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想著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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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高峻，內蒙古達拉特旗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已出版散文集《走進四季》詩集《綠野輕吹》。多篇散文和詩歌入選各級報刊雜誌。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在沒有多少感覺中，兒子領回了女朋友。

那天，我的妻子高興極了，她除了仔細端詳這位姑娘，問長問短，就是忙碌著做飯。那喜色、雅緻確確實實寫在眉宇。人難道就是這樣？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老去，但從不自悲；孩子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但從不嫉妒。人活著，也許就這麼回事。

而我此時卻端詳起妻子來。說實話，談戀愛的時候我仔細端詳過她，那是一種無法言狀的男女之愛的表情，是發自心底的一種渴望。打從結婚以後，忙於工作、讀書和寫作，以及生活的操勞，對她的這張臉越來越忽視了。儘管有時她嘮叨自己有白頭髮了，我也不太關注，總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自然法則。今天，我才真正發現，她確實有很多白頭髮了。

一位青年教師，有著一頭烏黑的秀髮，曾經是那樣朝氣蓬勃，神情怡然的她，怎麼轉眼間會有白頭髮呢？我又注意她的臉，儘管還是那樣白皙，但眼角已有堅定的魚尾紋，額頭上也隱約流敞著一絲絲水波。我悵然了，人原來是這樣脆弱，在時間面前竟然不堪一擊。她的頭髮是在一天天的工作、一天天為我和兒子的飲食住行一針一線而操勞白的。她善於用一針一線把自己的全部專註縫在我和兒子的心上，這一針一線也寄予了她的溫馨、她的柔情、她的性靈。眼角的魚尾紋是為兒子的生命健康和成長鐫刻下的，那是一字一句每一個標點符號的記錄。

現在開始，我們父子要永遠記住她的善行和恩德。一個女人為家庭和社會的貢獻往往是默默的，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看著妻子流暢的白髮，我才驀然發現自己的黑髮中也有銀絲摻雜。青春的偉岸無情地消失在歲月的視線外。儘管時光在悄悄地流逝，可妻子依然站在我的面前，還是那樣堅定且充滿柔情。她是我這個流浪身軀的一個依靠，是我浮躁心靈的一個家園。我為自己一雙粗糙的手找到一架琴，為愛情的眼淚找到一顆珍珠。我應該悄悄地慶幸。

但我們又為什麼這樣堅強地活著呢？我問妻子。妻說：想著明天。是啊，想著明天，想著明天孩子在長大，想著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想著明天美好的生活。對於她，還想著學生的明天。每一個學生，都是她的一根秀髮，每一屆學生，都是她親手翻過的一本日曆。現在，這一根根秀髮，在翻過一本本日曆之後，已經變得蒼白而深沉了。我還是這樣望著她，覺得眼角有淚流出，我是被堅定的生命感動了。我們之所以堅強地活著，就是因為生命中有明天。明天將為生活填滿了希望。哦，生命的定義就是擁有明天。

我拉起妻子的手，走出家門，向公園走去。我是真正想拉回妻子的昨天，還她一頭黑黑的秀髮，一張明亮的臉膛和活潑的性靈，可是無力回天了。望著一排排柏樹，我們感慨萬分。只有閱盡人生，脫凈了生命年華的葉子，才會有碩果般的明澈；經過了四季輪迴的無數個節拍，才能有淡定無邊的安寧。而這種安寧是一種博大而豐厚的自享。妻子一生從事教育工作，她在講台上指點江山，激揚文字，豁出去的是知識、青春和生命的熱量，留下的是滄桑的歲月和清貧的嘆息。現在除了智慧還在閃光，卻沒有值得炫耀的物質財富。但是，她曾告訴我們的孩子，這世上唯有智慧和創造擁有的幸福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

太陽移至西山就要落下去了，彷彿走完了自己的路，但它明天一定還會升起，依舊沿著那條亘古不變的途徑周而復始。而一個人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就會變成一撮塵埃，但她把希望留在人間。我和妻子望著快要落山的夕陽，不約而同地發出這樣的感嘆！

想著明天，留下希望。這就是生命的波動、生命的頑強和永恆。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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