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講 姬姓樊國的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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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說到，少申侯一怒之下，聯合許、鄭、繒、西戎，戕殺了幽王，復立太子宜臼為周王，遷都洛邑，是為周平王。平王東遷，鄭武公、晉文侯護送有功，所以平、桓、庄、惠歷代周王對晉、鄭兩國聽之任之，唯唯稱諾。

當時諸侯齊、楚、秦、晉、鄭始大，弱肉強食。鄭國地毗鄰周之東都洛陽，其勢力強大當然為周王忌諱。為了削弱其勢，分政於虢，平王對虢公忌父頗有褒愛之心，鄭莊公對此十分不爽，數年不朝覲平王。

平王在位五十一年，兒子都沒等到繼位的那一天，只好傳位給孫子，即周桓王。桓王即位後，鄭莊公更是目無天子，數侵周地，取其禾穀莊稼。前719年，鄭莊公朝覲桓王時，桓王亦與之不禮。周、鄭從此交惡，結怨越來越深。

前712年，周桓王濫用天子權力，將非其所有、原蘇氏十二邑田，包括溫、原、樊等東都畿內之田，交換於鄭，取其鄔、劉（今偃師南）、蔿（今孟津東北）、邗（今沁陽西北）等畿內之田。

按地理位置而言，陽邑地處洛陽之北、黃河之北，周桓王「已弗能有，而以與人」，自己得不到就給予他人，交換給鄭莊公，鄭莊公實際上也並未真正擁有它們。溫、原、樊、向等幾個畿內小國，就這樣在周、鄭交惡的夾縫中苟活生存。

不過，桓王奪蘇氏邑田，蘇子一直心存怨恨，隱忍未發。前676年周惠王即位後，貪婪成嗜，侵奪蔿國（今山西境內）的園圃豢養禽獸，示天子之威而賤其庶叔子頹。又奪取邊伯之宮室，奪子禽、祝跪與詹父之田地，收膳夫石速之秩祿，引起他們強烈的不滿。前675年，蒍國、邊伯、詹父、子禽、祝跪等五大夫及石速，奉子頹，攻伐周惠王。不克，出奔溫。蘇子終於等到了機會，趁時叛王，遂同五大夫，奉子頹以奔衛，聯合衛、南燕（今河南胙城）攻伐周惠王，立子頹。

前674年，惠王出奔，居鄭之櫟邑（上音勵，鄭國別都，今河南禹州），子頹占居王城，燕饗五大夫，樂及徧舞，歌舞不倦。次年春，鄭厲公聯合司寇虢公丑，平定了子頹之亂，殺子頹及五大夫，復惠王位。

此時，樊國之君是樊皮，亦作樊仲皮。雖然沒有像蘇子那樣公開叛王，並結伍攻伐之，但桓王奪其邑田，至曩時惠王嗜財略地，他打心眼裡也瞧不起這個周王，只是他沒有鄭莊公那樣雄厚的資本。

自前673年複位八年以來，周室形勢稍安時，惠王又打起了畿內之邑的主意，欲據為己有。所以，樊皮近在畿內，卻很長時間不朝聘惠王，不述其職事了。這令心有餘悸的周惠王十分不爽，莫非又一個蘇子篡逆？這說明，同蘇子、五大夫一樣，樊皮也有相仿的經歷和理由。

這概是「樊皮不職」的出處和本義。清代尤侗為《樊氏族譜》撰寫序中說：「樊皮不職降為陽樊」，指的即是此事。但是，尤侗說樊皮（出）降為陽樊，則是不實之辭，並語焉不詳，文有歧義。仲山甫益采地惟有「陽樊」一處國邑，別無它名「樊」之國邑地，難道尤侗知「樊」有別地乎？

樊皮「不職」事，惠王布告於諸候，在魯庄公二十九年（前665）冬十二月，命虢公丑討樊皮，執之歸京師洛陽。這一天，是公元前664年4月16日。

樊皮恃據陽邑之地，固守不服惠王之淫威，過不在其不禮，而錯在時下禮儀廢絕。在孔子看來，惠王不欲道德教化使天下臣服，而一味訴諸武力、嚴刑峻罰，這是王之「失德無道」，故經書略而有諱，隱飾惠王的過失。

曩時田地封邑，是可世襲的官祿，蘇子五大夫共伐惠王、樊皮叛王，抗議的大抵不只是桓王、惠王、襄王蠻橫霸道，踐踏禮法，更為重要的是：失去邑田，就意味著失去爵祿、失去宗嗣，宗族將面臨擇地而居、散於荒郊的流亡之旅。由是可見，以「樊皮叛王」事為標誌，前665年應是姬姓樊氏失其邑地的開始，亦是宗支離散、相土擇居的始端。

實際上，樊、原、溫等邑仍在畿內王邑之名下，只是惠王欲取之而不能。

前635年，叔帶之亂。叔帶，襄王異母庶弟，為篡奪王位，多次聯絡戎、翟（狄），攻打襄王，襄王避難於鄭國氾邑（今河南襄城），並遣使告難於魯、晉、秦等國。晉文公親率晉軍勤王，南下河內，俘獲叔帶，復襄王位。

晉文公有功於周室王權，襄王復取陽樊、溫、原、攢茅之田賜與諸侯新貴晉文公，其手段同周桓王一樣，「已弗能有，而以與人」。只是，晉文公野心更大，不似鄭莊公意在河南（黃河以南）一隅之地。晉始啟南陽，伐取陽邑，「陽人不服，晉侯圍之。……乃出陽民。」

晉文公帥軍伐樊國，以其兵強之威圍之，但師出無名而僅為僭受之地。陽樊人弱不恃戰，終歸敗績。晉文公滅同姓之族，是為非禮，故經傳諱而不書。唐朝皮日休說，晉文公「內輕衰周之凌遲，外恃諸侯之強盛而為」，其過惡甚矣。

前635年夏四月，樊國滅於晉。

晉文公出其民而非遷其民，不欲安存其人，僅取其土而已。不言民之所往之處，意思是民之去留自由。由是可見，樊族人或臣屬於晉，或流寓周、鄭、衛，遠東趨及齊、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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