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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晚年梁漱溟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

梁漱溟先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他的觀點、作為、舉止,甚至照片,都能給人以「特立獨行」的印象。他在自我評價時,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己歷來的兩點長處之一。那麼,他在哪些方面與眾不同?他又為什麼與眾不同呢?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學術基礎

做學問和做其他許多事情一樣,不能上來就干,要有一些積累和準備,即所謂「學術基礎」,或者說「知識結構」。魯迅的學術基礎是國學、德國哲學和浪漫主義詩學等;周作人的知識結構相當駁雜,他把它們分成八類:詩經論語註疏、小學、文化史料、年譜日記遊記家訓尺牘、博物書、筆記、佛經、鄉賢著作。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學者,各有偏好,術業也各有專攻,但私塾似乎是他們接受教育的共同起點,差不多都是從四書五經中背出來的。梁漱溟則不一樣。他接受教育,儘管也是從這裡起步,但他生長在北京,其父為開明人士,因而能得風氣之先,成長經歷與同輩學者之間,有本質上的不同。

梁漱溟5歲開蒙,讀過《三字經》和《百家姓》後,就在接著要讀四書五經的當口,趕上了變法維新。父親梁巨川本來就不贊同兒童讀經,此時借「停科舉、廢八股」之機,便斷了兒子的讀經之路,讓他去看《地球韻言》。此書的內容,顧名思義,多是一些歐羅巴、亞細亞、太平洋、大西洋之類,說的是世界大勢。第二年,北京出現了第一個「洋學堂」——中西小學堂。梁漱溟便被父親送到這裡讀書。後雖因社會動蕩,他轉過幾次學,11歲時還曾回家請先生教讀一年,但仍不習四書五經,而是讀小學課本,他後來曾回憶說:「我對於四書五經至今沒有誦讀過,只看過而已。這在同我一般年紀的人是很少的。」1906年,13歲的梁漱溟考入順天中學堂,1911年畢業於順天高等學堂。這便是梁漱溟最後的學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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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 1942年書作

梁漱溟曾說:「我的自學始於小學時代。」在同齡孩子死背四書五經的時候,他卻能津津有味地看著一種課外讀物——《啟蒙畫報》。《啟蒙畫報》的創辦者彭翼仲與梁家是親戚,他手創了三種報紙——《啟蒙畫報》、《京話日報》和《中華報》。《啟蒙畫報》作為中國人在北京創辦的第一家報紙,讀者寥寥,頭幾年一直負債經營,幾度瀕臨倒閉。這類不為當時社會主流觀念所接受的讀物,卻成就了梁漱溟的自學基礎。梁漱溟成名多年以後,仍能清晰和細緻地回憶出《啟蒙畫報》的大致內容。梁漱溟十來歲時,已經擁有了三整年六巨本梁啟超主編的《新民叢報》和一整年的《新小說》(雜誌月刊)。

在中學時代,梁漱溟依然不看「正書」而讀報,這在與梁漱溟同輩且齊名的學者中,似乎很難找到這樣類似的成長經歷。這應該歸因於父親對他的「放任」。梁漱溟在一些回憶文字中,也曾反覆申明過。他說:「由於先父對子女採取信任與放寬態度,只以表明自己意見為止,從不加干涉,同時又時刻關心國家前途,與我議論國家大事,這既成全了我的自學,又使我隱然萌露對國家社會的責任感,而鄙視只謀一人一家衣食的『自了漢』生活。這種向上心,促使我自中學起即對人生問題和社會問題追求不已。」可見梁巨川不僅「放任」梁漱溟,更影響著梁漱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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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梁漱溟與那些「國學大師」們,走的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他們是先打基礎,然後專心問學,梁漱溟則說:「我本來無學問,只是有思想,而思想之來,實來自我的問題,來自我的認真。因為我能認真,乃會有人生問題,乃會有人生思想、人生哲學。」他顛覆了治學之路上的某些鐵的定律,這是尤其發人深思的。同時,父親對梁漱溟的影響,不僅是深刻的,而且是持久的。1918年,梁巨川在60生辰的前三天,因憂國而投湖,臨走前他還在和兒子討論國際形勢,他問梁漱溟:「世界會好嗎?」梁漱溟答:「我相信世界是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他點頭說:「能好就好啊。」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梁漱溟感慨說:「父子最末一次說話,還說的是社會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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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學者

