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你來過，贈我空歡喜

距離上一條微信已經過了41分鐘，依舊沒等到他的回復。於是我又給他發了條消息「不會睡了吧」外加一個豬頭的表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是隨意而不是試探的。

「沒有，剛陪南寧的小女生打電話。」收到他回復已經是17分鐘後的事了。我在漆黑的房間，貓在被窩裡盯著手機，等他的消息。在看到那一行字的時候，我的淚水從左眼越過鼻樑，流進右眼，最後砸在枕頭上。真是太委屈了！

「好。那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你了。」我放下手機，把頭深埋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我是強忍困意陪他聊天，在很多個快要睡著的時刻，迷迷糊糊中回他消息，胡亂地打錯字，再刪除，用力掐自己，保持清醒。恨鐵不成鋼罵自己「笨蛋啊，你喜歡的人找你了，還困你大爺啊」。

看到這樣一段話：以前我總在想，能陪自己到最後的是什麼樣的人，現在我明白了，不是我強忍著睡意陪他聊天到深夜而不敢告訴他我困了，而是我隨時告訴他我困了我累了他都會放我去睡覺，因為我永遠不用擔心過了今晚就沒有明天。大概我和沈放永遠都不會這樣了。

從白天到黑夜，每天醒來和睡前想的人都是他，也只有他。從吃飯到洗澡，機不離手，他是我洗澡時也要擦擦手回消息的人。他不知道我在收到他微信時內心的洶湧澎湃，還要假裝很淡定。他也不知道，我手機因為時常進水，可使用壽命加速縮短。

初見他時，我小鹿亂撞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我想我是喜歡上他了，可他有女朋友，這讓我很絕望。在他們分手前，我從來不主動找他聊天，而他的每個消息我都秒回，每條動態都點贊，不想錯過他的一舉一動。看他的朋友圈就像做閱讀理解，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好友笑話我，快三十歲的老處女了，還玩暗戀，真是越長大越沒出息，人家現在00後都有女朋友了好嘛！我聽完沮喪了兩分鐘又變回元氣滿滿的少女，因為他又找我了，我得秒回啊，哪有空沮喪裝作矜持或很忙沒看消息。

他跟女朋友異地戀，終於熬不過分手了。第二天他從南寧飛回來，我歡天喜地在機場等他。晚上在酒吧陪他喝酒，聽他訴苦水，說前任有多好，想她的時候有多難捱，被分手有多無能為力。失戀的人都要經歷的一個過程，到處尋求安慰，喜歡和酒精相伴，夜夜買醉。那時候的我想，現在都是單身了，他只願意找我訴苦，應該也是喜歡的吧？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我給他叫了車回家，獨自打車去了醫院。他不知道我對芒果過敏，給我點了芒果汁。因為是他點的，所以我想都沒想，喝了兩杯，還特別賤地認為它很甜很好喝。過敏去醫院就好了啊，又不會死人的。如果不喝芒果汁，大概會錯過了解他的機會。喜歡真的是一種奇怪的感情，它讓人變勇敢也讓人變魯莽。

後來他經常下班找我聊天，吃飯，喝酒。其實就是失戀後遺症，需要陪伴，需要傾聽，需要愛的抱抱。上周他在家喝醉了，給我打電話說：「雲舒，你能不能來我家，我現在只有你了。」明知道他不是想我，他只是想前任想的難過，喝酒麻痹自己，我還是屁顛屁顛地叫車去了他家，還給他帶了他喜歡的小餛飩。

他癱坐在地上，倒了一片的空酒瓶和殘汁碎屑。我扶他到沙發上，收拾殘局時，聽到他念叨前女友的名字，心裡咯噔地失落。是有多久了，我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著他。他知道我喜歡他嗎？他應該不知道吧！

暗戀真是一件大事。時刻控制情感的流露，隱藏內心的情緒波動。害怕他知道，又害怕他不知道，更害怕他知道而假裝不知道。我沒有本事說喜歡，更沒有本事讓他喜歡上我。所以這顆酸比檸檬的心，塞滿了無處安放的喜歡與苦澀。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最心酸的暗戀，最沒資格的吃醋，最不起眼的陪伴，最無用的隨叫隨到。我像只狗待在他身邊，比哮天犬還忠心耿耿小心翼翼，而他對我只是朋友的交情。

臨走的時候，他的手機提醒收到好幾條微信。我不地道地輸入了曾經偷看到的密碼，是個女孩子發來的問候。我也很無恥地翻看了他們的聊天記錄，初始頁是在他上一次分手之前，我想起他跟我提過，在南寧時認識一個小女生。當時並沒有在意，於是有了現在的發現。

我像得了帕金森的雙手，拚命刷著他們的聊天記錄。很多頁，內容甜蜜而有趣。

分不清是生氣他的行為還是心疼自己的天真，躡手躡腳地喜歡一個人的心。

原來他們後來聯繫這麼密切，原來他分手日子裡也有新的人走進來，原來他不回我消息的時候是在和她聊的熱火朝天，原來我只是陪在他身邊的一個普通朋友，原來他是一個溫柔的人，只是他的溫柔沒給我，留給我的都是真的凶，原來他只是在距離上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才會想到我 ，原來他每天想的都是別人。

第二天他問我是不是看他手機了，我沒有否認。他發脾氣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也沒有害怕他會拉黑我，獨自抱著手機哭了起來。後來我還是給他道歉了，不該偷窺別人的隱私，希望他能原諒我。

過了很久，他才回我；「謝謝你一直陪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理解他的話，是間接通知我，他有喜歡的人了，還是原諒我了。

「好。以後我不會打擾你了。」這是我給他發的最後一條微信。然後放下手機，把頭深埋在被子里，縱情地哭了起來。

我終於放棄了這不見天日的暗戀，這讓我自卑的暗戀。

他空窗期想念的人不是我，他戀愛時牽掛的人更不會是我。他只是偶爾想起我，像個朋友一樣。每個暗戀過的人都明白，這其中的心酸、委屈、膽怯、偽裝、心累都只有自己知道，人前是個開心的孩子，背後獨自深夜舔傷，結痂，再張開。

我曾經拼盡全力在你的世界裡拿滿分。可是到最後我才發現，自己最初就不曾有過考試的資格。

不曾和你在一起一分一秒，卻自行腦補了和你的一生一世。在愛情面前我就像個白日做夢的瘋子，而你的一舉一動都會讓我的世界狂風驟起。

心悸、甜澀、誠惶誠恐、徹夜難寐。那些與暗戀有關的時光，那些時光里日夜牽掛的人，就算事隔經年再想起，心中也會再泛起漣漪。

感謝你來過，贈我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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