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是英雄？其實你和我是一類人。」——那些銀幕超級大反派

||本文首發於電影世界雜誌（cinemaworld）

GIF/945K

小丑咧著他那張永遠面帶笑臉的大嘴，用他那癲狂的顫音對蝙蝠俠說道:「你以為你是英雄？其實你就是我。你和我本就是一類人！」面對著自己這個一生的對手突然發出的這句質問，蝙蝠俠無言以對，因為他心裡明白小丑或許是這個世界最能理解他的人，而失去這個對手的他，也將變得落寞。

每一個超級英雄一生都要面對無數個對手，其中有一些能力和他們旗鼓相當，你來我往多番交手，始終難分勝負。這些往往被看作反派的對手其實正是英雄們的一面鏡子，映照出他們的缺陷與弱點，表現出他們態度與理念的另一面。更有甚者，有的反派本身就是超級英雄。

英雄與反派，就像是一個硬幣的兩面，猶如黑與白共同存在才有了彼此的意義，他們始終緊貼在一起，難以分離。

萊克斯·盧瑟

我謹莊嚴宣誓，

我必忠實執行合眾國總統職務

萊克斯·盧瑟這位光頭大佬以超人宿敵的身份為人們所熟知，多次想幹掉超人以謀取統治世界的絕對權力。其實，盧瑟最初是一個智商超高的科學家，原本是超人的朋友。他認為可以憑藉自己的超高智慧，設計出各種高新科技的日用品和武器，增強美國的國力，促進社會的進步。但自打超人來到地球以後，他便認為地球處在這個外星人的威脅之下，才欲除之而後快。

在DC 後來的漫畫世界裡，盧瑟的身份逐步演變成了「合法」的富有商人，通過向廣大選民承諾利用自己的智慧增強國力等施政綱領，甚至賄選的手段，當上了美國總統。DC 這一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設定著實令人拍案叫絕——當世界上最強大的民主國家的最高領導人竟然是「壞人」時，世界將會怎樣？其實，早在古羅馬共和國時期，利用賄賂的方式購買選票贏得最高權力就不是新鮮的事情。從法律意義上而言，這種通過賄賂當選的形式確實是經過了「程序正義」後形成的合法結果，無論這個人之前犯下過什麼樣的惡行，執行了這一套程序當選的他就是選民的代表，就是美國最高權力的化身，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犯罪，那麼原則上說來就沒有任何國民應當與他為敵。

當上總統的盧瑟已然徹底模糊了傳統意義上的「好壞」道德觀念，而超人此時也面臨著最為掙扎困擾的局面。他明知盧瑟有危害國家的危險，卻抓不到有力的證據。而作為外星人的他，也斷然不能用超越遊戲規則、凌駕於法律之上的手段對盧瑟執行私法。這是美國式民主制度下存在的悖論，DC 在漫畫的世界裡將其無限放大，釀成了這一發人深思的戲劇性情節。

好在，盧瑟總統最終自掘墳墓，公開對抗超人，落下了自己違法犯罪的證明，最終被超人趕下了總統寶座。

綠魔

當一個英雄就要付出代價

諾曼·奧斯本幼年成長於一個富商之家，可惜在美國20、30 年代的經濟大蕭條時期家道中落。看著自己曾經輝煌的家庭日益為生計發愁，諾曼的心理也逐漸變得陰鬱冷血，還是一個孩子的他就曾殺掉自己家中的愛犬，為的只是少一張吃飯的嘴。

長大後的諾曼自己也成為了企業家，在一次意外的實驗當中他研究的配方突然變成綠色並且引發爆炸。爆炸並未損傷他的身體，還賦予了他超強的力量和極高的智商，但與此同時，他內心的負面感情也因此而加倍放大，產生毀滅一切的強烈慾望。起初，意識到這一點的他還能勉強克制自己，不讓這種慾望宣洩出來，但是時間長久以後，自己愈發難以控制這股潛藏在心底的邪惡。當他能夠控制自己的時候，依然是一個希望把世界改造得更美好的善良科學家；但當他無法控制自己時，他的皮膚組織就全部變為綠色，腦中只有破壞、犯罪的衝動，成為「綠魔」。而他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消滅蜘蛛俠。

在與蜘蛛俠的多次交手過後，諾曼總是以失敗告終。此時，他心中的另一個聲音便會時常發出嘲諷的譏笑——正是他人格里的「綠魔」在隱隱作祟。在自己清醒的理智與邪惡的「綠魔」持續掙扎之後，諾曼最終徹底失去了對自己心智的控制，淪為真正的「綠魔」。他對蜘蛛俠說出的這句「當一個英雄就要付出代價」其實正是蜘蛛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另一層解讀。反觀其自身，當一個反派又何嘗不是如此？

洛基

你們卑微的人類怎麼可能打敗我?

