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里的歷史：《西伯戡黎》——紂王說天命，大臣忙逃命

天下無臣 時拾史事

商朝最後一個大王——紂由於《封神演義》的宣傳，已經成為國人心中暴君的典型。其實，不用等到明朝《封神演義》來宣傳，早在周朝，紂就已經被定義為顢頇暴虐的惡人了。話說當時商朝的西邊有一個周國，首領是著名的周文王姬昌，這姬昌可厲害了，《詩經·大雅·文王之什》描述「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跟天帝一起的人，你說他厲不厲害？紂王碰到這麼英明神武的姬昌，算是倒了八輩子大霉了。遺憾的是，紂王不知道姬昌如此神通，還委託他幫自己處理外務。上博楚簡《榮成氏》里記載：「紂不述其先王之道……於是乎九邦叛之……紂聞之，乃出文王於夏台之下而問焉，曰：『九邦者其可來乎？』文王曰：『可。』文王於是乎素端褰裳以行九邦。」（馬承源主編《上海博物館藏戰國楚竹書》二）

紂賦予姬昌討伐叛邦的大權，姬昌當然不會浪費。這不，姬昌揮師黃河東面，戡定黎國。平定黎國後，周的勢力已經抵達太行山，距離商朝的國都朝歌不過二三百里的距離。商朝大臣祖伊得知這大變化，非常恐慌，急忙去找紂王商量。祖伊表示：「天子啊，上天恐怕要斷絕我們商的天命了！那善知天命的人用大龜來占卜，都覺察不到一點好兆頭。這不是先王不力助我們這些後人，而是因為大王行為太過分自絕於天，所以天拋棄了我們，不讓我們安居飲食。現在我們的臣民沒有誰不希望我王朝完蛋的，他們說：『上天為什麼還不下懲罰呢？』看來天命不再屬於我們了，大王要想想，該怎麼辦呢？」紂王一瞥眼：「咦！我不是一生下來就有大命在天的嗎？」祖伊被憋了一肚子話出不來，思維都不在一個頻道，還能怎樣？祖伊回到家後哀嘆：「唉！你的罪太多，上天已有所知，難道還能祈求上天再給你天命嗎？商就要滅亡了，你的所作所為繼續下去， 還能不毀滅你的國家嗎？」紂王沒反應，姬昌自然不會客氣。戡黎之後，周又征服於國。《孟子·滕文公下》引《太誓》：「我武維揚，侵於之疆，則伐於殘，殺伐用張，於湯有光。」 紂王還是沒反應，姬昌乘勝進擊，征服了黃河南岸的崇國，控制範圍包含陝西西部、山西東部和河南中部。地盤大了，首都就得改改，《詩經·文王有聲》說：「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於豐。」（豐在今陝西西安的西南）自此，周已經以壓倒性優勢對商朝都城朝歌虎視眈眈。

碰上這麼個反應遲鈍的紂王，大臣們急得抓耳撓腮，無比難受。《尚書》的下一篇《微子》記載，對於紂的行為，紂的大哥微子就有大難臨頭的感覺，他找來太師、少師坦白：「太師、少師，看來我們商王朝是不能治理好天下了。我們的高祖成湯展布功業於上世，可我們的紂王卻沉醉在酒食，荒淫於美色，極度敗壞了高祖的美德。現在那些臣民無不劫奪偷盜，犯法作亂；官員們都不遵守法度，對有罪的人也不加以逮捕和懲治；小民們互相爭鬥攻奪，商王朝可能要滅亡了。就像要渡過大河，卻找不到渡口和河岸。商王朝到了這個樣子，難道滅亡就在今天？」太師、少師陷入沉默。微子接著說：「太師、少師，我是要出走逃命呢，還是要隨著王朝同歸於盡呢？現在你們能不能指點我？」問到這程度，兩人也不好再沉默了。太師說道：「王子！上天為我們商王朝降下大禍，要使我們滅亡，大王卻沉醉在酒中，不懼怕上天的威嚴，不用元老大臣的勸告。現在商王朝的臣民偷竊祭祖天地神靈的各種貢品，都沒人管管，就是吃掉了貢品也沒有災禍。上天向下監視著黎民，大王用殺戮和重刑橫徵暴斂，招致民怨也不放鬆。這些罪行都在大王一人身上，臣民痛苦不堪卻無處申訴。商王朝現在將有災禍，我們都會承受災難；如果商王朝滅亡了， 我們不能去做別人的奴隸。我奉勸王子逃出去。王子即使不走，我們還是要完蛋。我們潔身自重，對得起先王了。我不能再有顧慮，就要出走逃命去了。」微子非常同意，當即離開朝歌逃命。孔子感嘆：「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殷有三仁焉。」（《論語·微子十八》）

看到這裡，各位是不是覺得紂王有點像豬。別那麼快下結論，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子貢指出：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論語·子張十九》）子貢是孔子高徒，他認為紂並不是像大家認為的那麼可惡，只不過前人把所有的惡都說成是紂干出來的罷了。如果說子貢的話還不夠分量，那就看看毛澤東的觀點吧：「把紂王、秦始皇、曹操看作壞人是錯誤的。其實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經營東南，把東夷和中原的統一鞏固起來，在歷史上是很有功勞的。紂王伐東夷，打了勝仗，但損失也很大。俘虜太多，消化不了。周武王乘虛進攻，大批俘虜倒戈，結果使商朝亡了國。」「當時微子是裡通外國。為什麼紂王滅了呢？主要是微子反對他，還有箕子反對他，比干反對他。紂王去打東夷，把那個部族征服了。紂王是很有才幹的。後頭那些壞話都是周朝人講的，不要聽。」（陳晉主編《毛澤東讀書筆記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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