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公司（三）釋妙音禪師的秘密

魏青雅龍科技的近千台電腦，組成了幾個研究團隊，它們連接著許許多多的資料庫，從無數的評價結果中，提取出各式各樣的價值函數（優化規則），然後結合蒙特卡洛搜索樹和神經網路參數訓練方法，形成深度學習能力，每天24小時不間斷地學習進化，平均每天的訓練強度相當於人類100年以上的訓練強度。短短兩年時間，就在科技論文寫作，文學、藝術創造方面已經達到人類頂級專家水平，年內就可以實現人類主要自然語音的機器翻譯。

人類很久以來就是靠工具彌補自己的羸弱的。這些工具可以是無生命的物體，也可以是有生命的，比如家畜。但是，它們都具備一個共同的特點：人類至少自認為可以完全掌控它們。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一旦人類教會了機器「深度學習」以後，人類就不知道它們將會達到什麼樣的能力上限，最終會反過來控制人類，使人類淪為機器的奴隸。假如，人類的腦電波再被機器控制了，那麼，人類就無法分辨自己感覺、意識和推理是基於現實還是來源於「虛擬」，就像兩千年五百年前「莊周夢蝶」一般的迷迷糊糊，這不真的會淪為機器的奴隸了嗎？而且還是心甘情願、樂此不彼地當機器的奴隸的。難道老師用神經質般的言語嚇唬我，還真不能不當回事，我的這麼些電腦就差這一步就可以掌控我。

按照邏輯推理，當機器能通過深度學習而進化超越人類時，將使人類失去作為萬物之靈的自信，從而放棄信仰，滑向生物本能，使得目前人類普遍的道德約束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魏青轉念又想到，人類現在也好不到那裡去。人類正在瘋狂地禍害地球，把地球鑽得千瘡百孔，污染河流、海洋和空氣，大批量地滅絕其它物種。人類擁擠在鋼筋和水泥築起稀奇古怪建築裡面，放縱著自己的慾望，製造著永難消解的垃圾。還正在禍害月球、太陽系，還儲備了足以毀滅地球幾百次的核武器。像人類這樣的物種難道就可以為所欲為、跳出生物鏈的制約嗎？想到這裡，魏青頭腦中猶如一道電光閃過，剎那間在黑暗中照見了問題的答案：人類是害蟲，他們在使自己強大的過程中，逐步地變成半人半機器，最後變成完全的機器，導致人類的滅亡。這似乎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是誰設計的，難道是上帝？想到這裡，魏青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釋妙音禪師。

釋妙音是他的法號，他出家前名叫陳漢良，是魏青同屆的上海東江大學博士，研究微電子學。他博士一畢業就在玉佛禪寺出家了，魏青好像聽說他師從世界著名的一行禪師學習了2年，剛剛從法國回來。

幾天後的一個上午，魏青來到了位於上海市長壽公園附近的玉佛禪寺。由於不是節假日，儘管空氣中飄著檀香的味道，寺廟卻顯得有點冷清。魏青向看門的小僧人說明要見妙音師，小僧人立即熱情地把魏青迎到寺廟後院一個名叫禪房的地方，他請魏青稍等，自己去通報妙音了。不一會兒，妙音健步走了過來，幾年不見，他依然瘦高精神，兩眼炯炯有神，比一般的僧人格外明亮，恰似一副羅漢模樣。老朋友見面，倆都非常高興。一旁的小僧人已經在桌上擺上了茶具，妙音親手泡起了紅茶，一邊溫壺、洗茶、沏茶，一邊聊天。聊著聊著，他們就聊起了人工智慧。魏青也慢慢道出了自己的疑惑與苦惱。妙音好一陣子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聽魏青說，兩眼越發地明亮，彷彿已經透視到了魏青的大腦裡面一般，完全不似自己老師那種陷入「魔怔」樣子。

