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粉色的謀殺2

我死了。

16歲的我，遇見32歲的他。

享受了不屬於我的無限歡愉之後，我死了。

這是我的代價。

所有人用眼神暗示我說：愛，不是我該做的。他，不是我該愛的。

我只是愛了一個人，就該死嗎？每個人的眼睛都要釘在我身上，他們讓我流血，讓我千穿百孔，讓我生不如死。這點和他一樣。不同的是，我願意為他，我愛他。所以我情願被綁架，被囚禁；我情願流血，流淚。

這是我的代價。

他說，

「你知道，愛情不是歌劇，不是話劇，不是情愛小說。你知道，真正的愛情是生殺掠奪。我不是不愛你，是我輸了。」

我說，「為什麼我覺得死的那個人是我？」

是我輸了。

是我輸了。

他沒出現之前，我寂寞了16年。

我出生就沒見過父親，母親說，我沒有父親。她說：「說『愛』不最難的，說『愛過』才最難。」她一定愛過父親，我沒有。但我愛她。哪怕她整天忙於經營自己和不斷更新繼父而沒空關心我的成長。我還是愛她，除了她這個世界沒人這麼有權利愛我，沒人願意愛我，看也看不到，找也找不到。我曾經以為繼父會愛我，他似乎是這個近似囚籠的世界裡最有可能愛我的人，怎樣的愛都行。我穿著母親的睡裙坐在繼父的床邊，把頭放在他正在看的書上。我沒期望他像愛母親那樣把我壓在身下，只希望他正視我。作為他的孩子，作為一個處女，作為一個異性，作為一把慾望，作為一個獨立的人，我需要被人用正常的眼光看到，但他避開了。他甚至鬆開拿書的手，離開這個房間。眼淚開始襲擊這個永遠被人遠離的小刺蝟。當時我想，無論如何，不會有人再愛我了。

直到他出現，然後直到他離開。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是他的一部分。他嘗到的所有甜頭，都是寂寞的果實。我愛他給我帶來的所有。他把陽光，雨水，愛和希望連同他的虛妄全都塞進我的身體里，我感激這刻骨銘心，難以承受的幸福，我該崇拜這個填滿我身體和靈魂的男人。他讓我感覺到我還活著。心頭一緊。我不該恃寵而驕，對嗎？我不該懷疑這真實存在的避風港，對嗎？我不該否認這兩個靈魂的交合，對吧！沒了這些，我是誰？我為什麼存在？沒了這些，我就死了。 我要告訴他。

我穿著寬大的襯衫，穿過半個城市，奔到他的辦公室。看到我，他捧粥碗的手在顫抖。他總是煮粥送粥的妻子剛走。我歪著頭盯著他激動的瞳孔告訴他：「我想你，我愛你。你走了，我呼吸變得很困難，我快死了。同學和老師都說我該死，他們說我害了你。可你還活著，只要你愛我，我就得救了。你呢？和我一樣痛苦嗎？我們可以殉情，或者你殺了我吧？我們需要都解脫」我把頭放在他膝蓋上，把我的膝蓋放在地板上，我在求他，求他殺了我，求他救救我！對求死的渴望是我16年來的最不可等待。這會成為我一生中最誠懇的時刻。我抬頭看著他，那雙有著最完美溫度的手猛地推開我，我癱坐在地板上，盯著他正在變老的眼睛。我把襯衫的扣子迅速解開，我要把身體一次次放在他眼前。我要讓他知道，年輕的身體與煮粥的妻子之間的矛盾處在哪裡；我要讓他知道，枯燥的工作與一個依賴他的靈魂可以多和諧；我要讓他知道，在平淡如水鬱鬱寡歡的生活里，欲壑有多難填……當16歲少女的愛情有了性，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極端的發生。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夾甩到我的臉上，眉毛糾纏在一起，像在對我吐口水。「你不該這樣！快把衣服穿好！」他大義凌然。彷彿忘了是誰對我循循善誘，是誰讓一張床飛到雲端，是誰讓我知道做愛是世界上最致命的鴉片……我告訴他，他可以趕我走，我會告訴別人，他強姦了我，他強姦了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儘管他從沒有強迫過我。我要這樣說，我是壞女人，說完我就要到地獄去。

「你要挾我？」他說。他流了眼淚。眼角，眼周，淚腺都在為我濕潤。他在痛苦。

「我在撒嬌」我仰起頭告訴他。我有點得意。甚至眉毛快要跳起舞。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找到了。

我是個賤女人，我只管自己的滿足，自己的需要，自己的解脫。我應該到地獄去。但我不想我的死亡，跟疾病或旦夕禍福有關。我的死亡要與愛有關。《花容月貌》里的那句話我懂了，最幸福的死亡就是做愛至死。

我荒蕪的半輩子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你放棄我，我就會去死。」又一次要挾。

我走了。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

不過，是他說的 ：「真正的愛情是生殺掠奪！」

如他所願，越血流 ，越手酸 ，心越空，肉越痛 ，千刀萬剮的感情才最生動。

看著他一天天變白的頭髮，在世俗的風中凌亂；看著他一條條皺紋，從臉上掙扎出來；看著他妻子流產的診斷單從文件夾里甩出來，我有種感覺，是我贏了。

我個人沒有戀父情結。

這種故事我以後還會寫。故事裡16歲的少女她有戀父情結，深度的。我不是沒想過讓她與一個同班的男生相愛，然後寫一個純愛故事。可她是靈性而敏感的，這樣一個自私，極端，敏感，渴望，慾望有罪孽的少女，她用最純真的方式展現人性最面目可憎的本身，她怎麼可能與那些，無知無覺，空有熱血的少年有什麼愛恨情仇呢？怎麼想都不可能。能把她寫出來，就說明她是活在我身體里的，她是我心裡衍生出的惡。筆在我手裡，我不會讓她幸福。她的所作所為與我的價值觀相悖。她太敏感，太極端了，她沒法幸福。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