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爾夫特，維米爾和荷蘭青花瓷的故鄉

設計 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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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0年的一個夏日午後，揚·維米爾（Jan Vermeer）在水邊畫下了一幅代爾

夫特的風景畫。雲層正在天空聚集，夏季的暴風雨馬上會到來。空氣里飽和了水

汽，天光和水色籠罩著這個寧靜的小城。這是他的家鄉。

> 代爾夫特城東門

這位與倫勃朗（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齊名的荷蘭大畫家是一個典型的「宅男」。他生於此，死於此，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個小城裡。它的畫

作也全部是代爾夫特的街景和小人物。《戴珍珠耳環的女孩》（Het meisje met de parel）、《倒牛奶的女僕》（Het melkmeisje）和這幅《代爾夫特風景》（Gezicht op Delft）。

> 維米爾《代爾夫特風景》

維米爾留下的畫作不多，大多是小幅的寫生。但這不妨礙他成為荷蘭黃金時代

最有名的大畫家。他善於運用透明的光影和嚴謹的構圖，精細地描繪人和物的真實質感和景色的優美。特別是從在他對光線和投影爐火純青的掌握和表現手法上，人們看到了早期印象派的影子。

> 維米爾畫中代爾夫特風景的現貌

維米爾生活在荷蘭歷史上赫赫有名的黃金時代。這個國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

成就了海上商貿業的發展。十六、十七世紀，荷蘭是商船到達世界港口最多的國

家。商船帶回了歐洲人對世界的新認知，也帶回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茶葉和香料。國際商貿帶來的巨大財富很快積累起來，促進了文化藝術的繁榮。十七世紀的荷蘭也是名副其實的藝術的樂土。各種流派的藝術在這裡如雨後春筍般誕

生髮展和成熟，湧現了以倫勃朗和維米爾為代表的一大批著名畫家。

> 維米爾《1654年大爆炸後的代爾夫特》

像荷蘭首都阿姆斯特丹（Amsterdam）一樣，代爾夫特也是一座運河城。只不過這裡的運河窄得多，河畔磚樓的氣派雖稍顯遜色，但安靜質樸。在荷蘭的歷史上，特別是它的黃金時代，代爾夫特的地位舉足輕重。它是從十六世紀起就統治荷蘭至今的奧蘭治·拿騷（Oranje Nassau）王朝的發祥地。王室的成員都安葬在代爾夫特的新教堂（De Nieuwe Kerk）里。而離新教堂不遠的老教堂（De

Oude Kerk）里安葬的，是這個小城最驕傲的兒子揚·維米爾。

> 市集廣場

沿著老運河漫步，在老建築群里不難發現在荷蘭歷史上曾經舉足輕重的遺迹。大名鼎鼎的荷蘭東印度公司的VOC標誌銘刻在運河畔的一座文藝復興風格的建築上，提醒著人們這個著名商貿公司的輝煌歷史。由兩座尖頂圓柱塔樓構成的水上老城門是荷蘭古代城池的遺址。小城裡更多的是樸素無華的小商店、小飯館、小河道、小拱橋和小巷。代爾夫特老城裡唯一可以用「大」來形容的是老城中心的「大廣場」——集市廣場（Het stadhuis aan de markt）。在老市政廳

和被稱為「代爾夫特斜塔」的老教堂的俯視下，集市已經延續了五百多年。

在集市廣場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落著揚·維米爾中心。大名鼎鼎的畫家竟然在自己的家鄉只留下個稱不上博物館的「中心」。這是因為他的一生僅有的三十幾幅畫作的原作已經全部被世界有名的博物館和畫廊所收藏。在他的故鄉小城裡只有他的畫作的複製品。當然，還有根據他的作品而復原的畫家當年生活和創作的場景。前來追憶畫家的生命軌跡的遊人可以坐在維米爾中心的樓上，按照他的《窗前讀信的女孩》（Brieflezend meisje bij het venster）的場景擺出

