和一份麵包。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心裡真得很滿足，所謂簡單的快樂就是這樣吧。

我們這一桌有一對姐弟。姐姐也就8，9歲的樣子，但是很懂事，總是在照顧弟弟。弟弟抓起炸雞就往嘴巴里送，被姐姐攔下，說了幾句我聽不懂的話。於是弟弟乖乖地放下炸雞，用麵包就著番茄醬吃起來。我有點詫異，但馬上發現大部分的孩子都是這樣，把炸雞收好放進紙袋子，只啃麵包了。翻譯在旁邊解釋給我，他們這是把美食存下來，準備帶回家跟爸爸媽媽和其他家人一同分享。

姐弟倆

人到中年，竟然淚點越來越低，我忍不住眼眶濕潤起來，但實在不好意思落淚，只好顧左右而言它。盯著自己手裡的炸雞，真想分享給他們，但不慌寡而患不均，於是也只好收起來，默默啃麵包。

過了一會兒，那個小弟弟終於忍受不住炸雞的誘惑，跟姐姐吵著要吃，姐姐沒辦法，拎出根雞腿，氣呼呼地給他，然後咽著口水盯著他吃。看得我心疼。柬埔寨跟所有亞洲的國家一樣，重男輕女。我默默地想，姐姐盡心照顧弟弟，本來是很美好的事情，但在柬埔寨，不曉得有多少女孩子，在被家人賣為童妓的時候，也是心甘情願為弟弟上學，哥哥娶妻，或父親治病，而逆來順受呢？我低下眼目看眼前面色柔和的女孩子，心裡嘆息禱告，願她能得著基本教育，願她能走出這片垃圾場，願她有平順的生活…..

飯後我們切蛋糕，同樣地，小朋友們小口小口地抿著蛋糕上的奶油，捨不得多吃，很快地收拾起盤子就存起來了。活動結束，一群孩子撒腳飛奔，迫不及待把食物送回家獻寶。看著他們的背影，想到兒子小時候從嘴巴里摳出一塊糖來給我吃的情景，這些孩子的父母親們，現在也是一樣的甜蜜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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