我可是神！

洛基原本是巨人族國王的兒子，由於巨人族中與奧丁領導的阿斯神族的戰爭失敗，洛基成為了奧丁的養子。雷神托爾作為奧丁的親生子，繼承了父親的勇氣與力量，也是王位順理成章的繼承人。擅長智謀與法術的洛基則覺得自己一直在托爾的陰影下長大，但他一直視自己為神的後裔和傳人，比「有勇無謀」的雷神更有資格統領仙界，而地球上的凡人在他眼裡更是不值一提。托爾由於自己的粗莽，險些挑起一場危險的戰爭，為此被父親奧丁放逐到了地球，他的力量來源——雷神之錘也一同被廢黜。當奧丁仙逝之後，洛基發起了其蓄謀已久的篡位行動，他一方面派出巨人除掉墮入人間的托爾，一面暗中聯合巨人族進攻天界，眼看著王位已是唾手可得。好在托爾及時找回了自己雷神的力量，粉碎了洛基的陰謀。

在《雷神》中陰謀未能得逞的洛基，不多久又在《復仇者聯盟》中捲土重來。這一次，他利用自己控制人心智的強大能力，一開始就策反了鷹眼等幾名超級特工，而後更是故意讓自己被美國隊長等人抓住，為的是親自去激怒綠巨人，使其爆發出自己都難以駕馭的恐怖能力，將超級英雄的同盟粉碎。然而，洛基的精打細算終究沒能戰勝超級英雄們的群策群力。超級英雄們反倒該感謝洛基這一布局周詳的陰謀——倘若不是他險些將毀了世界，那些極具個性的超級英雄們大概永遠也不會團結在一起組成世界上最強大的隊伍——復仇者聯盟。

滿大人

其實，我只是一個演員

在最新一集《鋼鐵俠》里，看上去托尼·斯塔克終於迎來了一個足夠強硬可怕的對手——滿大人。這個一身詭異的巫師打扮的恐怖份子，不但擁有一支專事恐怖活動的地下軍隊，更擁有足以與托尼·斯塔克的鋼鐵戰甲匹敵的神秘生化科技。時而切斷全美國的電視信號，放上一段自己的恐怖主義宣傳畫面的幕後主使滿大人，給人的感覺是有足夠的底氣和美國總統叫板。然而，當鋼鐵俠順著各種蛛絲馬跡終於鎖定了滿大人的位置，潛入了他的大宅以後，所面對的滿大人不禁叫人大跌眼鏡——這個人聲稱自己「只是一個演員」。

的確，他只是一個盡職儘力的戲子，全情投入地扮演著老闆（科學家基連）交代的那個角色——一個恐怖的象徵與化身。基連深諳大眾的心理法則，他們會對一個看起來充滿邪惡與魔法的異端形象感到惶恐而不安，把這樣一個形象推到前台公之於眾，一方面讓人們的憎恨和憤怒有了一個明確的發泄目標，一方面又更加便於自己成為幕後黑手施行各種見不得人的伎倆。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基連最終沒有被他視為眼中釘的鋼鐵俠打倒，卻栽在了自己發明的生化科技的手裡。

值得一提的是，在漫威的漫畫世界裡，滿大人可不是這麼一個前後反差如此巨大，讓人失望的泄氣包，而是一個真正能量巨大的超級反派。漫畫里的他，和鋼鐵俠一樣是富可敵國的富豪，介入了政府經濟的諸多領域。他自己本人還擁有十枚「魔戒」，具備巨大的法力。利用自己的巨大財富和通天法力，滿大人事實上成為了政府的實權掌控者。只可惜由於眾所周知又不可多說的「國籍原因」，在電影里他就成了這麼一號色厲內荏的人物，甚至連那個極富東方色彩的名字，在國內上映版中也被譯作了「曼達林」。

萬磁王

他們想治癒我們，

但我認為，我們才是治癒的方法

作為曾經惺惺相惜的好友，萬磁王和X 教授曾經共同描繪變種人的美好藍圖。然而, 由於對待變種人態度的分歧，兩人逐漸走向了對立。為此，萬磁王戴上了能不受X 教授精神操控的頭盔，建立了「變種人兄弟會」，多次與X 教授領導的X 戰警浴血死戰。

GIF/1451K

作為人類的變異品種，變種人一直飽受普通人類的歧視與侮辱。雖然他們往往擁有常人所不具備的超能力，但是總不免被人視作異類和怪胎，成為人們唾棄和攻擊的對象。對此，X教授堅持認為變種人可以與普通人和諧相處，為此他一面不斷地教導自己的學生X 戰警們儘力維護和平保護人類，一面也堅持向世人表示他們對人類並無敵意。但與此同時，他和X 戰警們也總是隱瞞自己變種人的身份——彷彿對於自己這天生的血統有著一種天然的不自信。而萬磁王則與其截然不同，生為猶太人的他自小就被投入奧斯威辛集中營，家人無一生還，他第一次動用自己的超能力殺人，也是面對自己的親人被殺害的情形憤而出手。在他看來，人類對待變種人的態度與當年納粹對待猶太人如出一轍。他不僅主張變種人根本無需隱瞞自己，而且應該主動爭取自己的地位。變種人相對於普通人類是更加優良的人種，完全應該憑藉他們的超能力征服人類，統治世界。