一個POSE，權充去維米爾的時代走上一回。

也有許多維米爾的崇拜者來到老城的運河邊，從眼前的景色中尋找《代爾夫特風景》里的畫面，尤其是那至今已經困惑了人們一個世紀的「一小片黃色的牆面」。

> 維米爾《代爾夫特的街道》

熟悉法國意識流小說大師馬塞爾·普魯斯特（Marcel Proust）的著名小說《追憶逝水年華》（Le Temps Retrouvé）的讀者不會忘記那個怪異的情節：主人公老作家伯格特在參觀一個維米爾的畫展時，被《代爾夫特風景》中的一個細節所迷惑，回家後竟難以入眠噩夢連連，從此再寫不出一個字也再沒走出家門，直到病逝。據說讓伯格特痴迷的就是《代爾夫特風景》畫面上的「一小片黃色的

牆面」。

1921年，揚·維米爾的畫展在巴黎舉行，引起了不同尋常的轟動。受到《追憶逝水年華》的著名情節吸引的讀者們紛紛湧來，希望親眼目睹那讓小說主人公受到致命誘惑的東西。這「一小片黃色的牆面」到底在油畫的什麼地方，也成了藝

術評論界爭論的問題。

據說小說的主人公這樣形容那一小片神秘的黃色：「它如同一件無價的中國工藝品」。根據這個線索，藝術評論家們拿著放大鏡尋找了幾十年，至今仍在各抒己見爭論不休。其實，真正的精美的中國工藝品並不在維米爾

的畫作上，而是陳列在代爾夫特的瓷器店裡。它們就是——代爾夫特藍瓷（Delftware）。

代爾夫特以「歐洲的藍瓷之都」而享譽世界。走在代爾夫特城的街道上，商店

櫥窗里琳琅滿目的青花瓷瓶、瓷盤和瓷磚美不勝收，讓人好像走進了中國青花瓷之都景德鎮。而實際上，代爾夫特的燒瓷業的確與中國的青花瓷有著久遠的淵源。

> 代爾夫特軟彩瓷盤

早在公元十六世紀初，在比利時的義大利燒瓷工匠因為逃避戰亂把他們的作

坊北遷到了荷蘭。代爾夫特是他們新的落腳地之一。由於這裡潮濕的氣候，家庭主婦們需要想辦法來保護和裝飾自己的爐灶和壁爐。瓷磚業便應運而生髮展起來。

從公元十七世紀起，荷蘭東印度公司從遠東帶回的中國青花瓷器因為製作精

美而受到了大大的歡迎。但是因為進口貨的高昂價格，只有上層富裕人群才有能力購買。為了適應市場，聰明的本地工匠開始仿製中國青花瓷，並用荷蘭人熟悉的聖經故事或者本地風景花卉作為圖案。這種青花瓷的山寨貨很快在荷蘭打開了市場。

在青花瓷山寨貨在荷蘭大行其道的同時，中國青花瓷出口卻遇到了困難。在東方，明王朝氣數已盡，風雨飄搖連年戰亂，出口到歐洲的瓷器因此而受到嚴重影響，在市場上變得消聲隱跡了。這種情況更加促進了荷蘭本地青花瓷業的發展。十七世紀中期到十八世紀中期成為荷蘭藍瓷的黃金時代。從簡樸的家用器皿到精美的工藝品，代爾夫特青花瓷的圖案以花卉為主，配合宗教故事和世俗風物，

荷蘭特有的風車、漁船、海景和田園。

十七、十八世紀歐洲各地的建城熱進一步催生了代爾夫特的制瓷業。美觀實用、

易於清潔的瓷磚成為建築業的寵兒。據估計，那個時期代爾夫特生產的青花瓷

磚有八億塊之多。在歐洲各國的城市建築上至今仍然保留著大量代爾夫特的藍瓷裝飾。法國、德國和俄羅斯的皇宮廣場、葡萄牙和西班牙的街道上都閃耀著代爾夫特的藍瓷。當時在歐洲各地還出現了大量代爾夫特藍瓷的山寨貨。就連後

來從中國進口到歐洲的青花瓷器上也使用了代爾夫特瓷器的圖案。