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美好的寫信日子

微信里看到婦聯在開展徵集家書活動的消息，就毫不猶豫地找了一封信用電子郵件寄過去。想想已經有老長老長的日子沒有寫信了，距離最後一封給學生的信也有五年多了，還是學生快遞太陽鏡中來信的回復。

這些年住處和工作單位輾轉變換了好幾個地方，從老學校的陋室到新學校的閣樓、城裡學校的辦公室，從老家的住屋到小鎮上的落地三層樓、城裡的套房，好多東西不得不被丟棄了，帶過來並保存著惟有那些年親戚朋友寄過來的信件，以及自己去信或回信的底稿。

這些收到的信件、明信片和賀卡，及自己裝訂的一本本寫信草稿，都被我齊整地裝在文件袋中，擱置在書房的書櫃里。偶然地掏出來翻閱，都將勾起一段段往事。來往的信件絕大部分為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那時候，電話還是稀罕物，更不用手機了，信件還是大家溝通的主要渠道。

來往最多的是兄弟姐妹的信。那時候，他們都在外縣外省經商，哥哥、妹妹在山西陽泉，姐姐在浙江長興，家裡只有父母和我，所有的消息都靠信件傳遞。家長里短、經濟往來、人情世故等等，大部分的來信需要講給父母聽，還要替他們代言。最密集的是哥哥的信，熟悉的筆跡、熟悉的地址。給上初中、高中、大學的女兒三個時期寫的四封信，已是用鍵盤寫在文檔里，通過電子郵件寄達了。

老師、同學、學生、朋友的信也不少。幾位教過說得來初中生，小小年紀就跟人外出謀生，通過書信的來往更是拉近了距離。老師、同學、學生多年之後都早已成為知心朋友，朋友之間談工作談生活談社會，互訴衷腸、無所不說。即便現在讀來，依然迴腸盪氣、心情澎湃，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青春歲月，原來往事並不如煙。

筆友、編輯的信也是其中之一。記得有一年在《語文報》上發表了一首小詩，因為上面有通信地址在，就收到了陝西、貴州幾位文友的來信，一來二去就成為當時比較流行的筆友，基本上聊的是文學愛好、文學創作以及學習和生活境況。那段時間寫得最多的是教育教學論文，所以通信的大多數為教育報刊的編輯，推薦學生的習作，切磋論文的寫作和修改及發表，還有交流書刊出版的信息及征訂。

這些信件的信封和郵票五花八門，郵票也從幾分漲到幾毛、幾塊，有的都已經發黃了。裡面信紙的摺疊、質地和形狀也是形形色色，各人寫的字跡更是千姿百態，語氣輕重緩急也應有盡有，似乎仍舊還能映照出各人的性格、修養和氣質。不論信件的面貌如何，不論是敘述事件還是抒發心聲，交往的都是一段情誼。

那年代還沒有快遞，不論平信還是挂號信，外地的大多需要一個來星期才能。即使預感到有信在路上，還需要盼望和等待，收信和讀信的悲歡誰也不能倖免，尤其是自己心儀已久的內容，尤其是左右著喜怒哀樂的文字。難怪那個年代遇見騎自行車的綠衣郵遞員總是那麼喜歡和好感，這大約跟郵遞員能帶來書信有很大的關係。

去信和回信絕對不能馬虎。儘管寫信的紙各色各樣，但都先打好草稿，修改完畢再抄到信紙上。這些草稿紙有正本的單位用箋，也有其他單位零碎的用箋，就是那種有紅色台頭的；有學生的作文簿，也有學生考場做草稿的白紙；有函授的作業本，也有方格的稿紙。估計寫信的時候，也看手頭用紙的便捷。

記得自己寫信的時候，大都會選擇最適宜的時空，比如清靜的環境、平靜的心境。一般會隆重地準備好紙筆，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前，極其鄭重地對待寫信。回信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對照來信一句一句地回答或解釋，並且信馬由韁地生髮開來。寫信還可以結合當時的自然環境和自己心情，不單豐富了信的內容，而且有一種即時感和現實感。

一封信，不管是收到的還是寄出的，都飽含著一份精緻的願望。不管記敘的事情是多麼渺小，表達的心情是如何地細微，涉及的社會是點點滴滴，但也能藉此反映出一個人、一個家庭、一個社會的方方面面，幾十年過去，自然也成為一段關乎個人、家庭和社會的歷史。如果整理出來，何嘗不是那些年代的見證。

寫信有時候同寫日記的功能差不多，能使人靜下心來回顧、反思，也是一個人傾訴煩惱和表達情意的最好途徑。這些年，隨著電話、手機、QQ、微信等即時通訊的普及，書信早已經淡出了人們的視野，那些美好的寫信日子也只能留在一代人的記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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