梁漱溟是不是學者,這本來不成問題。1916年,他23歲時就在蔡元培校長的引薦下任教於北京大學哲學門(系),次年開講,先講「印度哲學」,再講「儒家哲學」。講「儒家哲學」時,因聽者踴躍,除一般學生外,還有三四五十歲的前輩,還有一些當時及後來的風雲人物。四年後,《東西文化及其哲學》的出版,更使他享有新儒學先驅者的盛名。他是因學問而出名的,世人歷來也是以「知名學者」來看待他的。

但是,梁漱溟本人卻一向不自視為學者,也一向不為了學問而做學問。他生前曾在許多文字或演講中明確表態。1930年,他在題為《我是怎樣一個人》的文章中寫道:「大家誤解我什麼?這就是誤認為我是一個學者,甚或說是什麼『哲學家』、『佛學家』、『國學家』……這真是於兩面都不合適:一面固然糟蹋了學者以及國學家;一面亦埋沒了我簡單純粹的本來面目……談學問,在我只是不得已,非是有心……我只是好發生問題——尤其易從人事上感觸發生問題。有問題,就要用心思;用心思,就有自己的主見;有主見,就從而有行動發出來。外人看我像是在談學問,其實我不過好用心思來解決我的問題而已,志不在學問也。我一向之談哲學,談心理學,始終是此態度;今日所談又涉及政治與經濟,仍不外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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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梁漱溟不足40歲,他的後半生,依然沒有變。在梁漱溟看來,儒學也好,佛學也好,都是人生實踐之學。他曾說:「孔子的東西不是一種思想,而是一種生活。」他認為如果在大學講堂里把孔子學說只當做哲學思想來講,則「其固有精神實質亡矣!」梁漱溟曾再三強調,孔子的學問是專門致力於人的身心進於自覺、自主,使人的生命整體上有所變化和提高,將自己的智慧用於修養實踐上。把四書五經背得爛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將儒家的精神用在自己身上,用在人類社會。這個觀點貫穿於梁漱溟的一生,他晚年依然認為,隨著科學技術的發展,中國人有的是需要學習的東西,而中國古書汗牛充棟,除了少數研究者,未必人人都要去讀,但有一本書,即《論語》,作為中國知識分子,是不可不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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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芝加哥大學教授艾愷曾與梁漱溟有過十餘次長談,他稱梁為「最後一個儒者」。1924年夏天,他在當講之年毅然辭去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北大教職,此後,再也沒有回到大學的講台上。當時也有幾所大學請梁漱溟去,但梁漱溟謝絕了這些邀請。多年後,他在寫給侄子的信中說:「我這裡沒有旁的念頭,只有一個念頭:責任。」又說:我「處處皆有責任,而我總是把最大的問題擺在心上。所謂最大的問題即所謂中國問題」。在這樣的信念驅動下,梁漱溟南來而北往,數十年如一日,奔波於他的「人生實踐」之路。

請看梁漱溟的若干經歷:他在1924年(31歲)辭去北大教職後,先用七八年的時間,到山東、廣東、上海、山西、河南等地辦學和考察。自1931年起,梁漱溟落腳山東鄒平,開始了長達七年的鄉村建設活動。兩年後,他把妻子及兩個孩子從北平接到鄒平,全家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說,等於從一個世界到了另一個世界。他的長子梁培寬這樣回憶當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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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平縣城很小,一個百貨店都沒有……沒有水電,我們生活在那裡,吃的是井水,點的是油燈。當然也沒有什麼劇院影院之類的文化場所,除了縣城西關在逢五逢十兩天上午集市中有一番熙熙攘攘的熱鬧,平日縣城裡總是冷冷清清,基本上過的就是農村生活……父親平時在研究院與學生同吃同住,只是偶爾回趟家」。

