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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沒有意義,但我們卻要努力給它賦予意義

如果那天不出意外的話,我不知道現在會是什麼樣一番情景,我的墓前,會不會像阿薇的墓那樣,已長出了十幾米高的一棵樹,每當我路過公墓,看到它因季節變幻的色彩和因風向變換的身姿,就會想起那一段像是被人催眠了一般的青春。

那是1989年,我17歲,我記得那一年的秋天特別綿長,街道兩旁的樹在陽光的映照下,把世界烘托得如同隔著一杯茶水般的曖昧而溫暖。這樣的色調,是很容易讓人產生無力感的,一如喝下一杯熱乎乎卻勁道十足的蜜酒,讓人提不起勁,不想干任何事情,只想一個人躲在卧室里,看著白色窗紗在暖色調的風中輕輕搖擺,感覺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自己存在。而這種渴望與世隔絕的感覺,對一個17歲的青春期女孩子來說,是極其不正常的。特別是這種黛玉葬花型的獨啜並不是我慣常的調調,此前十幾年裡,我通常是以頑皮與搞怪示人的。

那時候,沒有心理問題這個概念。只要手不斷腳不殘吃得下飯拉得出屎而且沒有咳嗽發燒之類,人們斷不會把自己心理上的巨大變化,當成一回事。但殊不知,人在一念之間的想法,可以決定他的命運,心理狀態如同一個軟體,只要一搗亂,足以讓整台機器陷入崩潰。

我當時並沒有崩潰的危險,只是無限迷戀並享受一個人獨處的感覺。為了體會那種純粹的愉悅,我把床單、被子和室內一切掛件和飾物,都變成了白色,那種白,是一種全新的毫無雜質的白,白到了陰影處反射出淡藍光澤的白。屋子裡所有非白色的傢俱與飾物,甚至桌上的擺件,都一例變成了有些變態的白色。而我,也近乎病態地享受這種白色,容不下任何一粒皮屑、毛髮甚至物體投射下來的陰影。很多時候,我都會脫光衣服,像蜷居在一個蛋里一般,安然地享受這一份不被人打擾的寧靜。

但與這種享受相敵對的,便是我在此房間之外所有時候的焦灼與如坐針氈。這個小房間以外的所有一切,包括家人交談的聲音、父母關切的眼神,跨越雷池進入到我的世界的一個小孩或一隻飛蛾,都會讓我的心情,如同一池扔進石頭的湖水,久久難以平靜。我會將這種不平靜,放大成一種挫敗感。

我的同學小薇,也有與我相近的感覺,與我對白色的迷戀不同的是,她迷戀著的是三毛與荷西的愛情,每次念起三毛的文章,特別是「每想你一次,天空中落下一粒沙,世界從此有了撒哈拉」之類句子,都忍不住聲色哽咽淚流滿面。那時,她正在進行著一場早戀,對方是比我們大幾年級已考上大學的學長,兩人隔著幾百里每天寫一到五封信不等地相互纏綿著。但那位學長並不是荷西,加之大學的學業也讓他不能夠承載得動她的這番濃情與蜜意,還沒來得及等他們的思念壘成一個小沙丘,他們就分手了。這對小薇來說可不僅是一場稚嫩的初戀失敗,而是一場夢的破碎,其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據說失意者和沮喪者的氣味是有相互吸引力的,就如同壞運氣喜歡哭喪臉一般,我和小薇,彼此就有了心照不鮮的默契,我們倆不約而同地將對方當成自己不如意的傾訴者,彼此交流著不愉快和沮喪。把一個不愉快、變成一堆不愉快,並彼此如遇知己般地感慨對方對自己的「懂」。大有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的興奮感,殊不知,這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少年情懷,再加上一些沒有人幫忙舒解的不健康心理,正將我們推向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

我們青春期的焦慮,再加上一些半生不熟的理論的煽風點火,一些雜誌上故作深沉的冷色語句,更是如火上澆油一般。我們當時最受用的,凈是些什麼「人生是沒有意義的,我們活著的每一天,就是漸漸死去的過程」之類的句子,我們並不真正明白這些話的實際意義,但覺得它似乎很合心意。小薇的反應,比我更強烈,她說:「一想起死,她就覺得很舒服。」事後多年我才知道,這其實是抑鬱症的徵兆。可惜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些,只一任地跟著她的思路,將她嚮往的死亡天堂,與我所迷戀的潔白世界對接了起來,不由自主地心嚮往之,於是,就循著她的思路,開始籌劃著「一起去天堂」,為了旅程不寂寞有人一起玩,我們決定再約上幾個小夥伴,像籌劃一次短途旅行一樣的隨意和自然。

