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歌：象牙塔里的領跑者

說到陳凱歌，人們似乎總會想到《霸王別姬》。有人說《霸王別姬》不只是華語電影的巔峰，也是陳凱歌個人創作生涯的最高點。儘管陳凱歌自己不想承認，但事實彷彿的確如此。

在文化使命感中尋找價值

近年來，陳凱歌似乎日愈孤獨，在一個鼓勵向下、解構、退守和犬儒的年代，他精英式的理想主義追求，「影以載道」的勸學者姿態，每每令公眾敬而遠之甚至反諷嘲弄；陳凱歌又是尷尬的，身處商業環境，他的電影始終糾結於隱喻表達和市場收益，兩者平衡而難做徹底。然而無論如何，當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奮鬥與糾結淪為一種姿態的論爭，當一個保有自我內心表達的嚴肅藝術家淪為笑柄，需要反省的，是他本人還是時代本身？而大眾，是否真的理解陳凱歌？

陳凱歌可以說是中國導演中最具文化使命的一位，時代變動給他揮之不去的傷痛，也成就其電影中深刻的民族反思。在文革期間，陳凱歌作為一名知青離開生長的北京來到雲南邊陲西雙版納，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使他變得柔軟，在時代給予他的苦難中找尋到真我所在。

因《黃土地》和《霸王別姬》兩部經典之作享譽電影界，他被視為「第五代」導演中的翹楚。然而這些年來，他的多部電影都飽受爭議，無論是走影展路線的文藝片《邊走邊唱》，還是商業大片《無極》，都未能獲得口碑上的成功，甚至讓他多年來承受了「偽大師」的戲謔嘲諷。其實，他在這些不獲好評的電影中，都埋藏了自己的苦心孤詣，而這些情懷都是極具人文價值的。

陳凱歌的《無極》之傷到底有多深，這是太多人想要探究的問題。所以，即便多年過去，人們依然在拿《無極》來刺探他。經歷了《無極》山崩地裂般的慘敗之後，陳凱歌小心翼翼地平衡著自己與公眾的關係，如今的他會說「浮雲」，甘願「忍辱」，也願意跟記者敞開心扉。這或許是好事一件，在對「教化」姿態的消解中，達到與公眾的互相理解。然而我們更願意看到一個用作品說話的、純粹本真的陳凱歌。

象牙塔里的領跑者

正如馮小剛所說，「凱爺最適合呆的地方就是象牙塔……你勸他平易近人，等於害了他。」或套用《梅蘭芳》的台詞，「誰毀了他的孤單，誰就毀了他」。唯有希望他的敘事技巧，能夠追上「理想」和「堅守」的腳步，一個不為人從外部和硬傷詬病的陳凱歌，才是我們真正寄予電影理想與厚望的。

在今天的電影圈，陳凱歌是公認的會說話，據一些媒體人說，他的採訪錄音幾乎不用編輯，「扒出來就能用」。除了思維縝密，他的語言能力和文筆自是有目共睹。這樣的人大都會有一兩部書傳世，他的《少年凱歌》，文筆縱橫鋪張揚厲，有狂狷之氣。

《少年凱歌》後來重新編輯出版，名為《我的青春回憶錄》，他在第一段寫的那句「當我們自以為對這個世界已相當重要，而世界才剛剛準備原諒你的幼稚」一語，啟發彭浩翔拍出了那部讓無數人「哭得像傻逼一樣」的《AV》。

走下神壇，走向觀眾

感受過「霸王」般巔峰榮譽；也品嘗過「無極」的爭議苦楚。經歷過第五代導演的巔峰時刻，也品嘗過轉型時期的冒進教訓，當中國電影轉向商業至上，娛樂至死的喧囂時，他寧願堅持文化精神，拍自己喜歡而並不是很賺錢的電影。可是如今談文化精神在很多人耳朵里是非常可笑的事兒，遊走在商業利益與個人表達之間，他選擇走下神壇，走進觀眾。

《搜索》，他以低姿態示人，換來過億票房。有人說凱歌老矣，霸王遠去，也有人說凱爺放下身段，開始低頭。但仔細甄別你會發現，也許凱爺內心從未改變，只是這個時代的人們早已不懂他的驕傲和堅持。

拍攝《道士下山》，陳凱歌花了三年，近千人的團隊拍攝七個半月，在宣傳期他在一個節目悶熱的舞台站了三個小時，引來曠日持久的深度咳嗽，這一年陳凱歌63歲。

《道士下山》最終票房40078.5萬，遠不如預期，這讓他一度反思是不是自己老了，他試著用開放的心態去接受新事物。

拍電影對於陳凱歌來說並沒有什麼初衷，而單純是衝動。他拍電影有一個潛意識的愛好，喜歡拍「牛人」的故事，《趙氏孤兒》里的程嬰，始終就是一個小人物，但是卻是一個挑戰大人物的小人物。《霸王別姬》的程蝶衣不過是一個從妓院里出來長著六個指頭的小孩，但是最後的程蝶衣可以說是一個時代的叛逆，他是一個按照自己的願望去生活的人。《荊軻刺秦王》里的荊軻雖然是販夫走卒之輩，也沒有什麼歷史功績，但是卻反映著某種精神。

妻子是最好的合伙人

說到陳凱歌又不得不提到妻子陳紅，2012年陳紅作為製片人為電影做宣傳時勞累過度，在採訪里眼睛裡有個血管突然爆掉，嚇壞了眾人。

作中國影視界頗具「美」名的女演員，她飾演《三國演義》中的貂蟬、《大明宮詞》中的太平公主，都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2002年開始轉做製片人，與丈夫陳凱歌一起共同合作電影。

製片人和導演某種程度上天然存在矛盾，可陳紅與陳凱歌的合作卻讓人打破了常規的思維。1996年電影《風月》的試鏡，陳凱歌與陳紅相識，而後相戀、結婚，合作電影。

陳凱歌曾在微博中寫道，「二十年來，有你如影隨行，多少塌天禍事都和我共擔，我卻一次也沒謝過你。是你讓我明白了什麼是不離不棄」。

如今的陳凱歌更懂得感恩，這讓他能在從影三十多年的道路上仍能學習進步。用導演陳凱歌本人評價自己的話來說「我是一個水平不高，毛病挺多，但做事兒還算認真的人」。就像他執導的新作《妖貓傳》一樣，一切交給時間，定會有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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