在這樣的環境里,梁漱溟一干就是七年。梁漱溟曾在若干場合對這七年有過簡略總結。例如半個世紀後,他在自撰的《生平述略》中說:「1931年與同仁赴山東鄒平創辦山東鄉村研究院……它以全體鄉民或村民為對象,培養農民的團體生活習慣與組織能力,普及文化,移風易俗,並借團體組織引進科學技術,以提高生產,發展農村經濟,從根本上建設國家。此項試驗在進行七年之後,終因1937年日寇入侵而被迫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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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的爆發,讓梁漱溟為之努力七年的鄉村建設活動戛然而止。但隨後他進入了自己政治上的活躍歲月。1938年1月,梁漱溟訪問延安,與中共領導人進行了廣泛接觸,和毛澤東談話達八次之多(其中兩次通宵達旦)。1939年2月,梁漱溟赴晉冀豫皖蘇魯等地的敵後游擊區巡視,與國民黨將領蔣鼎文、閻錫山、衛立煌、程潛和八路軍、新四軍領導人羅榮桓、陳光、彭雪楓等都進行了會晤,在槍林彈雨、風餐露宿甚至上頓不接下頓的嚴酷環境中度過了八個月。他後來在回顧這段經歷時,用了「歷經艱險」四個字。1940年底,梁漱溟與黃炎培、左舜生、張君勱共同發起組織「中國民主政團同盟」(民盟),試圖以「第三方面」的力量協調國共兩黨關係,促成兩黨的團結,以求抗戰的最後勝利。抗戰勝利後,梁漱溟於1946年4月接任民盟秘書長。直到晚年,他在一次帶有總結性的演講中依然這樣說:「我不是一個書生,不是一個單純的思想家、理論家,我是一個實行家、實幹家……我是一個要實踐的人,是一個要拚命乾的人。」

30歲到50歲,被視為生命的黃金時期。學者們的「代表作」,也大多出自這個年齡段。而梁漱溟從31歲退出北大後,二十餘年間奔走於社會,他參與的所有社會活動、政治活動,無疑都屬於在儒家大義指導下的遠離書齋的人生實踐。自這個意義上看,梁漱溟雖享學者之名,實乃一個社會活動家。而他從事各種社會活動的出發點,也就是他一生不斷思考和追求的兩個問題:一是中國問題,二是人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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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 書法 扇面

脫離了俗念

1934年,梁漱溟寫過一篇題為《三種人生態度》的文章,當中的第一種,他稱之為「逐求」,並解釋說:「此意即謂人於現實生活中逐求不已,如飲食、宴安、名譽、聲、色、貨、利等。」縱觀梁漱溟的一生,上列「逐求」的東西,他都看得很淡,甚至視而不見。他在回答艾愷的問題時說:「我總是把我的心情放得平平淡淡,越平淡越好。我的生活就是如此。比如,我喝白水,不大喝茶。我覺得茶,它有點興奮性。我都不要喝茶;白開水好。我吃飲食,要吃清淡的,一切肉類,人家認為好吃的東西我都不要吃,並且我吃得還很少。」上世紀50年代初,梁漱溟在一個《自我檢討提綱》上,也寫過這樣的話:「志不在溫飽,」「惡莫大於俗,以俗為恥。」許多事例表明,梁漱溟達到了這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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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為黃艮庸來信所寫說明

梁培寬曾這樣評價父親:「一輩子的態度都是不謀衣食,不顧家室。不因家事拖累所奔赴的大事,是他的原則。」梁培寬拿自己為例回憶說,母親在世時,家事都由母親操辦,1935年母親去世後,父親就把他們兄弟兩人交給學校或親戚家照管生活。而父親對自己和弟弟的教育,一向採取放任的態度,「從小學到中學,父親從不過問我的考試成績,從沒有向我要過成績單。考大學這樣的大事他也不管不問。我上初一的時候,考試成績一般都是中等,父親也沒提出更高的要求。」「有一年寒假,學校突然通知我補考地理,那時是60分及格,我考了59分。通知單寄來時,父親剛好在旁邊,我就給他看,他看了以後,一個字都沒有說就還給我了,沒有不滿的表示或任何批評。我理解他的意思,不及格是怎麼造成的,你自己清楚,不需要我說,我也說不出來;不及格之後應該怎麼辦,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也不需要我多說。」在梁培寬的記憶中,這是父親唯一一次看到自己的成績。後來涉及到「子承父業」的問題時,梁漱溟明確表示,如你們有此意,也很好,但他本人並無此要求。他的意思是,只要你將國家和社會需要作為考慮自己前途的出發點,干大事小事,幹這種事那種事,全由自己決定。像梁漱溟這樣以如此態度對待子女的成長,在今天,恐怕是沒人能做到了,即使是在當時,在當時的名家當中,也沒幾個人能做到。不僅是子女的成長,世俗所看重的許多「模式」,在梁漱溟看來,都不是不可以破的。例如過年,在梁漱溟的生活中就幾乎不存在。1930年在河南輝縣辦村治學院時,他給親戚寫信說,看到老百姓生活之苦,就沒有心思回北京過年了。那時兵匪不分,這個年,他是和衣而睡,在分不清鞭炮聲和槍聲中一個人度過的。1935年春節,他在上海訪問軍事家蔣百里。1936年春節是在梧州到南寧的途中過的。1938年初梁漱溟去延安,歸途坐火車到開封時恰值大年三十晚上,他一個人住進河南旅館,就這樣把年過了。1939年春節,他正在前往敵後巡視的途中,2月18日的日記記道:「舊曆除夕,車過三原,晤趙戴文於一花園中;晚抵洛川,途中落雪。」1940年春節,梁漱溟覺得和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便利用寒假帶兩個孩子去重慶北碚,除夕是在附近的縉雲寺里過的。解放後,生活穩定,不再東奔西跑,過年時他也和平時一樣,一般都是在寫作,從沒把它當做什麼特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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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批註徐名鴻來信

