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國創業了，因為不想在國外過一眼看得到頭的人生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並不是留學北美，而是歐洲。但他和所有北美留學生一樣，面臨著回國還是不回顧的問題。這個問題的背後不僅僅是回還是不回，更多的是你想選擇一種什麼樣的生活方式。留在國外也有可能很無聊，回到國內可能會更精彩，今天的故事，希望能打動你的內心。

文｜葉大寬

From：別處world

每個旅居海外工作或者留學的人，都會面臨一個兩難的問題：回不回國？回國嗎？能夠說自己最擅長的語言，做自己最擅長的工作，在快速成長的市場中直面挑戰；但是，自由的缺乏、與父母長輩以及社會觀念的衝突，總讓人如鯁在喉；不回國嗎？呼吸清潔的空氣，在更加開放和完善的社會中過上體面的日子；卻時常在獲取合法身份的掙扎時，無法直面屬於家鄉的胃和心……這看似是個人選擇，映射了個人的理想和終極追求，也是兩種生活方式、文化環境乃至價值觀念的交鋒。本文作者是一名曾旅居德國的浪遊者。他在德國生活了八年，跑遍了所有的歐洲國家，還曾經孤身一個人在歐洲騎行一千兩百公里。去年，他拿到了德國終身工程師的頭銜，結束了在保時捷總部研發電動汽車的工作，同時也選擇了回國創業。 每當有人問我幹嘛非得回國時候，我經常開玩笑著回答「國內好吃的東西多啊」。但其實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只是不願意在奔跑的時候戴著鎖鏈。

波士頓唐人街牌樓下有幾張石桌，上面刻著象棋棋盤，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每逢快要日落的時候，也總會有一群人圍在石桌盤周圍下棋聊天。我一邊等人，一邊無聊地跟一位大爺聊上了天。他告訴我，他來美國快三十年了，用朋友的名義開了一家生意不錯的餐館。「我是年輕的時候被親戚帶出來的，可是現在依然沒有拿到合法身份，平時也很少出唐人街。想想我出來的時候，親戚們多羨慕我們家。誰想到現在變化的這麼快，當初沒出來的親戚們反而發了大財。早知道我要開一輩子小飯館，當初說什麼也不出來，還不如留在國內做生意呢。我現在是回也回不去，家裡父母也都托給其他親戚照顧了，這輩子恐怕是見不上了。」大爺說完，吐出最後一口煙，煙在冰冷的空氣里一直飄了很遠。

大部分華人一輩子都被困住唐人街這一隅之地。過去，出國、甚至偷渡到海外拚命賺錢的人，是家裡的希望，但短短几十年，「僑匯」這個詞就從我們的視野里消失了，甚至掉了個個兒。「國內的親戚發了大財。」這可能是許多在海外唐人街的老華僑們，經常能聽到的事兒。 P姐在德國開了一家做進出口貿易的公司，一家子在德國定居了多年，孩子再過兩年也該上大學了。有次P姐生病住院，她先生出差在外，便委託我過去探望。P姐一見到我就開始抱怨，「本來就是個小病，光是約醫生就約了大半個月，生生給我拖到必須住院。國內醫療再怎麼差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啊。我那個老公也是，德國人死腦筋，也不知道照顧人。」她談起她的一個大學室友，P姐剛嫁到德國來的時候，那個姑娘是多麼羨慕自己。但前一陣，國內的朋友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個留守國內的室友現在是如何的風光。「真是風水輪流轉。」我清晰地記得她說這句話時候的樣子。我笑笑，安慰了幾句，沒敢問她當初為什麼要嫁過來。國內風光的親戚朋友，只是八卦的註腳而已，眼紅別人從來不是回國與否的重要因素。但當一切關係到個人選擇的時候，「你想過上什麼樣的生活」，卻成為了一個關鍵問題。平心而論，德國生活是挺不錯的，簡直可以說是舒服得要死。靠薪水雖然不至於大富大貴但肯定可以保障過上體面的生活，工作按時按點，不會因為加班累得半死，各方面社會保障也比國內完善得多，更不要說遠遠好過國內的自然環境。每天按部就班，生活質量平穩上升，就這樣過完一生，波瀾不驚，就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人生苦短？但，這些並不是生活唯一的可能。歐洲太平穩了，一切都那麼緩慢，一切似乎都能望到盡頭。當你不知不覺已經紮根，這時的選擇就更加兩難了。比如小C，他是我在德國最好的朋友，畢業後就進了德國賓士總部，早早地拿到了歐盟長居，薪水還算豐厚，在德國買了房子車子，每年還能去地中海度度假或者到瑞士滑滑雪，期間在朋友圈裡隨便發點什麼照片留言里都是一片艷羨的口水。在小C國內的親戚朋友看來，他簡直就是年紀輕輕就走上人生巔峰，過上了很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我想過這樣一眼看過去就能到頭的生活嗎？然而沒有人知道，小C幾乎每次喝過酒後都要跟我嘮嘮叨叨一個多小時，每次的主題都是一個——糾結要不要回國。「德國是挺好，每天也不算忙，生活的還那麼舒服，但是你知道嗎，我感覺我這輩子一眼就看到頭了。」但是，回國對他，卻又是另一番掙扎。「回不去啊，在這邊太久了，已經跟國內脫節了，而且回去後一下子落差太大，跟家裡人沒法交代，我也怕我自己接受不了。」前段時間，我接到小C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在德國交了個女朋友，這下子徹底不會回國了。「就留在這邊了，可能，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聲音里沒有一點喜悅，電話終於還是在寂落的氣氛里掛掉了。 「好山好水好無聊」，這絕對不是一句單純的調侃，每個在國外生活過的人都有切身體會。這種無聊並不是單純娛樂生活的匱乏，從更深層意義上講，是對於人生存在明顯可見的上限感到的失望和迷茫。我想過這樣一眼看過去就能到頭的生活嗎？去年夏天，當我想明白我這輩子要創業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掙扎，回國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即使身邊的朋友和家人都反對，我也要做出這個選擇。 對於我來說，不論在世界上何處，我都厭惡一眼就看到頭的生活。也許是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總是不滿足於唾手可得的東西，只有對於未知領域的挑戰才能讓我感到興奮。儘管每個人在職業生涯中都有局限性，絕大多數人窮其一生也無法成為政治領袖或者商業巨子。但至少，我還不想早早的放棄希望。

