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人都向飛機發動機投幣之現代「總敘事」

一個老太婆為了祈福而將幾枚硬幣扔進了飛機發動機，這個無厘頭的事件絕對是一個絕妙的象徵，它象徵著我們的現代社會發展現狀的某種本質——普遍尚未具備現代化心智的國民卻乘上了一趟不知飛往哪裡的現代化的「飛機」。而這，是今天一切因人心之不協調而滋生出種種社會問題之總根源！

打開電視機，滿屏幕不是封建「宮斗」及其變種，就是「科技興國」的主旋律。沒有人想過這些個視覺信號的背後的本體論基礎是什麼、沒有人想過國人的腦袋每日被這些東西轟炸意味著什麼。

人們在這世上的林林總總的生活之所以總體上表現為這樣而不是那樣，其背後有著一個「總敘事」，或曰「本體論設置」。但這個「總敘事」是藏而不露的、是一般人萬難意識到的。但「總敘事」就體現於我們日常司空見慣的或大或小的事情之中。就拿備受追捧的宮斗戲來說，中國老百姓為什麼喜聞樂道？因為封建官本位文化意識仍然是中國人集體無意識之底色，而某些已然放棄了革命理想的居上位者顯然樂意躺在這封建官本位文化意識的溫床上當官做老爺。一個傻乎乎坐在電視機前滿腦子圍著「皇上」轉的人群是未能準備好在現代社會去成為「公民」的人群，而對於當官做老爺的人來說，這正是他們足以統御眾愚的基礎。即便是那些整日里滿口「公民」的自命為「自由主義者」的右派們，就一定已然對封建官本位文化意識免疫了嗎？從他們的口中通常難以聽到具有本體論高度的關於現代社會的「是論」基礎之探討，反倒是熱衷於象風中的茅草般淪為某符號性敏感人物的擁躉、粉絲，可見他們和那些傻乎乎坐在電視機前滿腦子圍著「皇上」轉的人並無本質區別，都不過是一些尚未進入到現代心智的前現代人。

每當我看到電視上看到《我愛發明》這樣的電視節目，就在想，這些個電視節目的編劇一定不知道馬克思是怎麼回事、否則他們不會意識不到他們所宣揚的到底是什麼。現代性之一大特性就是人的物化和異化。人在其創造物中定義自身，但創造物卻吞吃了人（馬克思天才地發現了這一點）。技術革新今天可謂突飛猛進，但技術革新並不關心人在宇宙中的身份和位置，並不關心人活著的尊嚴和意義問題。技術只管自我繁殖，它並不理會當它奪走了太多太多跟不上趟的人們的飯碗後這些人該怎麼辦。在今天科技至上的社會「總敘事」里，大多數人的生存前景其實的十分暗淡的。《未來簡史》一書對此有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現象。但今天有多少人警覺到這一點呢？即使現在那些已然淪為無限技術以及組織形式之更新的犧牲品的三輪車夫、小攤販、計程車司機等等、也絕難意識到他們的命運乃是由於現代性之「總敘事」出了問題。

淪為無限技術以及組織形式之更新的犧牲品的人會越來越多，未來社會之一大難題即在於怎麼去安頓他們？而他們，就是因極度的非適應感而隨時可能往飛機發動機里扔硬幣的人，只是他們並非出於無知，乃是由於憤怒。未來社會之一大任務即在於如何去修改那現代性之「總敘事」，讓它服務於人類的尊嚴和意義，而不是吞吃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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