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春風綉錦色 千針萬線洛綉情

提到洛陽，不管你是不是洛陽人，保准能脫口而出一連串讚美之詞：千年帝都歷史悠久，文化名城底蘊深厚，洛陽牡丹國色天香，龍門石窟舉世聞名……要有人說，洛陽刺繡曾經也是一張響噹噹的洛陽名片、一朵活色生香的洛陽「名花」，別說你不信，我也表示懷疑。

高源告訴我：「蘇綉、湘繡、蜀綉、粵綉是中國四大名綉，京綉、汴綉也名揚四海，洛綉雖已難覓蹤影，但在過去，它的輝煌程度絕對不亞於四大名綉。」

高源很多衣服上的圖案都是自己繡的

刻在骨子裡的熱愛

高源，50歲，留著齊耳短髮，樸素優雅。見面那天，她穿一件黑色旗袍，上面的重工刺繡鳳穿牡丹圖案華麗無比，美得驚人。

見我望著她旗袍上的圖案出神，高源笑著解釋：「我的很多衣服上的圖案都是自己繡的，我平時只買純色衣服，回來後在上面綉上圖案。」高源戴一副黑框眼鏡，眼神堅定，快人快語，和我想像中低眉捻線、溫婉如水的綉娘不同，她更像叱吒商界的女強人。高源大笑：「我的確下過海，也當過企業高管，但對刺繡的熱愛，是刻在骨子裡的。」

高源對刺繡的熱愛源於母親的影響，「我的母親是一個繡花高手，出了名的手巧。在我們家裡，從被罩、門帘到我們姐妹衣裙上的圖案，都是母親繡的」。

在母親的影響下，高源很小就學會了繡花。18歲高中畢業後，她進入洛陽工藝美術陶瓷廠刺繡分廠，開始系統學習刺繡技藝。那時，洛陽已成立洛綉研究院，老師教授的也是傳統的洛綉針法。

一架綉綳，十指春風，千針萬線化作一幅美妙的綉卷，在高源看來，刺繡不僅僅是一種技藝，更是一種藝術，每一針都連著專註的眼神，每一根線都帶著手指的溫度。高源和其他綉娘一起，用精湛的技藝創造著令人驚嘆的美，一雙雙纖纖玉手在織布上飛針走線，綉線挑來似寫生，幅中花鳥自天成。

「那時，我們的綉品全部出口歐美，打的就是『洛陽刺繡』的名號。後來，手工刺繡漸漸沒落，刺繡分廠也越來越不景氣，面臨倒閉。」1988年，高源辭職，開始下海經商，漂泊輾轉了大半生，她依然放不下洛陽刺繡，想以針為筆，續寫洛綉傳奇。

洛陽刺繡貼近生活

高源花了30多年的時間，在洛陽民間搜集古老的綉品，將它們裁剪、裝裱，妥善保存，她的家就像一座綉品博物館。

在高源看來，萬般綉種，常用針法無外乎齊針、搶針、套針等，但洛繡的最大特色是貼近生活。「洛綉從來就不是擺在桌子上當藝術品給人看的，而是用美好的願望來裝點我們生活的。」高源指著那些綉品說，「你看，這一對蝶戀花是枕頭上的圖案，那一片牡丹花是大小姐裙帶上的圖案，綉工多精細。」

在這些精美的綉品中流連，彷彿來到花團錦簇的大花園，雍容的牡丹、高潔的蓮花、艷麗的石榴花、優雅的梅花、清秀的萱草……又彷彿來到動物園，螭龍威嚴、蝴蝶翩翩、喜鵲報喜、蝙蝠送福、鳳凰展翅、鴛鴦戲水……彷彿還能穿越到過去，看到新娘穿著鳳穿牡丹的五彩繡衣，披著多彩的雲肩，向我們款款走來，看到可愛的孩子頭戴老虎帽，腳穿虎頭鞋，嬉笑著向我們跑來……

「刺繡的圖案紋飾很多，講究凡圖必有意，有意必吉祥，人們用針線寄託自己美好的願望。從我收集的老綉品可以看出，牡丹圖案最多，這也可以算是洛繡的另一大特色，充分表現了洛陽人對牡丹的喜愛。」高源說。

綉品無言，展現洛綉輝煌的歷史

「作為十三朝古都，洛陽在古代曾長期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科技中心，是當時最繁華的國際大都會，更是絲綢之路的東方起點，絲織業有著悠久的歷史，這些都為洛繡的發展提供了條件，洛繡的輝煌當然不可能是我杜撰的。」說起洛綉輝煌的歷史和尷尬的現實，高源的語氣急促起來。

高源的這個說法倒是有些道理。據史料記載，東漢時，洛陽的蠶桑絲織業就相當發達，三國曹魏時期，機械發明家馬鈞在洛陽對織綾機進行了改造，提高了生產效率，把洛陽的絲綢生產推上新台階。到了北魏時期，絲綢和人們的生活聯繫得更加緊密，衣食住行、婚喪嫁娶、宗教禮儀、支付俸祿等，都與絲綢有著密切的聯繫。

絲織業繁盛，正是刺繡工藝得以發展的堅實基礎。洛陽民俗博物館裡有一個刺繡廳，收藏了清代中晚期至民國時期洛陽民間的刺繡作品近千件，品種繁多，綉工精美，代表了近代洛陽刺繡的最高水平。洛陽民俗博物館館長王支援介紹：「從現存的大量洛陽刺繡的實物來看，歷史上的洛陽刺繡應該是非常輝煌和燦爛的，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當時全國的刺繡技術和藝術水平。宋代以後，洛陽刺繡的地位日漸式微，蘇綉、蜀綉、湘繡、汴綉等其他綉種才逐漸興起。」

綉品無言，卻用難以名狀的美，展現洛綉輝煌的歷史。

刺繡是人生的一種修行

古時，「戶戶有刺繡，家家有綉娘」，女紅是每個女孩的必備技能。高源很嚮往那個時代，做夢都想穿越回去，去看「臨窗小榭葉疏桐，素手穿花綉女紅」，去看「綉成安向春園裡，引得黃鶯下柳條」。

高源認為，刺繡是人生的一種修行，一針一線快不得，要享受刺繡過程中一針一線帶來的安詳與喜悅。從商界回歸後，她在洛陽成立了洛綉講習所，悉心培養喜歡這門傳統技藝的愛好者。

「我們的故土曾有過這麼精美絕倫的刺繡藝術，這讓我感到驕傲，但知道它的人太少，這是一種遺憾。我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擔不起發掘、研究、傳承的重擔，只是這種刻在骨子裡的愛，促使我去宣傳它，讓更多的人了解它、欣賞它！」這就是高源成立洛綉講習所的初衷。

在高源的講習所里，很多人在跟著她學繡花，他們安安靜靜地刺繡，只聽見針線穿過織布發出的刺刺聲，時光彷彿停止流動，空氣也彷彿凝固，無端讓人心動。

細小的繡花針在絲綢上遊走，綉出一片錦繡。（洛陽晚報記者 楊柳 文/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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