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人眼——跨越時空的映像藝術IV

賈樟柯是一位善於拍攝紀錄片與新現實主義風格影片的導演。他的《小武》、《站台》等作品都代表著中國第六代導演的獨特風格。其中的一些影片，如《三峽好人》更是獲得了威尼斯電影節的金獅獎。對於賈樟柯，有一個拍片的習慣或者叫愛好，那就是他習慣先拍攝一部紀錄片，然後，再根據紀錄片內容的質量再拍攝一部故事片。

《公共場所》這部紀錄片拍攝于山西。影片長度32分鐘。內容紀錄了山西臨汾一位普通人的生活。從他的這部紀錄片的鏡頭風格來看，長鏡頭、固定機位成為最主要的拍攝方法與風格。其中的運動鏡頭只存在於鏡頭的搖攝。整部紀錄片使人的感覺就是導演似乎在尋找什麼，並且在尋覓到拍攝對象的時候難以離開。

其實，利用固定機位以及搖攝一直是賈樟柯電影的風格。這種風格更傾向於人眼尋覓事物時眼睛所看到的——人通常是站立不動或者緩慢行走的，同時，人的脖子只能左右轉動，不能做上下的升降屈伸。賈樟柯的《公共場所》以及隨之拍攝的《任逍遙》都是如此。我們可以拿著兩部體裁不同的影片作一個比較：除了所要講述的內容不一樣外，其他在技術上的風格幾乎完全一樣。而且，《任逍遙》除了某些故事段落之外，也很難讓觀眾去相信這是一部故事片。

我們在此忽略導演的風格問題不談。就他的《公共場所》而言，導演在拍攝的時候完全不知故事的下一步將會怎樣，於是，他也就只好像人的眼睛尋找觀察對象一樣，使攝影機也如此的運動。這種運動是完全不受導演事先計劃進行的，也就是說，導演在調動攝影機方面是毫無自由可言的。但是，正是由於因為環境的不可預見性，攝影機的如此拍攝，正與觀眾的觀看心理恰好吻合：因為，觀眾在初次觀看影片時的心理狀態與導演在拍攝時的心理狀態是一樣的——眼睛在不停的尋覓對象。此時，我們所感到的，正是鏡頭在帶領觀眾尋找拍攝對象時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在影片拍攝時，也曾帶領過導演。

可想而知，在賈樟柯拍攝的時候，他的大腦在不停的思考——下一個拍攝對象會是誰？我的影片下一步將會怎樣發展？而這種思考也是觀眾初看影片時大腦所想的，雖然導演在拍攝時沒有依照其思路拍攝的自由，但是，觀眾卻得到了觀影時的自由——因為觀眾也在思考，而且，並非與導演一個人所想的一樣。這樣看起來或許很累，想得到其中的內涵，需要不止一次的觀看與思考。可是，觀眾在「疲勞」之後獲得的感悟是異常豐富的。

通過上邊的兩個例子，我們與其這樣說：攝影機如果是自由的話，那麼，觀眾也就不自由了。反之也一樣成立。還不如這樣說：一些導演希望通過攝影機帶領觀眾的眼睛一道去感知世界，而另外的一些導演希望通過攝影機替觀眾的眼睛去感知，然後再以「便捷」的方式告知觀眾。

那麼，我們如何將二者統一起來呢？因為沒有一位導演希望拍攝的影片簡單浮躁——連弱智也能一次就懂；同時也不希望在拍攝中難以掌控，使得連影片的基本方向都難以確定。田壯壯的《德拉姆》就是一個很好的成功經驗。

To be continued

樂石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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