看上去，X 教授無疑是代表著和平與正義的英雄，而萬磁王則是野心勃勃的壞蛋。可事實卻是，無論是「變種人兄弟會」還是「X 戰警」，都不可避免地用他們的超能力引發一些爭端與衝突，他們強大的能量也就讓普通人更為忌憚。在普通人的眼裡，他們其實並沒有區別，都是不可控的異端力量，希望被消滅和清除的對象。對此，X 教授不得不正視這樣的事實，那就是所有的變種人很多時候所面對的，都是整個人類社會的敵意和攻擊。人類每一次發動對他們的攻擊，都像是為萬磁王的觀念找到了最新的證明——他就像一個悲情的主角，上演著不得已而為之的悲劇。

X 教授與萬磁王都希望建設一個變種人可以自由生活的新世界，只不過他們選擇了兩條不同的道路。這兩條道路放在之前所說的現實背景之下，究竟誰對誰錯？他們之間是否真有所謂的對錯？都是兩難的問題。

小丑

Why so serious？

蝙蝠俠的一生遭遇過無數的對手，其中最強大的，只能是小丑。小丑之強，不在於力量巨大，也不在於詭計多端，而在於他毫無任何的道德觀念與底線，陷入徹底的癲狂。借用《黑暗騎士》中蝙蝠俠的僕人阿爾弗雷德的一句話來說就是「這世上有的人，他們犯罪不為任何目的，只是想看著這個世界燃燒」，小丑，就是這樣一種人，在他看來，一切都不必那麼嚴肅認真。

從某種意義而言，小丑是人性本惡說的信奉者和代言人，他之所以從頭至尾都具有超乎尋常的掌控力，正在於他深信每個人的心底都深藏著邪惡，這股邪惡的力量只需要有旁人輕輕地推動，就會成為他犯罪的夥伴。深刻洞悉了人類自私、貪婪、懦弱等等心理的小丑，一次又一次地證實著自己這一套理論。蝙蝠俠縱然有再大的本領，也無法將每個人從自己心底的深淵裡挽救出來（他甚至不能拯救自己最愛的女友）。

最終，小丑讓歌譚市曾經的「光明騎士」哈維·登特走上了自我毀滅的道路，從前正義的檢察官，成為了作惡的「雙面人」。蝙蝠俠本人雖然擊敗了小丑，使其無法再繼續犯罪，但他自己卻也成為了人民懷疑和通緝的對象，成為了非法的化身。為了維護自己心中的正義，他只能選擇成為隱藏在黑暗中的騎士，最終真的成為和小丑一樣不被人們理解和認可的「異類」。或許小丑的理論仍在隱隱作祟，又或許他當初對蝙蝠俠說的話一語成讖——最執著於執行正義的人與最痴迷於產生邪惡的人殊途同歸——他們本就是一類人。

奧斯曼迪斯

和平需要犧牲

他本名阿德里安·維特，是這個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早在20 出頭的青澀歲月就憑藉超高的智商破除了美國一系列難纏的犯罪活動。他也是最早看穿「守望者」的身份就是一個徹底的笑話的守望者成員，早在美國政府頒布對蒙面英雄的禁令之前，就選擇了急流勇退。他也不像其他的英雄那樣始終隱藏在面具之下，而是早早地將自己的身份公開，並利用自己曾經的英雄身份帶來的聲名，為自己賺得了大筆不菲的錢財，後來成為一個著名的樂衷慈善事業的成功商人。

他自戀、自負、孤傲，給自己起的這個名字來自於古埃及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別稱，他甚至飼養了一隻用高新生物技術創造出來的類似地獄守護犬的大貓。在他的眼裡，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是膚淺可笑的，他們根本不懂得生活的規則與真諦，只是在無謂地毀滅這個美好的世界。因此，在本質上，他和羅夏是同一類人——僅存的對拯救世界依然心懷希望的人。只不過，羅夏選擇的方式是成為一名遊走在黑夜的偵探，用自己的雙手一次又一次地直接毀滅罪犯。而奧斯曼迪斯的方式則是成為幕後的至高主宰，為了世界的和平，他可以殺死自己曾經的隊友笑匠、可以誣陷世上唯一的超能力者曼哈頓博士、甚至不惜在世界各地引發核爆。在他看來，和平需要犧牲，哪怕這犧牲是幾百萬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是一切陰謀的幕後黑手，是最大的反派，但他本身也是一位超級英雄。更令人感慨與困惑的是，作為那個世上最聰明的人，他心懷的「理想」到底是對還是錯，普通人可能都覺得糾結而難以衡量，甚至就連能力接近於神的曼哈頓博士，都傾向於認可這位曾經的戰友，甘願「配合」他的誣陷。奧斯曼迪斯拋給世界的這一疑問，將作為一個哲學層面的問題被長久地爭辯和探討。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