聽完魏青的講述，妙音緩緩說道：先換一杯熱茶吧，你茶杯里的茶都涼了。然後，妙音又說：我很難用你可以理解的詞語說清楚這個問題。這麼開始說，你所謂的深度學習人工智慧，是不是類似最近戰勝柯潔的AlphaGo2.0的技術?魏青點點頭。妙音說：在這個案例中，人類棋手的表現更好啊！魏青驚訝道：3：0完敗，柯潔都痛哭流涕，你怎麼說人類棋手表現更好呢？魏青心想，難怪你會出家，想法就是不正常！妙音不急不惱地說：你估計柯潔至今為止對局過多少局棋？不等魏青回答，妙音自己說：估計不超過一萬局。你知道AlphaGo2.0每天訓練多少局棋嗎？五萬局！人類棋手僅僅以千分之一都不到的訓練樣本，居然達到了與AlphaGo2.0非常接近的水平，難道你不認為人類棋手的表現更加好嗎？魏青想，他這麼說也有些道理。轉念一想，說：不對。人類棋手不是不想一天訓練5萬局，而是做不到，這不正說明人類智能不如機器嗎？妙音又說，你怎麼不想想，人類棋手以這麼小的訓練樣本，就可以達到如此高的棋藝水平，人類又不是天生會下棋的，棋藝又不能遺傳，人類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學習能力？這種學習能力是機器能夠企及的嗎？魏青覺得，自己即將被妙音說服了。

妙音又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讀完博士就出家的？魏青說：你不就是與王筱文失戀嗎？我們大家都知道的。妙音說：我確實與她戀愛過。也確實分手了，但是，那只是外因，內在的因素是對人類之謎的思考。你知道我是研究微電子的，研究如何用納米級細微結構在硅基片上集成幾十萬的電路元器件。可是，我知道，人類大約有千億個腦細胞，每個腦細胞大約有幾百條腦神經，每條神經上大約有幾百個突觸，每個突觸有幾百到幾千個蛋白質，一個腦細胞的作用大約相當於一台計算機，一個突觸的作用大約相當於計算機的一塊晶元。可以很簡單地推算出來，人的大腦相當於幾十萬億塊晶元。人類目前最大型的並行計算機也不過幾十萬塊晶元，和人類的大腦比，相差大約一億倍。由於人腦是超級巨大的並行運算系統，所有突觸以及每個突觸上的所有蛋白質，都可以瞬間同時運動，蛋白質之間又只有幾納米距離，電流在這個距離上一秒可運行幾千億次，人腦運算速度的數量級就大得沒法形容，大約1後面跟27個零到30個零。不目前最快的計算機大了約20個數量級。據說有一些研究人員發現，人腦的記憶容量的位元組數則大到10後面跟8432個零。也就是說，人腦是無與倫比的集成電路。我估計，假如機器要達到一個人腦的智能，必須要專門為其配一個發電廠！魏青仍然在頑抗，語氣明顯變弱，似乎這時才表現出請教的姿態，問道：那麼柯潔為什麼贏不了AlphaGo2.0？妙音加重語氣說：柯潔還沒有覺悟！只有覺悟了，了生死，才能達到真正的智慧。妙音又減輕語氣說：你想想，人類為什麼需要這麼強大的大腦和智能，難道就是為了一個地球嗎？地球在佛教眼界中，只是一粒微塵而已。每一位人類，都是俱足佛性的，也就是說，人人具有理解整個宇宙的智慧的，這不是機器可以比擬的。至少，你要想想人類的小樣本學習能力是哪裡來的？佛教認為一切有情（動物）與人類一樣，也是俱足智慧的。否則你怎麼解釋昆蟲、龜、蛇之類是如何的不用學習呢？

魏青已經基本上被妙音說服了，只是有還有一事不明白，問道：人工智慧可以移植、拷貝，人類智能當人死後就消失了，這是明顯的弱點吧？妙音說，你不知不覺地涉及了佛教的一個大問題：生命的輪迴。這個問題太複雜，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可以說清楚的，我只能告訴你一個秘密。

妙音沉默了一陣子，說道：你知道藏傳佛教有一種特別修習方法——「破瓦法」嗎？

破瓦法是通過修學氣脈和明點觀想來修的，通過上師的灌頂傳承和加持，得法者可以將自己的生命植入剛剛死亡但屍體還沒有腐壞的人，使其復活，而自己的肉身則如屍體般腐壞，其後，復活者的肉體如從前，而性情如植入者一般。我知道有人已經用此法「活」一千多歲了。

聽到這裡，魏青的心裡豁然開朗，整個人如沐春風般輕鬆愉快。心想：看來，得空要好好研究一番佛教了。這時，不知不覺3個小時過去了，杯中的茶水卻似乎越來越香，還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妙音請魏青去齋堂用齋，他們在齋堂里與眾僧人用了素齋，飯後，魏青向住持和尚奉上200元供養，然後同學倆欣喜道別。

老謝，理工男，供職於南京某大學，數十年埋頭教學與科研，雖無大成，卻樂此不彼。青年時代心懷文學夢，曾與詩歌結下不解之緣。如今年近花甲，有幸結交幾位青年才俊，老樹發了新芽，重啟文學圓夢之旅。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