很多名人在本業之外,都有這樣或那樣的愛好。上世紀30年代,留美女學者俞慶棠曾問梁漱溟有什麼愛好,梁答:我的愛好是思考問題。俞聽後說,這太可怕了!思考問題本是一種工作,怎麼能夠當做愛好呢?梁漱溟的一個學生有一次和梁漱溟夫婦同坐一趟火車,見梁夫婦間一路無話,就對梁漱溟說,旅途中應該聊聊天,怎麼你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梁漱溟說,你不要以為我是在閑著,你看我閑的時候可能是我最忙的時候。正是因為這個「愛好」,梁漱溟在北大教書時一度腦子總停不下來,以致嚴重失眠,身體不能支持,向蔡元培校長提出過辭呈。他曾說,自己的頭腦「好像一條長的繩索,發揮放射出去,就收不回來」。他也曾在一個記事本上寫過這樣兩句話:「思想就是消遣,工作不是負擔。」

梁漱溟信佛,甚至被許多人視為佛學家。但他從不燒香拜佛,家裡也從不供奉佛,入廟也只是參觀式地看看。梁漱溟的信佛,和芸芸眾生從利害出發許願還願那一套是兩回事。宗教信仰在境界上有高低之分,後者滿足於偶像崇拜,心態上並沒有脫俗;前者則是從佛理中吸取有益的東西。梁漱溟正是出於對佛教教義、教理的理解和推崇而走進佛學的。但形式上的一些東西,他並不去追求。例如他的食素,和僧人的吃齋是不一樣的,類似牛奶、雞蛋這些能提供人體必須攝取的營養的食品,他並不一概拒絕。梁漱溟被稱為新儒學的奠基人,但他從不以這個稱號自居,就是對孔子的學說,自己也只是在其殿堂之外往裡看,看到了一些,還不敢說已登堂入室,只是比有些人多一點罷了。他的這種學術境界,在當年和今天,都是十分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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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遊之道

梁漱溟一生交遊甚廣,和包括國共兩黨領袖在內的無數人物打過交道。和梁漱溟來往的人,大致有兩類。一類是他的學生,他們出於對老師的崇敬而成為梁漱溟的追隨者,這類人不是很多,但彼此關係深,交往時間長;另一類則是在進行某項工作時必須與之打交道的人,即所謂「各界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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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在鄒平進行鄉村建設活動時,韓復榘是山東省主席,不能不借重他的權力,也就不能不與其來往。梁漱溟在北大教書時與毛澤東相識,算是有「舊」。1938年他到延安訪毛澤東,並多次長談,都是在討論問題,而非敘舊。梁漱溟在抗戰期間曾與許多「第三方面」人士頻繁接觸,也是著眼於大敵當前、緩解國共間的矛盾,不致讓抗戰力量削弱。他意識到個人的力量畢竟有限,必須聯合更多的人,共同努力,從而形成力量。發起成立民盟前後,梁漱溟和一些人從不認識到認識,和另一些人的交往由少到多。例如黃炎培,與梁漱溟相識多年,但從前來往不多,組成民盟後,黃是第一任主席,雙方有了頻繁的交往。兩人在重慶同住青年會招待所,又因為同有素食的習慣,吃飯也往往在一起。黃炎培曾戲言:「我們是黃粱一夢啊!」和羅隆基、張君勱、章伯鈞等也是因為工作關係來往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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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書作、題字

梁漱溟在工作中與人交往,始終本著求同存異的原則,把合作共事看做大方向。他與共事者之間並非沒有分歧,他對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是沒有看法。例如羅隆基和章伯鈞,均屬於有才幹而活躍的人物,但也都有自己的短處,政治上不無野心,梁漱溟對此心裡有數,並不贊同,但為了大局,他還是願意並努力與他們合作,意圖很明確,就是要解決中國的問題。也正是這種毫無雜念的行事原則,讓梁漱溟贏得了大家的尊重。當年他一度拒絕擔任民盟秘書長時,除羅隆基之外的所有民盟中常委都來找他談話,勸說他就任。大家相信他,知道他從事民盟活動沒有個人的貪圖。他認為,政治見解可以不一致,但不影響大家可以在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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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書作、題字

