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契沉睡者14

最新 06-06

wenzhang

第二樽九州鼎

2002年，冬至，拉斯維加斯，中國城。

新月茶館是一年前才建立起來的，但對於當地華人來說，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有一杯熟悉的鐵觀音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唯一的怪異點就是每一次只招待一位客人，這讓它的評價有些偏低。門口的小黑板即使寫上了再多的抗議也沒有用，沒人知道這家茶館的老闆是怎麼想的。

安德有些傴僂地站在茶館的門口，雙手反覆搓揉著，試圖搓去風雪所帶來的寒冷。

他是茶館的門童。今天他被勒令在這裡迎接一位客人，為此他已經在這裡受凍了三個小時了。

SHIT。他不甘願地想著。馬上就是聖誕了，他需要一些錢來為『家』里的聖誕樹填補一番。如果能再買一個小禮物，也許弟弟會更高興。三個小時，只要三個小時，他就會得到以前一天的工資，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

「你好，這裡是新月茶館么？」正在他打算脫下手套點一支煙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聲嘶啞的問候。嚇得安德趕忙收起二手煙，要是被老闆發現會被罵的。他扭過頭，凌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微微迷住了他的左眼，只看到一個模糊卻又高大的影子。

一隻科迪亞克島棕熊？他在福利院打工看過這種動物的圖集，有人寫了一條很有意思的備註『看見它你千萬不要逃跑，這樣你可以死的有點尊嚴』。

使勁揉了揉眼眶，安德才發現自己看錯了。見鬼，這個背影實在太高大了，再加上風雪，導致他看錯了。是一個身高超過兩米的壯漢！他只有這隻猛獸的一半高！僅僅是隨意的一瞥，肉眼可見的肌肉在皮膚下面滾動。他沒有理由懷疑，這個男子的力量可以一隻手抓舉他。

「斯托姆?哈撒韋先生？」安德試著問了一句，其實自己內心還是有些缺乏底氣的。

「看來是了。」壯漢瞟了瞟達克戴在左胸上的半月標誌，隨即便放在安德的手上放下了一個物件，「拿著個去買一盒新的煙，也不知道哪個調皮蛋送你一根女士煙。」

安德這才回過神來，倘開雙手，淡黃色的漢密爾頓正注視著他。而那個人形猛獸，不知道進去多久了。

………………

不大的房間里有兩把高背牛皮椅，其中一張已經坐上了主人。他輕輕擦拭著邊上古舊的八音盒。不著調的曲子在房間里想起，彷彿就是另一位歌姬在述說著歲月的音符。

「老頭，選在這個天你是想凍死我么?」壯漢走了進來，單手耷拉在桌子上坐在下來。「我的時間不多，大家都是大勢力的代表，快點結束吧。希望今天晚上可以給我一個滿意的價格，我也好向我的主人交差。」

「不急，斯托姆，看吧，這裡是拉斯維加斯，寸土寸金的土地。好運的小賊可以在這裡翻身做主。倒霉的百萬富翁也有可能在幾分鐘內失去一切資產。所以說，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不過要有形，還要有運。該是我的，終究是我。」老人笑了笑，緩緩說道，「所以，我想先看看貨。」

「老頭，說實話我很討厭你們東方人，每一張嘴巴都隱藏著蜂蜜和劍！」斯托姆從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個戒指盒，從桌子上扔了過去。他不認為對方可以在他的眼皮底下帶走寶物。論戰力，他曾在美國海豹突擊隊當過教官，獎牌多的可以堆滿一個小倉庫。而對面呢？一個風中殘燭的老人，只要三秒鐘就可以可以制住他。

「那叫口蜜腹劍。如果可以的話推薦你去中國看看，有很多你沒有見識過的東西。」月生無奈的搖搖頭，彷彿在哀嘆一個不懂文化的毛賊，臉上的皺紋又聚在了一起。

他緩緩打開了那個戒指盒。剎那間，深青色的光芒從盒子里發出。映入月生眼中的是一個青色的三足小鼎。流雲，火焰，流水，三種紋路自下而上互相交互。

「和記載的是一樣的，不過，是真是假等下便知。」月生緊皺的眉頭打開了，他輕輕呢喃了一句，「九州神降，萬器靈解！」

「喂，老頭，你在說什麼?」斯托姆開始不耐煩了，「盒子送你了，確認無誤的話就給錢吧。我看到你身後的那個皮箱了，讓我猜猜，滿滿的金條？」

斯托姆開始搓揉手指，每一次都代表著一秒鐘的流逝。他在計數時間，有些時候心臟計時並不能準確地確定時間。在特定的環境下，你所看到的，聽到的，感覺到的，一切都會影響血液的流通。為此，他曾經訓練過每一個小隊成員，用反覆摩擦小拇指與無名指的方式來計時。而對面的老人如同木雕一般，讓他想起了剛學不久的詞——老僧入定。

「人之初，性本惡。汝知否？」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調侃，讓斯托姆汗毛一豎。他聽不懂，這讓他更加害怕，極大的恐懼圍住了他。斯托姆清楚地記得，這個房間里的布局。只有這麼點大的空間，除了一個壯漢和一個快入土的老頭之外，還有第三人？聽聲辯位，這是他的拿手本事，可他完全捕捉不到那個人的位置。

很靜很靜，安靜的房間里突然流動起了迷失的氣流，彷彿風之子跑錯了地方。微弱的燭火開始搖曳。

斯托姆更加緊張起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滴落。

刷。

燭火滅了，黑暗中開始流淌著青灰色。剎那間，有赤紅色的雙眼從黑暗中覺醒，盯著斯托姆。

「啊！！！」

凄厲的慘叫，安德聽到了。

「老闆！斯托姆先生！」他快步踏入了茶館，但眼前的一幕超出了他的認知。滾熱的血漿在圍繞著古檀木桌，天花板上也有粘稠的血滴慢慢地滴落，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衝天而起，夾雜著暴雪吹向遠方。

街上的燈光射入小小的茶室，只見斑駁的血跡在牆上勾勒出了令人心悸的抽象畫。雜亂的肢體碎片混在血水裡，已經看不出人類的樣子了。

見鬼，為什麼會這樣？即使心中有個聲音不斷督促他快跑，可他腳下好似背了鉛塊，動彈不得。當你直面猛獸的時候，那種天然的危機感就會從你靈魂深處冒出。那不是畏懼，而是千百年來刻在基因上的命運，手無寸鐵的人類面對猛獸的第一反應。

暗影又出現了，猩紅的雙眼注視著他。即使就這樣站著，他也感受到了對面傳來的的恐怖氣息。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