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賜我一場黃粱夢（一）

那天清早起了霧。

青石板縫兒里的青苔和寺廟前那老舊的大紅門都被這霧沖淡了一層顏色。這乾癟的老婆婆就坐在這寺廟門口的邊上，盤著一雙小短腿，皺皺巴巴的手扳著她的黑面兒布鞋。你看她身上衣服是舊的破的，臉上手上是老的皺的，整個人就像是長在地上的一塊又老又矮的干樹皮，不像是活的。

要不是有那雙眼睛，根本不像是活的。

觀水盯著那雙鑲在老眼眶裡的眼珠子瞅了半天，發現它還怪靈光的，是那種物老為精的靈光。

起初她從這廟門口走過去，這雙物老為精的靈光眼珠子就盯著她看，看的她走不動了，也就轉頭盯著這婆婆看。看得久了，觀水就在這雙眼珠子里看到了映出來的自己，瘦巴巴的一個姑娘，比往年更瘦，寬鬆的棉線白裙子掛著身上，風一吹怕是就要被吹跑了。

那老婆婆對著觀水笑，伸出皺巴成土褐色的枯手招了兩下：「小姑娘，你來求什麼的？」

從這說話漏風的程度來看，老太太估計是牙沒剩下幾顆了。

觀水打眼一瞧，這婆婆往這一坐，架勢看著像是討飯的，可她前面擺著白布和簽筒子，又像是擺攤算命忽悠人的。走進了瞅觀水就想笑，她說：「婆婆啊，你這筒子里就一根簽，不管我求什麼，算什麼，抽出來都是一樣的。」

婆婆搖頭，一腦袋白頭髮絲兒在後腦勺成了一個髻，她說：「小姑娘，世人所求的結果，在進了這廟門前就是已經定好了的，他們求的，無非是個答案，且不說那些，你想想，這世上這麼多的人，偏是你今個兒走了這條巷子，過了這個寺廟，跟我這個老婆子對了眼搭了話，瞧見了這個簽筒子，那你說，這獨一根的簽可不就是給你的。」

觀水點點頭，張口就來：「婆婆，您可真能忽悠。」

小姑娘長了一張好騙的臉，可小姑娘偏偏誰都不信。這世上刨除她自己，她只信一個人，如今這人化了灰入了土，再也不在這世上多喘一口氣兒，她便誰也不想去信。

「小姑娘，我不是忽悠你，也不是讓你信我，我是來跟你換的。」枯老的手抽出筒子里那獨一根的簽子放在觀水面前：「這廟裡的簽子，結果在天。這廟外的簽子，結果在你」婆婆稍頓，蒼老的望向她一眼：「就算已成定局。」

「可我如今別無所求。」

「你有。」

觀水抬頭，對上那雙陳舊的眼睛，忽然就有了錯覺，那雙眼睛裡沒有倒影，像是深深的，一世又一世的輪迴漩渦。

哽咽在喉。

她說：「我有一要見未見的故人，也是我要愛未愛的心上人。」

不知是誰說過，人生如大夢一場。既然如此，何不傾其所有，圓這一場好夢。

未完待續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