梁漱溟其實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梁漱溟與人相處,如果發生無法合作的情況,問題往往不在他這邊。1923年,胡適曾在一篇文章中說:「前後許多政論都不如這時批評梁漱溟、張君勱的文章有價值。」陳獨秀響應說:「梁漱溟、張君勱被適之教訓一頓,開不得口,是思想界的一線曙光!」而梁漱溟則認為:「我不覺得我反對他們的運動!我不覺得我是他們的敵人,他們是我的敵人」;「他們覺得我是敵人,我卻沒有這種意思。」他這樣申明自己的看法:「天下肯乾的人都是好朋友!」大家「各人抱各自那一點去發揮,其對於社會的儘力,在最後的成功上還是相成的——正是相需的」。雖彼此有所不同,但「我們還是不相為礙的,而是朋友」。對待見解不同的人,他的態度一貫是寬容的,一貫是「和而不同」的;承認有「不同」,但強調的是「和」。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梁漱溟從不在背後議論人的長短,梁培寬回憶說,包括在家人面前,也不例外。上世紀80年代初,溫州的一位中學教師專程來北京拜訪梁漱溟。談話間他問梁:「您對郭沫若怎麼看?」他當然希望聽到梁漱溟更多的評價,但梁只淡淡地答了一句:「是個才子嘍。」對黃炎培「外圓內方」的自詡,梁漱溟並不以為然。民盟成立之初,是一個秘密組織,當時公推黃炎培為主席。一年多後,民盟為適應形勢的需要,將由秘密轉為公開,正式宣布自己的政治綱領時,黃卻迫於國民黨當局的壓力,堅持辭去主席一職,並要求為他領導的「職教社」參加民盟保密。後來提到這些事,梁漱溟也只是搖了搖頭,說了一句「外圓內也圓」。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梁漱溟書作、題字

不揭短,不背後議論人,並不意味著梁漱溟處世圓滑,無視原則。對老朋友,對曾經崇敬的前輩,在公開場合,他並不諱言自己的看法。梁漱溟一生寫過為數不多的幾篇懷人的文章,在《紀念梁啟超先生》一文中,我們能看到他對梁啟超諸多貢獻的肯定,也能看到這樣坦率而客觀的評價:「梁公為人富於熱情,亦就不免多欲。有些時天真爛漫,不失其赤子之心。其可愛在此,其偉大在此。然而缺乏定力,不夠沉著,一生遂多失敗。」章士釗也曾是青年梁漱溟所傾慕的人物,在見到章之前,梁漱溟就感到「彼此精神上,實有契合,不徒在文章之末」。他坦言:「但一見之後,即有令我失望之感。我以為當國家多難之秋,民生憔悴之極,有心人必應刻苦自勵,而先生頗以多才而多欲,非能為大局而負責之人矣。其後細行不檢,嫖、賭、吸鴉片無所不為,尤覺可惜。」

在學術界,梁漱溟與熊十力的交往很深。但梁漱溟也批評熊在佛學上「此土凡夫」,對佛學不懂,批評佛法使之流蕩失守等等。隨後熊在寄給梁的明信片上說:你寫的《究元決疑論》,我讀到了,你罵我的那些話卻不錯,希望有機會晤面仔細談談。兩人自此「不打不成交」,歷四十餘年之久。熊十力晚年致力於建立自己的儒學思想體系,花了很大功夫。梁漱溟對此一直持不同意見。他認為儒學不光是著書立說,更要身體力行。他寫了很長的文章對熊進行嚴厲的批評。對馮友蘭也一樣,「批林批孔」時,馮發表文章後,有學生來信問梁漱溟的看法。他回信說,文章我有,不值一看。梁漱溟就是這樣,在原則問題上分得很清楚。即使是對老朋友,也絕不搞無原則的「和平共處」。

梁漱溟把「不肯苟同於人」視為自身長處以及書法

梁漱溟書作、題字

寫到這裡,不免想起一句話——「以天下為己任」。這是一句人人都聽說過的並不新鮮的格言,也是一句人人都明白它在更多時候不過是當做口號來喊喊的格言,但是,梁漱溟做到了。這句話可以用來概括梁漱溟的一生,也可以用來回答本文題目的設問。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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