許多創業者掙扎在北上廣深的鋼筋混凝土森林裡。我一直認為，對於想要加入一家公司找一份工作的人來說，留在哪裡的問題很簡單，通常國外的條件要比國內更好。對那些不安與此的人來說，要考慮的就更多了。我也承認，很多時候這個問題更像是賭博，特別是創業。過去的二三十年，國內發生了令人矚目的經濟奇蹟，無數的機會被留在這裡的人拿走，也有無數人成為了這個奇蹟的犧牲品。未來會怎樣沒有人知道，我們在賭場里，手裡握著整個人生當做籌碼，既然時間一到每個人都要離開賭桌，那為什麼不試著下一次注呢。而且，回國之後，一切也沒有想像的那麼艱難，甚至有時候還更容易一些。人總是或多或少的帶著某些烙印，這是後天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抹去的。在國外生活很多年，語言早已不是問題，但很多更深層的東西卻無法像語言一樣快速的習得。有時候很多語言背後隱藏的內容想要get到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像一個外國人中文說得再怎麼流利也很難明白「真的猛男」或者「滾回高老莊」這類的笑點。

哪有那麼多不習慣不適應以致處處碰壁，畢竟是家。換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就像把一棵植物連根拔起然後移植到另一片土壤。我的能力僅限於在陌生的土壤繼續生根活下去，但要長到參天大樹的高度，確實太為難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生命畢竟是有時間限制的，如果想用同樣的力氣跑得更遠，選一條規避困難的道路真的很重要——我不願意在奔跑的時候戴著鎖鏈。決定回國後的半年，除了工作時間按要求完成在德國的項目之外，滿腦子想的都是回國創業的事情。半夜三四點鐘爬起來打電話聯繫國內的更是常有的事。但這一切，做的充滿幹勁，畢竟現在做的事情能讓我看到無盡的希望。 有時候為了感動自己，我總是幻想著我離開的背影是有多麼義無反顧，或者回到這個國家後有多麼不適應面臨多少困難，但是這一切其實都沒有發生。回來後的這段時間，所有發生的一切並沒有讓我感到失望。所以偶爾在和留在德國的那些朋友聯繫的時候，說起之前是如何下決心回國的時候，我都只有一個回答，「也就是一咬牙一閉眼的事」。當然，回國也並不一定是我的最終歸宿。春節的時候，和一群朋友一起喝酒，我說你們在德國好好乾，等我在國內賺了錢移民過來咱們繼續一起喝酒。一桌子人哈哈大笑，說你這是何苦來著，反正最後都是要過來這邊養老的，那還回去幹什麼，折騰一大圈結果不還是一樣。

走吧，無論回國還是留下，都大膽地走吧。是啊，結果還是一樣的。再悲觀一點的說，我們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最終都是要離開這個世界。這就像登山，所有的登山者登頂後，都只做短暫的停留便會返回山下。在結局論者看來，從山腳下出發又回到山腳下，折騰了一大圈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但對另一些人來說，沿途每一步艱辛的攀登，每一瞥壯秀的風景，都是意義所在。如果幾十年後真的去歐洲養老，再見到那些朋友，我希望能和他們講講一路創業的故事，而不是只有一句「我上了幾十年班」。

本文系授權發布，From 別處world，By 葉大寬，未經許可不得轉載，北美學霸君誠意推薦。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