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居悟與懷】西園小記

沒退休時，忙得四腳朝天，連節假日都搭上了。退休後，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時間，知道了自由自在的滋味。離家三站地的天壇和更近的龍潭公園，自然是休閑福地。但天壇公園天天人頭攢動，龍潭公園雖不摩肩接踵，卻也不乏吹拉彈唱。我喜歡清靜，特別是做打油詩的時候，恨不得萬籟俱寂。因此最多的是去離家僅百米的西園。

那裡原是一個臨近鐵道的大棚菜市場。每天從早到晚，買賣興隆，鬧鬧哄哄。十年前被拆除了，擴建成公園。因為地處住宅小區西邊，大家叫它西園。

西園南北長不足200米，東西寬頂多30米。比起天壇和龍潭公園，自然微不足道。但它的得天獨厚之處，除了近，便在於安靜。沒有火車經過時，西園靜得出奇，偶爾聽到的只有鳥鳴。人總是很稀，極少有三五成群的時候。你想，這對於喜歡獨處的人，不是求之不得嗎？

天壇

若論景緻，雖不能與天壇、龍潭公園同日而語，但也有自己的特色。與一般園林不同，西園無柳，但多楊。楊樹都已合抱粗。每年最先報春的，總是楊樹，比柳樹還早。楊樹的吐芽、生穗，只在幾天之內完成。而楊樹婆娑的景象，更是落英繽紛難以比擬，把每一寸甬道都蓋得嚴嚴實實。春花也是少不了的，玉蘭、碧桃、海棠、丁香都有點綴，但令人印象最深的應屬月季和牽牛花。月季都種在緊鄰鐵道的柵欄下，枝條爬滿，屏障一般。一年四季，繁花似錦，像是熱情歡迎南來北往的火車。牽牛花在其它公園極少見到，深秋季節，別的花都已謝幕，成片的藍色、紫色、粉色、白色小喇叭，卻爬滿綠籬矮樹，樸素單純而生機勃勃。

龍潭公園

來的次數多了，在這個不起眼的小園裡，也遇到過一些令人感動的事。

起初，小園的甬道很窄，後來拓寬了一次。借著那次施工，新種了不少花草，還開出一片空地，硬化了地面，加上護網，支起了十多張乒乓球台。從此，雖然遊人依舊少，但來健身鍛煉的人多了，球友們讚不絕口。

西園裡有一座小蓄水池，內置假山。但早幾年總是干著。後來園邊的住宅樓里有一位退休工人，酷愛養魚，就同負責澆花的人商量，在池中放滿了水，投進大小金魚去，使小園又多了一景。常見他給魚餵食，清除水面的落葉，很是精心。忽然有一天，養魚人怒氣沖沖地站在池邊數落，原來幾條大金魚在夜裡被人偷了，他斷定進了賊肚子。聽者無不斥責偷魚者缺德。此後不久，人們發現，金魚又多起來。原來，退休工人又買了一大批，共2000餘尾。大的比原先更大。說也怪，此後再沒有丟過。有一次我問養魚人，冬天怎麼辦呢？這麼多魚，弄回去，家裡放得下？他說，不必。池子凍了，冰在上層，如同保溫層。魚在下面貓冬，凍不死。果然，開春後，冰一化，金魚全都游上水面，密密層層，紅雲一般。

小園裡每天都會遇見遛狗的人。記得有一位老者，帶著一條金毛小犬。開始幾年，是狗在前面跑，他在後面跟。之後幾年，變成了他在前面走，狗在後面跟。再往後，是他劈開腿，把小狗夾在中間，跟小狗一同往前挪，嘴裡還溫和地說著鼓勵的話。同他聊起來，得知小狗已經養了13年。前幾年他養病，小狗帶著他散步。後幾年小狗老了，他帶著狗散步。去年，同樓內與小狗同齡的幾隻，先後都死了，金毛也已經行動困難。他還是每天抱它出來，鼓勵它往前走。看著這一老一小，聽著他們的故事，感到這園中的景緻都美好起來。回來就寫了一首打油詩：

小小西園卧近邊，

常年早晚步其間。

人生道路無窮遠，

咫尺也能為地天。

本文刊發於2017年7月13日北京日報古都版

圖片來自網路

微信編輯：陳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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