在我們的夥伴名單里,彈吉他的小旺、跳霹靂舞的健、會做菜的小芬和能講很多故事的冬梅,都在其中。這確實是一個快樂旅行的陣容。但這次旅行的目的地,卻與以往的不一樣。請原諒我不得不用化名稱呼上面的同學,因為我不願讓他們在多年之後,為那一次險過剃頭的經歷,再流一身冷汗。

在是否告訴他們「旅遊」目的地的問題上,我與小薇發生了分歧。她覺得這是一件幸福且快樂的事,但我心中卻有些發怵,因為未知的「天堂」與我們之間隔著「死」這個界線,而這玩意,我一時半會確實難以用完全正面的詞性去理解它。這可能也是我與小薇最終走上殊途的原因。

小薇以近乎於催眠的腔調說服了我,讓我暫時覺得,將小夥伴們從「無意義且正在緩慢死去」的人生拯救出來,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甚至已想像出,在開往天堂的潔白巴士上,我們唱著歌說笑著看著彼此永葆青春的容顏時的快樂場景。

但是,通往這美麗場景的手段,卻並不美好。在對各種方法進行了權衡和對比之後,我們選擇了自以為最不血腥最不痛苦也最不恐怖的方法,用紅酒兌著安眠藥,在一場宛如生日晚會一般的餃子宴中,實現一次跳躍……

小薇負責買紅酒和置辦餃子等材料,而我因為媽媽在醫院,對藥房的情況熟悉,而去搞葯。我在藥房里和熟識的阿姨沒話找話扯東道西聊了許久,趁她轉身去拿葯時,偷偷取了早已看中的安眠藥,飛式地逃了出去,我穿過走廊穿過就診的病人穿過救護車穿過住院部和食堂,快要逃出醫院後門時,意外發生了,在我飛行的前方,出現一個障礙物,這個我命中注定的救星,是醫院工會幹事雲伯伯,我時常在圖書室借書時碰到他,但以撞擊的方式相遇,還是第一次。

我們相互致歉地從地上爬起來,我繼續以更快的速度開溜,但身後傳來雲伯伯急促的喊聲,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見他手裡拿著我剛才從藥房偷到的安眠藥瓶……

雲伯伯以要告訴我媽媽為威脅,將我帶到圖書室,在抵抗了小半天之後,我局部承認了自己打算去「天堂」的事,但只說了屬於自己那一部分,而把小薇及她的計劃,悄悄隱藏了起來。我當時覺得那是出賣朋友,而這愚蠢的「忠誠」,令我悔恨一生。

雲伯伯在聽了我的敘述,特別是我作為行動指導思想的那句「人生沒有意義」之後,語重心長地給了我一個答案:「人生沒有意義,但我們卻要努力給它賦予意義!」這段話,不管是否是為了安慰我而說的,但它確如一顆定海神針,牢牢定住了我飄忽的心緒。

之後,我沒敢再與小薇接觸。我甚至有意提醒朋友們離她遠點。我不知道這種行為是否助長了她此後更過激的行為。我自問自己不足以像雲伯伯那樣,有足夠的學識和人生經驗,一錘定音地將我拉回來,我害怕自己原本並不堅定的意志,在重回小薇面前時,被她那迷醉的音調和眼神引誘,重回到那條「天堂」之路上。在此後一年之後,小薇最終還是用一根繩子,把那件事辦成了,我聽到之後,不知是傷心,還是後怕,一連幾個星期沒有說一句話。

故事提供者:梅卉貽(房產經紀)

講述背景:14歲的女兒時常讀一些悲傷哀怨的作品,並經常呈45度角仰望天空發獃,QQ空間上與小夥伴的留言,也全是些灰暗和消極的詞句,這讓母親充滿擔憂,想通過年輕時的經歷,給孩子以警示和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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